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老妖X幽灵（1 / 1）
黑山曾经上网时，经常看到有人在遇到某些事时，会用着慨然或怒骂或戏谑的语气，感叹一声“坑爹”。
他一直不太明白“坑爹”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自然，每次看到别人这么说，都多少会好奇一下。
如今，他的好奇心终于得到满足了。
老妖头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坑爹”的心情。
事情还要从他被卷入时空黑洞开始说起。
当老妖再度恢复意识时，还来不及为与杀生丸的告别一幕而迷惑或怅惘时，他敏锐地发觉自己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间破陋的，脏乱的，也许只能勉强称为“棚屋”的房子。
不远处，坐着一个黑发黑眼的小男孩，手里正翻着一本破烂的书。对方在他清醒的瞬时，立刻抬头看了过来。
男孩微笑了，有一种优雅斯文的意味，与这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说：“￥*（&……%￥#。”
黑山：(⊙_⊙)？好奇怪的语言。
没得到老妖的回答，男孩又开口了：“%&（￥##￥&@#。”
黑山：(⊙o⊙)…完全听不懂啊！
男孩黑沉如墨的眼睛透出奇异的光彩，一只手轻捂着嘴唇，显然在思考什么。
老妖也苦恼，刚刚被迫穿越时空，为了尽最大可能保护好肉身和灵魂，融合银水晶的妖力差点被抽干了，现在身体正酸软无力……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样毫无防备的姿态，实在危险。
这样一想，黑山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丹流牙，心情好转了点。
别怪他如此警惕……这个看起来温和礼貌好孩子样的男孩，灵魂黑得都能滴出墨汁了，那种冰冷的气息，黑山在妖魔道都没遇到过几个这样的家伙。
在妖魔道厮杀多年的老妖，从不会根据一个人的外表、年龄而产生轻视心理。
男孩站起身，朝老妖走近了一点，伸出手，笑道：【库洛洛·鲁西鲁。】
“Ku…roro？”黑山喃喃地重复，对上那双黑眸，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缓缓地站起身，同样伸出手，眉眼弯了弯，自我介绍道，“嗯~我叫黑山琦。”
然后莹白漂亮的手掌，穿过男孩递来的手。
黑山被这惊异的一幕弄得怔住了，一时无心探究现在的处境，有些失礼地想要抓住男孩的手。
男孩没有阻止他。
老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虚影一般，再次被男孩的手穿透了。
男孩平静地注视着发呆的少年，嘴角的弧度微妙地变大了，他叽里咕噜地又说了好几句话。
老妖听不懂，也不在意对方到底要说啥，他的心思完全放在自己身体的异样上。
摸了摸自己的脸，柔软的触感很真实。
探了探脉搏，心脏还在跳动。
……嗯，他确实是活着的。
不用多想了，这定然又是穿越造成的意外。
老妖尝试着动用了一下妖力。近乎枯竭的妖力，在慢慢地恢复。
黑山伸手摸了摸墙壁，然后确定，他除了自身外，触摸不到任何外物或人的存在。
于这个世界，他仿佛是一个幽灵。
在外人眼里，老妖乍一看起来，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再一细看，却像是一个3D立体的人物投影，触摸不到，没有实体感，偶尔还会“信号不好”，整个“投影”闪过雪花点，或者微微扭曲。
黑山对自身的状况从不含糊。
确定了自己的异状后，他稍微转动了一下脑筋，联想起穿越前的事情，一下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真实幻境”，是极其强大的可以凝结或断裂时间与空间的妖术。
穿越时空，本身也蕴含着一种时间与空间的法则。
于是……
他使用的这个结界，在他自己身上留下了残效。
直白地说，由于在卷入黑洞的刹那间，他动用了真实幻境，残留在自身上的妖术，与时空之力相互影响，直接将他的时间与空间割裂了。
如果他本身可能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十年前或五年后，残效的结果就是，他来到现在这个时空点，所以对于这个世界，他是真实的，对于现在这个时间点，他却是不该存在的。
于是，他就成了一个别人看得到的“幽灵”。
这样的情况，当然不会是永久的，有两种解决方法：一个是等待妖术残效退去，那时候，他应该“回到”真正的时空点；另一个办法，就是自己解除妖术。
但事实上……
老妖陷在一个困境里。
这个真实环境，是在他完全融合银水晶之力的妖力觉醒时，为了保护杀生丸不被卷到黑洞里，几乎用上了最大的力量缔结而成的，因此哪怕只是个残效，这个结界至少能维持不短的时间。
另一方面，穿越时空极度耗费力量，黑山这次身体和灵魂都被护得完好，但是耗费的妖力恐怕不是一两年就能恢复完全的，而且，他还把至纯的那部分精魄结晶送给了杀生丸，这导致，他想要解开自己的结界……难上加难，还不如等待结界自动消散，然后穿到真正的时空点。
黑山只觉得脑海里有无数个血红色的“坑爹”在刷屏。
但老妖从不会为任何困难感到烦恼。
实际上……
这种神奇地割裂了自己时间与空间的情形，让脑回路非同常人的家伙感到新奇有趣。
至少，他对“真实幻境”有了新的认知。
——啊，忘了说，“真实幻境”是老妖领悟出的还不太成熟的妖术。
在黑山思考时，那个男孩一直安静地等在一旁，好像知道少年的困扰似的，完全没有试图打断他的思路。
其实也就两分钟的事情。
老妖不再纠结自己的“幽灵”状态。眼下，他应该先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男孩说的是什么语言……
这里，还是不是他自己的时空。
尽管有过数次穿越经历的老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随后一些天，老妖大体弄清楚一些事。
首先，这里不是妖魔道或他最初的世界，也不可能是战国年代，天空上那种飞行器，他从没见过。
其次，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据库洛洛描述，是一个叫做“流星街”的大垃圾场——老妖已经磕磕绊绊地学会了一点通用语。
最后，他发现即使残余了一点妖力，因为作用自身的结界，他无法对外施展妖术。同样的，因为他是“幽灵”，别人也不可能伤到他。
好在，老妖能活那么久，依靠的不仅是天赋力量，他的精神力极其强大，而精神力的使用，不需要借助妖力的。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直接用精神力伤人，甚至杀人。
同样，精神力的存在，让他能够“触摸”到外物。
对新世界一无所知的黑山，最终留在了库洛洛的房子里，就算要离开，起码要等学会了语言，知道一些这个世界的常识。
他当然知道，这个“同居”的男孩不是简单的家伙，虽然对方还不足十岁。
不过老妖自认并非善类，没什么能让他畏惧的，于他，能图个方便就够了。
玉石精魄对于黑、灰的色，大多时候是厌恶的，由于这两种颜色的存在，才会有各种污浊肮脏。
库洛洛的灵魂，黑暗得让老妖啧啧称奇。
黑暗到了极致，也是一种纯粹。喜欢纯粹的老妖，自然不会排斥这种灵魂的。当然，对于拥有这种灵魂的人或妖，防备之心永不可懈怠。
于是，黑山就在流星街住下了。
在还不能将通用语说得流畅的时候，他对流星街的认识已经十分深入了：肮脏，垃圾，混乱，绝望，杀戮，死亡……
挣扎着活，漠然地死，是流星街人习以为常的生存方式。
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却不至于不习惯，妖魔道与这里有些相似，污浊与腐败，鲜血和死亡，他从不曾少经历过。
“幽灵”的形态，在外面的世界恐怕不容易被接受，不拒绝一切的流星街，某种程度上，真是“包容”。
黑山当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和态度，但是性格疏懒的家伙，都不喜欢莫须有的麻烦，暂时待在流星街是最好的选择。
黑山·幽灵·老妖因为“不存在”，所以也没什么生理需要。
只要一个象征性的落脚地。
在库洛洛没有赶人的前提下，厚颜的老妖没脸没皮地宅在对方的“家”里。
黑山当然是懒病发作。于他，无论在哪里，区别不大。他最主要的事情，还是修炼，一点点地将融合了银水晶的妖力吸收。
银水晶和精魄彻底融合成功，但真正吸收并完全利用，需要长久的修行，否则力量一个不稳定，就会想在冥界时那样，超越掌控的、过于强大的能量，触动一个世界的法则，然后被强行驱逐出去。
感谢天道的厚爱，感谢银水晶的强大……否则，等待老妖的只会是抹杀。
老妖虽是穿越了数次，但不代表他享受流浪在时空乱流里的感觉，所以修行之事，绝不能轻忽大意。
“这本书好看吗？”黑发黑眼的男孩笑得亲切。
利用精神力翻动着书页的老妖，心里汗颜，这几天库洛洛开始教他认字……但是书拿到手上，密密麻麻像蚯蚓一般扭曲的文字，根本就是天书啊。
“正在看~”黑山一本正经地回答。
“可是……”库洛洛目露“困惑”，“你把书拿倒了啊。”
老妖一愣，淡定地将书倒过来，没有任何窘迫：“怪不得看不懂呢~”
男孩闻言轻笑，一双幽黑的眼瞳直直地盯着少年端丽的面容。
黑山漫不经心地研究着文字诡异的笔画，注意力分了一些到对面的男孩，心里再度得出一个结论：
库洛洛是个古怪的人。
他没有用“孩子”形容对方。
流星街没有孩子。
库洛洛更是成熟得过分。
老妖能看到人的灵魂，但也仅仅如此，很多时候，他并不擅长人心，所以这个男孩，让他感觉神奇、复杂而难以理解。
流星街人从不热心，更是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着偏执变`态的占有欲。
所以库洛洛毫不介意地“收留”他这样来历神秘的“不明生物”，将他的住处分一半给自己，确实是一件诡异的事情。
黑山当然觉得疑惑，但是想不通……就没必要再探究。反正，他是个鲜少在意别人想法与感受的老妖，只要不威胁到自己，一切都无所谓。
这是在妖魔道生活多年的强者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