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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从公司出来,风雷心慌得厉害,再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比平常晚了近两个小时。
快几步上车打火,风雷面容冷峻,千万别出什么事。
临桦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而进,门内的于斯还没来得及从午休的迷蒙中清醒,就看到他脸色疲惫的走进来,身上带着冰冷的阴郁。
“怎么这么早?不是说下午吗?”于斯起身倒了杯温水给他,接着拿起衣架上的白大褂甩甩穿上。
“已经三点半了。”临桦环视着他的诊室,最后停在正中央摆放的一个病历本上,“况且,你不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实在是□□逸了吗?”
于斯坐回转椅上,重新戴上桌上的眼睛,“我昨天晚上写博士论文到凌晨四点,刚睡下又接到了你的电话,等明白你说了什么,已经到了准备上班的时间,所以,我在现在睡一会儿,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病人负责。”
病人……
临桦手指点着桌面,白皙的颜色堪比旁边的纸张。
“我又开始做噩梦了。”
“嗯?”于斯从左心口的衣兜里拿出水笔,翻开面前的病例,第一页上清楚的写着——中度抑郁症。
“昨天我见到了风盛,但梦里是风雷,”临桦端起杯子抿了一下,“全是血,全是……”
“小桦,听着,别想那么多,”于斯瞬间意识到他已经痊愈的抑郁症开始复发,“你最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仔细想想,现在的你只是还没发现。”
临桦暗暗深呼吸,努力去回想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同时认真体会着自己的内心变化,一点一点,直到一切如同电影一般,再次回归到落幕前的鲜红。
“呼——呼——”临桦睁大眼睛大口呼吸,放在桌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于斯一瞬不瞬地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当看到他近乎惊恐的瞳孔时,他知道他想明白了。
“其实你可以放过自己,谁都没错,也就没人会怪你。”于斯放缓声线,沉柔的语气莫名的让人放松,“活着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什么。”
话音落了,屋里也就安静了。
这个楼道的尽头,连医护人员都很少经过,太过安静的确适合去思考,但也让人心慌。
“咚,咚。”
敲门声突兀且清晰。
于斯条件反射的挑了挑眉梢,而临桦则显得很淡定,他看着门,又看看他,眼神询问他为什么不让人进来。
于斯神秘一笑,扬高声音问道,“什么事?”
“是我,风雷。”
“——啪啦!”
水杯应声而碎,向上看去,临桦正僵硬地站着,水顺着白皙的指缝滴落下来,惨白的嘴唇紧抿成线。
“我现在有诊,有事再说。”于斯没管临桦的反应,淡定地对门外讲。
门外寂静无声。
临桦此时倒是平静下来,缓缓坐回椅子中,捶着手让水滴垂落,只是脸色依旧惨白。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渐行渐远,风雷没再说任何一个字,就这样安静离开。
无意识屏息太久,等再也听不到脚步声,临桦开始大口喘息,就像刚才对梦境回忆过后的样子。
“凡是有关他的,你都没了你自己,”于斯静静看着,“或者说,只有有关他的,你才是你自己。”
一语道破。
脚步越来越慢。
风雷最终停下来,转过身目光幽长的望着尽头的那间诊室。
父亲没事,那他挂念的就只剩下临桦,心慌得实在厉害,他终于还是决定过来问问,可就在听到水杯破碎的声音时,心,突然就安定了。
风雷转回身,强迫自己迈开步子,一步步重重地踏出去,慢慢地,笑纹从嘴角溢开。
终于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现在你自己也该明白了。”
临桦没理于斯的话,从大衣兜里掏出烟盒,于斯原本阻止的话停在嘴边,最终只是无奈的起身,打开窗子通风。
冷风灌进来带着深秋的干冷,原本袅袅上升的青烟瞬间打散殆尽。
于斯紧了紧身上的白大褂,倚在一边躲开直直刮来的寒风。
“其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现在有些地方,越来越像风雷。”
临桦听到手一抖,眼尾扫过他,尽是无聊。
于斯笑笑,“你以前抽烟吗?有现在这么拒人千里?还是像现在这样,永远冰冷,眼神幽沉?”
“连你自己都算不清,你到底有多想他。”
字字诛心。
临桦安静地听着,听着这些真实却不敢承认的话,然后再自我反驳,告诉自己错得多离谱。
“我没办法不去想他父亲当时的态度,虽然这和他没关系,但我也不可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他在一起。”
“难道真的要等你连他也失去了才能明白吗?”于斯突然反问他,冷风呼呼,连他的声音都高了不少,“为什么你当时会离开,敢离开,就是因为你很清楚,他爱你,他会等你,你就是因为很肯定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才敢在外面游荡两年,当两年的缩头乌龟!
“但你不能再这样了,他也有父亲,你经历过更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等真的他的父亲出了什么事,你认为你们之间还剩什么?!情感?那就是个屁!八年暗恋,再加上等你两年,十年,十年的时间!你们之间还有几个十年?还要再经历几个十年?不想在一块儿就直说,一直抻着还不答应,你这个态度就好了?就高尚了?二十八了,不是十八,再这样下去,你就是病入膏肓去跳楼我都不去参加葬礼!”
最后一个音在破掉的极限堪堪保住。
于斯被风呛到咳得脸通红,自己倒杯水,仰头灌了大半。
临桦一直仰头看着他,说实话,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于斯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什么看!”
被吼了。
临桦转开视线,掐掉烟头看着地上的碎玻璃,人像冻结一般,久久没有说话。
烟味散尽,于斯僵着双手把窗子关上,看着依旧挺直坐着的人,像是不存在般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阿斯。”人终于开了口。
于斯还在担心效果过度的心缓缓落地,“嗯。”
临桦沉默着,伸手又去摸烟,却在看清它的样子时停住,于斯也不催他,跟着他沉默。
“风雷……”这两个字实在是太久远了,“风雷说,高考那年,他因为一件事没去上大学,和家里闹翻后,抽烟,打架,最后差点死掉……”
“阿斯,你说,如果是我,会不会也和他一样,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