13 爱不是妥协,是值得(1 / 1)
坐了十八个小时的飞机后,第二天傍晚白芨和我一起回到了D市,一下飞机,我就匆忙地直奔我和范禹从前住的地方,连白芨没有跟上来也来不及顾暇了。
出租车驶过那些熟悉的街道,接近九月的天气略感微凉,秋天的气息已悄然而至,却依旧抑制不了心中的那份燥热,汹涌的思念和忧虑排山倒海地压来,尽管现在的每一分一秒都在靠近心里的那个人。
我和范禹从前住的那套房子在A小区,是中小户型的,小区的保安工作做得不错,起码现在看来是不错的。
我一下车就看到了一群扛着摄像机的人被堵在了小区的正门口,真是糟糕的状况。
我正打算不动声色地绕到另一边侧门进去,却还是被眼尖的人看到了,闪光灯对准我疯狂地闪烁着,一群人围了过来,耳边充斥着那些犀利的言语:你就是国家短道速滑队队长范禹的前任女朋友对吗?你们半年前不是分手了吗?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他住的小区里?你来这是因为这次有关他的丑闻事件吗?你对这次的丑闻知情多少?
□□总是比正能量更能引起人们的好奇,他们乐于挖掘不为人知的丑闻,当做生活的笑料,孰不知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做法。
我抬手挡住刺眼的镁光灯,闭口不说一个字,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说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不得不说的是,八卦媒体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我试图找到缺口逃离这种混乱的场面,但十几个扛着机器的人就这样硬生生挡住了我的去路,让我进退不能。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一堆放在我嘴边的话筒,沉默地和他们僵持了十几分钟,反正我有的是耐心。
直到小区门口方向的地方又响起一阵更为吵闹的骚乱,我疑惑地抬头望去。
穿越重重人海,在隔着黑色镂空铁门的另一端,一头黑发的男子笔挺地站在那里,身上是白色的休闲裤和灰色的套头长衫,墨色的瞳仁正远远地与我对视,没有表情的脸上情绪不明,却没有一丝该有的狼狈不堪。
我在心里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回给他一个赞赏的笑容。
我的男人,即使是在最糟的状况下,依旧不见半分落魄,依旧那样让我感到骄傲。
范禹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转头跟小区保安说了些什么,然后禁闭的铁门被快速打开,他步伐迅速而沉稳地扒开人群朝我走来,记者蜂拥而上,却被保安死死地挡住。
下一秒,他出现在我眼前,只是低头瞥了我一眼,就牵起我的手一起向小区大门跑去,我们一路跑着,仿佛这样就能跑到世界尽头,没有流言蜚语,没有生老病死,没有所有人,只剩我们。
可是,我们抛不下的东西有太多了。
出了电梯,穿过长长的昏暗的走廊,我们回到曾经一起住的那个屋檐下。
进屋后,范禹便放开了我的手,他没有回头看我,而是一个人走了进去。
我环顾了一圈屋内,这里的一切都没变,我的拖鞋还在他拖鞋的隔壁,我的杯子还在他杯子的隔壁,我买的一对抱枕还躺在沙发上,我平时写东西用的笔筒和便利纸还放在原来的地方,就好像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一样熟悉,一样自然。
我换了鞋走进去,范禹背对着我站在阳台上,他身前,是漆黑的夜幕,点缀着城市的万家灯火,让人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但仿佛一靠近就会万劫不复。
我越过客厅来到他身后,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这一刻,我想了很久。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后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让我抱着,我把脸贴到他厚实的背上,男人独特的成熟气息蹿入鼻子内,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灼烧着我的肌肤,让我的心沉沦,眼泪止不住地滑下眼角。
他似乎察觉到了,拉开我的双手,转过身面对着我的泪眼,却很快把视线撇开了,听不出情绪地说:“惟惟,你走吧。”
我错愕地瞅着他,只听见他说:“我们早已经分手了,现在的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了。”
我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固执,说:“你休想这么善良,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也不会让你变得善良,你要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
他不看我,还是坚持态度说:“我不懂你说什么,你看我真的不懂你,不懂你的梦想,不懂你想要的未来,所以我也给不了你要的那些,你还是离开吧,这样是最好的。”
我想,他说对了,他真的不懂我,因为他不知道这只是在做无用功,我会比他更倔强。
“范禹,你以为把我支开然后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难就是对我好吗?我告诉你,我施瑾惟可以和你同甘,也能跟你共苦,如果我现在离开了,就证明我是只能和人同甘的混蛋,那我这辈子都不配得到真正的幸福,一辈子都活该孤独终老。”
他的眸光一暗,将视线牢牢地落在我决然的眼神中,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真想把你敲傻,让你变得没有那么聪明,这样就傻人有傻福了。”
“我才不要当傻子呢。”我这样说着,心里也跟着坦然,真怕他会比我更坚决。
他伸手帮我把眼角的眼泪擦干,又揉了揉我的脑袋说:“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你卷入这次的风波中,这些事情本来就和你无关。”
我摇头说:“和你有关的事就和我有关,别想着做圣人了,我不一定能为你做什么,但我想陪在你身边,至少这一次我想这样做。”
不想再让你一个人去承受本该两个人一起面对的事,不想再做那个永远被你的不快乐隔绝的人。
我低头,无声地将自己的手掌放进他的手心,然后紧紧地扣住。
你要知道,即使全世界都误解你,抛弃你,你手里还有我,我会一直都在。
范禹说:“对了,你的额头怎么了?”
我答:“哦,走在街上被茶叶蛋砸中了。”
他:“……”
夜风凛然,一场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打在阳台的不锈钢栏杆上,叮咚声声声入耳,空气里的污秽正在被雨水稀释着,真希望雨停了,世界的一切肮脏也会一同消失。
客厅的沙发上,范禹一脸倦容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们安静地拥抱着,十指相扣,两个人的所有伪装都被轻易卸下了,没有故作的坚强。
原来真的像周文钧告诉我的那样,快乐可以很简单,看着他就会有的快乐。
我将视线落在电视机旁的两只娃娃上,那时去年范禹生日时我私人定制给他的礼物,娃娃的脸分别是我和他的照片,照片上我的脸正顶着一副古灵精怪的表情地瞅着旁边的他,而他一脸无奈地丢了一个卫生球给我。
他的照片是某一次偷拍到的,具体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表情已经记不清了,好像那时候他常对我做这个表情,我觉得很是可爱,所以就偷拍了。
就在我以为范禹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开口问我:“惟惟,你真的要回到我身边吗?”
我沉默了五秒,低声反问他说:“在新加坡的时候,你跟我说你累了,所以不是我要不要回到你身边,是你还要不要我了?”
对不起,曾经逃开了,以为这样你就不用为我耗尽心力,我也可以没有顾忌地走我想走的路。原来以为是对彼此都好的决定,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决定,到最后还是让你心力交瘁了。
“是累了。”他这样说。
我无声地垂目,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他突然拉开和我的距离,直接卧倒在沙发上,然后伸手一用力将我也拉倒在他身上,他抱住我的双臂动了动,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地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而有规律的心跳声发呆。
片刻后,微微震动的胸膛传来他好听的声线,他说:“没有你在身边,再累我也无法入眠,所以你还是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吧。”
明明是初秋的季节,我的心里却正开出一朵花,它在风雨中摇曳,却屹立不倒。
用手撑着沙发的边沿,我向上挪了挪身子,使自己能够和他面对面。
我满是喜悦的眸子望进他深邃的眼中,带着无法说出的快乐说:“谢谢你,我会乖乖地待在你身边的,以后没有你的同意我绝对不会擅自走开。”说完,就低头吻了他的嘴唇一下,暖暖的,是记忆中最难忘的温度。
爱不是妥协,是因为找到了值得让你停留的那个人。
范禹兴许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主动,有些诧异地将我瞅着,我耳根一红,故作淡定地将身子向下挪了挪,重新趴回他结实的胸膛上,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跳声听着这么奇怪呢?
恩,这孩子也不淡定了。
沉默了几分钟之后,范禹问我:“惟惟,你就这么相信我吗?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做了那样的事。”
我闻言,伸出一只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颊,说:“你这么问我,是不是你自己不相信我?”
“不是,我相信你。”说完,他就抓住我使坏的那只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了吻我的手背说:“谢谢你在,我真的很开心。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我没时间去想,更没有哪一刻可以像现在这样可以有自己的情绪,谢谢。”
是这样吗?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因为太多事情要去面对,所以来不及悲伤,来不及解释自己的清白,我很庆幸知晓你此刻的想法和心情。
听说两个人一起分担能把不快乐减半,那就让我来和你分担吧。
“她走得还好吗?”我问。
“也许吧。”
“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她吧。”
“好…...”
回国前,我从白芨那听来的消息有两个。
一个是我去洛杉矶的第二天,章婕瑛有一场手术,肝脏移植手术,当她躺在手术台上等候时,捐献肝脏的人却不见了,当天晚上她病情恶化,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另一个是章婕瑛去世的两天后,有人匿名向国际奥委会举报范禹在年初的冬奥会上使用兴奋剂夺冠,为了证实真实性,还提供相关所谓知情人士所给出的证据,并请求国际奥委会重新调查此事件和监测B瓶检测尿液是否呈阳性。
第二条消息出来后,许多人认为这是关系到国家形象的丑闻,霎时各种谣言和猜测四起,范禹一夜之间陷入了舆论的漩涡之中,各媒体为了哗众取宠,引人围观,更是把范禹的家庭背景,运动生涯,甚至感情生活都第一时间挖出来。
父亲是中科院院士,母亲是国企高管,这种高干子弟的出身,招来无数人对权势无良和富二代的吐槽。
十六岁加入国家队之后一路顺风顺水,成为队中主力,但从不接受媒体采访,被说成是为人高傲目中无人的性格。
更离谱的报道是,范禹在体坛中和花样滑冰队员章婕瑛被公认为“金童玉女”,他却在四年前劈腿和我在一起,半年前和我分手后,又重回病重的章婕瑛身边,只是仍然和我藕断丝连的他,终究让章婕瑛抑郁而终,被千夫所指为无情的人。
不管是谁恶意造谣,总会有些人会去跟随,去相信,然后给处在舆论中心的那个人制造一场腥风血雨的风暴,但真相总会有被揭开的一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要做的事就是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穿越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