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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东京篇 第四十一章 君不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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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斜楼上,五更钟。

凤仪堂外,蜡照金翠,麝熏芙蓉。月色溶溶,依旧是梨花院落,却不再有昔日闲雅悠游。

展昭抢步而上,紧紧握住倾城右臂,沉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倾城只觉右臂被展昭握住,有如被铁钳箍紧一般。她蛾眉紧颦,既不看他,亦不答话。展昭尚待追问,却听身后晏希来缓缓道:“昭儿,此事与你无关,你且退下一旁。”

展昭对晏希来向来恭谨之极,听他如此吩咐,只得松手放开了倾城,向后退开几步。

晏希来目光在倾城手中纯均剑上流连良久,惆怅若月色将消:“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得以重见这纯均剑……”

他收尽面上伤怀之色,缓缓向倾城问道:“她……她现在何处?”

倾城紧紧盯住晏希来:“你想见她?”

晏希来垂下眸光,低声道:“若不能再见她一面,晏希来抱憾此生。”

倾城冷冷一笑:“好,你胜了我手中纯钧剑,我便告诉你!”

晏希来尚未答话,只见纯钧剑已碧蛇般刺向身前。他虽惊不乱,右手中拂尘疾点而出,看似轻描淡写,却恰恰封住了纯均剑势。拂尘上千丝万缕,缠住了纯均剑身。倾城只觉拂尘向剑身传来一缕深厚内力,柔和醇密,其后不知尚有有多少余力。她心中暗暗吃惊,剑招不由得一缓。

展昭素知倾城之能,见她此刻向师傅出剑毫不容情,情急之下,解下腰间湛卢剑,向晏希来叫道:“师傅,请接湛卢!”

晏希来却向展昭摇了摇头,淡淡道:“湛卢随我十年,我从未一试其锋,今夜又何必破例?”

他拂尘一震,丝绦飞散,放开纯钧剑身,朗声道:“今夕何夕,再会公孙绝学……出招罢!“

倾城纤眉一拧,挺剑而出,二人旋即斗在一处。交手之际,碧袖青袍,如过隙之驹,令人极目难追。剑光如磷,丝绦若雪,浮光掠影,纵横激荡,带得院中诸人衣袂飘拂,心神俱震。白玉堂连忙上前几步,扶住晏如斯身子,生怕她为剑气所伤。

庭院中碧华闪动,芳花纷纷谢落,倾城始终未能抢占先机。她心中闪念,剑路陡然一变,如雀屏乍开,风华尽现。展昭与白玉堂此番均是初窥倾城剑法全貌,二人皆是绝顶高手,一见之下,心中俱是暗暗惊赞。凝目望去,只见她步下飘逸绝伦,却毫无柔弱之气,出剑幻妙奇诡,较之当日与白玉堂御街相斗之时,犹胜出一筹。

晏希来手中所执虽只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道家拂尘,但以倾城剑法之精,纯均之利,他应对之间,竟还是游刃有余。他身法飒沓挥洒,拂尘路数赫然便是昆仑嫡宗玄天剑法,而丝绦运处,竟又夹杂了软鞭手法。倾城招数精绝难测,但他进退攻守,丝丝分明,一派道骨仙风。白玉堂心内赞道:“晏希来宗师修为,比那九命猫还高出一筹,若论功力精纯,倾城绝非他的对手……但倾城这丫头剑法如此精妙,江湖上从未得见,晏希来这般出手,却似是对这路剑法熟悉得紧,当真奇怪。”

二人斗了一个对时,倾城剑路屡变,却始终不能占得上风。恰逢二人身形相错,倾城回袖出剑,向晏希来肋下疾刺,晏希来拂尘轻挥,将这一剑荡开。倾城剑稍在拂尘木柄上一搭,剑身弯若新月,身子借势而起,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落在一旁,气息起伏,怅然若失。

晏希来顿住身形,望着倾城,点头缓缓道:“晚有弟子传芬芳。她有传人如你,实在是一件幸事。”

倾城却低头黯然一叹:“只可惜,她在我身上倾注的无数心血,如今看来,却尽是付诸东流了……”

晏希来缓缓道:“公孙遗剑,方才九见其八。紫云回、凌波仙、丹青诀、胡旋刺、飞天绘、箜篌引、拓金枝、裂霓裳……那最后一剑,不知能否领教?”

倾城霍然抬头,紧紧盯住晏希来:“你若想试那最后一剑,我便成全你。”

晏希来眉梢一扬,眼中现出重重惊喜:“当真?”

倾城不答,低眉默默思忖片刻,眸光回转,似向展昭站处淡淡一瞥,身子已向晏希来所站之处踏上一步,秋萍般飘然掠起,纯均一声清越长吟,向晏希来当胸直刺而去。

这一剑风姿之美,去势之急,竟是难以言喻。似是了悟前情,却又似红尘难弃,似是毫无退路,却又似绝处逢生。因缘聚散,嗔怒痴怨,竟在这锋芒闪现的一瞬,淋漓尽现。

展昭忍不住惊呼出声——冲霄楼之役隔日清晨,在襄阳城外寒雨之中,他曾被纯均剑穿胸而过。倾城当时所用的,正是这一招!

这一剑逼来,慑魂夺命,晏希来却并未躲闪。他屏息凝目,见这一剑来势迅疾绝伦,似是有去无回,但其间却蕴含了七处变招,其间虚实变化端严精微,可见创制之人武学造诣已入化境。他心内叹服,未及多想,纯均剑芒已至胸前。危急间,他身子蓦地向后滑开三尺,拂尘向前疾点而出,不偏不倚,竟迎上了纯均剑锋。

只听嗤地一声,纯钧剑笔直穿透了木柄,从拂尘中疾刺而入。倾城只觉剑身愈进,所遇阻力愈剧,剑锋眼见堪堪将要刺到晏希来的手掌,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此刻晏希来若翻掌夺剑,纯均必定不保。她情急之下,只得撤剑回锋,纵身退开,只觉胸中气息翻乱,难过异常。

她身子摇晃,勉强站在当地,却只觉一条手臂自身后扶住了自己,另一只手握于自己右手腕间,缓缓传来一缕平和内力,助自己调匀真气。

耳畔传来展昭的声音,满是担忧心痛,再不似平日的低沉平静:“听我的话,莫要再斗下去了。”

倾城身子一颤,双肩颓然垂下,似是已精疲力竭。

晏希来静静立在一旁,手中拂尘碎裂,扑簌簌落在他足前。他阖上眼帘,垂袖不语。不远处烛火辉映,只见一滴滴鲜血从他指尖缓缓跌落地上。

这一剑,到底还是伤了他。

他默然良久,终于张开双目,长叹一声:“九剑重归,仪垂天下……她终究是做到了……这一剑可有名字?”

倾城轻轻挣开展昭双臂,依然盯在晏希来面上:“有。”

她眸光朦胧,萧索黯然,如暮林寒烟——

“君不悟。”

晏希来身子重重一震,良久无言。

……但愿君心似我心……君不悟,徒叹息……

展昭快步走到晏希来身边,急道:“师傅,你的手……”

晏希来摇了摇头:“小伤而已,不必担心……”

他寂然一笑,低声道:“昭儿,你可想听个故事?”

展昭一时不知如何接口,却听晏希来缓缓道:“我少年时在文港村故里偶遇昆仑派掌门人璇玑道长。他见我有几分练剑的风骨,便问我是否有意随他回昆仑山习剑。那时父母已逝,同叔兄长又已进京,我身无牵挂,心中又仰慕璇玑道长的为人,便答应了。当时,昆仑派嫡传弟子均是在昆仑山混元观入道修行之人,但因我未得同叔兄长许可,不便擅自出家,便一直以俗家之身忝列昆仑门下。”

“璇玑道长对我青眼有加,将昆仑派内功剑术的心法倾囊相授。我在混元观内日夜勤学,不问外事。我几位师叔师兄对此一向颇有微词,他却置之不理。我二十岁那年九月,收到同叔兄长一封家书,命我上京团聚,以应来年春闱。我不敢有违,便在当夜禀明了璇玑道长。”

“他听了事由,长叹道:‘希来,这十余年来师徒之情,难道竟比不上一纸家书?你爱武成痴,如今轻功剑术上的修为造诣,已远胜同门,只不过内力还有待锤炼而已。我身已老,日夕有变,这昆仑一派的传人,非你莫属。你弃武从文,纵然得享功名,但辜负了天赋异禀,一派传承,岂不可惜?”

“我从未想到他竟有此意,心想同门中本就有许多对我不服之人,这一来必生昆仑内乱。我生性最不喜与人有任何争端,此刻虽对师徒之情极为不舍,但却对这昆仑传人之位避之不及,便道:‘长兄如父,师傅请恕我不能从命。’他见劝不动我,便起身入了内室,片刻后复又出来,手中持了一柄长剑,递至我的手中,道:‘你且看看这把剑。’”

“我接剑在手,只见锋寒如水,隐现霞辉,竟是一把绝世的利器,不禁又惊又喜。璇玑道长道:‘这湛卢剑,是当年欧冶子所炼五件神兵之一,非昆仑传人不授。你若留在昆仑山,我便将此剑传与你。’”

“我读过剑谱,知道湛卢剑是稀世利器,却一直不知此剑为师傅所珍藏。我素来爱剑,一见之下,心弦神驰,不忍释手,一时便想答应留下,但又转念想到种种羁绊,终于举剑齐眉,向璇玑道长跪禀道:‘弟子凡俗,配不上这绝世神兵,还请师傅收回。’璇玑道长摇头长叹,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我拜别师门,沿山路东行下山。昆仑山地域极广,以我的脚力,行了两日,却离东麓还远。我心内颇有些焦躁,便弃了大路,拣了条偏僻小路,想取捷径下山。小路狭仄难行,行走间,只见前面一条山涧,上有一座破旧的铁索桥。我正想渡桥而过,忽听得路边竹林内似有剑吟之声不绝。我心中好奇,便走入林内。”

“原来竹林中有个石潭,时值深秋,水面寒洌,轻烟暗起,宛如仙境。潭边竹下,有个少女正在独自练剑。她年纪极轻,一身淡紫色衣衫,手中长剑碧光耀目,身法招式飘忽莫测,亦真亦幻,我一时不由看得呆了。那少女忽然发觉有人在一旁偷看,剑锋一转,将我藏身之处一剑刺来。我避无可避,只得飞身而起,抽出背后长剑,迎面挡下了这一招。”

“那少女毫不容情,连出数招,皆是杀手。她剑路身法,我从未得见,心内惊奇,只得尽力周旋。她数击不中,咦了一声,远远落下身形,问道:‘你是昆仑门下么?想不到,玄天剑法在你手中使出来,倒是颇像样子。’那时昆仑剑法独步武林,名满天下。她此言一出,却显见并未将我师门放在眼中。”

“我自觉此生已不会再回混元观,一时不想回答。抬起手来,只见剑刃之上已现出几条凹痕,皆是被这紫衣少女长剑所伤。我一惊之下,向她手中望去,只见那剑身式样,赫然便与湛卢一般无二。我惊讶之极,脱口问道:‘湛卢剑怎会在你手中?’那少女答道:‘这是纯钧剑,亦是欧冶子所炼,不过若论长度分量,比湛卢剑略有不如。’她瞟了我两眼,奇道:‘怎么,你见过湛卢剑么?’我见这少女孤身在僻林居住,猜她来历必是不凡,此刻不想生事,便向她施了一礼,转身退出了竹林。谁知那少女飞身而起,几个起纵,已跃至我身前,纯钧剑光芒一闪,刷刷两声,竟将那桥上两条铁索齐齐削断。桥身木板落入山涧之中,许久才传来几声回音。她背对断桥,面色不变,对我道:‘若想离开这里,便把湛卢剑的下落告诉我。’我怒道:‘我现下要事在身,没功夫和你纠缠!’她却一笑道:‘好,你若能胜我一剑,我便放你走。’”

凤仪堂外众人听到此处,心中俱都称奇。诸人均屏住气息,听晏希来缓缓而言。

“我心中不忿,心想平白无故,你为何拦我去路,便即出手,翻翻滚滚,与她斗在一处。这少女剑法精妙无匹,我素来爱剑,此刻初窥堂奥,便好似身入宝山,惊喜重重,竟全然忘了初时不快。斗过两百余招,她一剑斜劈,我举剑挡格,却只听锵地一声,我手中长剑已被纯钧剑斩断。这把剑虽不名贵,却是我多年随身之物,我一惊之下,落下身形,呆呆看着地上半截断刃,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少女见此,面露歉然之色,道:‘是我不好,我这便去取一把剑来赔与你罢。’石潭之后有两间茅屋,她抽身走入外面一间,片刻便又走了出来,手臂一扬,将一把长剑抛给我。我接住那剑,抽刃出鞘,见竟是一把极锋利的龙泉剑,虽较纯钧剑尚远不如,却也是十分罕有的利器。我便道:‘我的那把剑不过是把普通长剑,你这剑要珍贵许多,我岂不是占了便宜?’那少女微笑道:‘若是如此,你便陪我练剑七日,我们正好彼此扯平,互不亏欠。’荒山野径,男女独处,本是极为不妥之事,但那少女态度从容,丝毫不以为异,而她剑法之妙,又太过令我心驰神往,若是就此离去,实在心有不甘。是以我虽是颇为犹豫,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当夜我便宿在另一间茅屋之内,从第二日起,便在石潭边以玄天剑法与她对剑,每日所见,只觉奇招纷呈,令人应接不暇。我施尽平生所学,尽力周旋,自觉在这几日中对玄天剑法的领悟也精进了许多。那少女每与我对剑一式,便将那一式的名字告诉与我,但只字不及其他。”

“不知不觉,已是第七日上。那天一早,尚是晨光熹微之时,我听到茅屋外传来一阵琴声,便走出茅屋。只见那少女坐在石潭边,膝上放了一张短琴。她低眉抚琴,音韵清苦,似诉心声,一曲弹毕,低声吟道:‘欧冶将成器,风胡幸见逢。发硎思剸玉,投水化为龙。讵肯藏深匣,终朝用刜钟。莲花生宝锷,秋日励霜锋。炼质才三尺,吹毛过百重。击磨如不倦,提握愿长从。’”

“这首观淬龙泉剑,是唐代裴夷直所作,我一直极爱。此刻听她吟出,心中颇受触动。见她回过头来,便出言问道:‘你方才所奏,是什么曲子?’她放下短琴,站起身来,答道:‘这曲子并没有名字。昔日唐玄宗天宝年间,宫中有位乐中圣手贺怀智。这曲子,便是贺怀智为我祖师婆婆谱的曲子,在我师门之内流传至今,已有二百六七十年了。’”

“我与那紫衣少女相识以来,一直对她的师承来历颇为好奇,便顺势问道:‘你祖师婆婆想必是绝世奇人,她的名讳,能否赐教?’她看我一眼,道:‘你不妨猜猜。’我随口道:‘想必姓聂,是那位剑术通神的聂隐娘的师尊。’她哧地一笑,摇了摇头,低声吟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我惊讶之极,原来她师门始祖,竟是开元盛世时的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我想到她出剑风姿曼妙,又兼具雄浑凌厉,长叹了一声,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诗圣之言,果然精准。’”

“她听了我赞美之词,面上并无喜色,反而颇为失落,低声接道:‘安史之乱后,我祖师婆婆流落江湖。她晚年之时,将一生所创尽数谱入一本剑谱,共有九式,曰公孙九剑。只可惜唐末乱世中,只有前八式流传了下来,最后一式早已散逸无考。我派弟子俱是单传,其毕生所愿,便是九剑重归,仪垂天下。只可惜……谈何容易?’我见她十分颓丧,心有不忍,便道:‘雏凤清于老凤声。你如今年纪轻轻,已有如此造诣,若将那前八式融会贯通,领悟其中奥义,想再创第九式,便指日可待。’她摇头道:‘这纯钧剑便是我祖师婆婆所传,剑气之凌厉迅疾,恰与公孙九剑相匹。我师傅去世前曾说过,若是与我对剑之人能激发我剑中真意,或能悟出那第九式。只是,纵然能寻到剑法高明之人,却也没有趁手兵刃,能与纯均争锋。这一番痴念,想来终是成空……’”

“她怅然半晌,忽然又道:‘今日你听到我弹琴,也算有缘,不如便替这曲子取个名字罢。’我听她没由来地有此一请,颇为奇怪,只得道:‘此曲前因后果,还请赐教。’她对我道:‘我祖师婆婆本是鲜卑和西羌后裔,与回鹘一族亦是旧亲。她少年入长安,在唐宫中舞技冠绝一时,玄宗皇帝特将纯钧剑赐予她,以示褒奖。唐宫中日夜欢宴,祖师婆婆与贺怀智朝夕相处,互为情锺。但贺怀智早已有妻有子,我祖师婆婆性情高傲,不愿屈就,反而因爱成嫌,从此再不与贺怀智同台献艺。贺怀智一生精于琵琶,从不做琴曲,却破例谱了这一首曲子,送与我祖师婆婆,欲以曲传情,但我祖师婆婆终没有再见他一面。’她声音低回,其后几不可闻。”

“此时天光渐亮,石潭边前夜寒露,俱化为满地清霜。我听了她所述的前唐旧事,回思方才曲中求之不得之意,心内暗自唏嘘,思索片刻,道:‘既如此,不如便叫做履霜曲罢。’”

晏如斯在一旁听到此处,忽然忆起前日在大相国寺禅院中听到倾城所弹之曲,其意清冷孤寂,想必便是此曲。她低眉暗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履霜一名,正合贺氏当年对公孙大娘的心意。叔父此名,实在妙绝。”她回头向倾城望去,见倾城肩头起伏,垂眸不语,不禁心内一叹。

晏希来继续道:“我见她点了点头,似是默许了这曲名,但眼中怅然之意丝毫不减,不知怎地,心中悲悯之情顿起,一时不及多想,便对她道:‘其实,与纯均匹敌之利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昆仑派掌门人璇玑道长剑术高绝,湛卢剑便为他所藏。不过这些日子他正在闭关修道,你若过些日子上山到混元观向他求教,必然大有所获,或者能就此领悟终极之道。我兄长晏殊在京内秘书省暂任正字,我奉他之命,急着回京团聚,否则或能陪你一道去求见璇玑道长……唉,那湛卢剑确是绝世神兵!若有生之年能够持之一晌,夫复何求……’”

“她听了我的话,怔怔出神。不一会儿旭日渐升,我便回房梳洗。待再出房门,忽发觉那少女不知何时业已离去,只在她所住的茅屋中留了张便笺给我,寥寥数语,不过说她有事外出,铁索桥虽毁,但竹林之后另有一条隐蔽小径,我可取道下山。我心中似有一丝失落,自从小径下山。行了两日,已然出了山麓,等到了东岳镇上,正是第三日清晨。这小镇本是昆仑东麓来往必经之地,亦是昆仑派势力所及之处。我寻了家面铺,正想吃些点心,却见几位昆仑弟子匆匆经过,满面焦急,似是出了什么大事。我尚未招呼,他们已瞥见了我,俱都惊喜交加,跃进店来,只是叫我速回昆仑。我这才知道,原来两日前来了一个极厉害的对头拜山,指明要与掌门人对剑,见掌门人闭关不见,便约了我三位师伯师叔三场比斗。两日比斗下来,我两位师伯俱都败在他剑下,今日已是最后一场的约定之期,但想来我师叔亦是败多胜少。”

“我心急如焚,也未多问,便从镇上寻了脚力最健的一匹骏马,疾驰回昆仑山,待到混元观门口,已是傍晚时分,那马悲鸣一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我无暇理会,纵身跃进混元观,只见我三师叔正与一人斗在一处。我三师叔左支右绌,败局已定,而那人紫衣飘忽,长剑如电,犹能反举,竟正是那竹林内隐居修剑的少女。我一时远远呆立,只见她一剑斜挑,将我三师叔掌中长剑击飞,落下身形,展颜笑道:‘昆仑派三大高手,我已尽数会过了,湛卢剑何在,还不拿来给我?’我大师伯呸了一声,怒道:‘什么湛卢剑?你这小妖女,用妖法取胜,卑鄙之极。快下山去,我们便不与你计较。’那少女眉头一皱:‘怎么,你们号称名门正派,难道竟然言而无信么?我们当初约定,我若三阵皆胜,你们便将湛卢剑送给我,而我若输了任一阵,我手中纯钧剑便留在这混元观。愿赌服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她忽然一眼看到了我,面上既惊又喜,将纯均剑合入鞘中,向我所站之处跃来,问道:‘你不是说要回京城去么,怎么到这混元观来了?’我大师伯见她与我状若相熟,疑心顿起,叫道:‘晏希来,原来是你里通外敌,欺师灭祖!这妖女对昆仑心法了如指掌,原来竟然是和你一道来夺这湛卢剑的!’这一句振聋发聩,我如同醍醐灌顶,一心认准了那少女存心与我对剑,不过是为了套取昆仑剑路和湛卢剑的下落。我一时又怒又愧,抽出长剑,用尽平生功力,向她一剑刺了过去。她已距我极近,又绝未想到我会向她出手,闪避不及,正被刺中了眉心。”

“我一剑得手,也是出乎意料,轻呼一声,退了两步。那一剑深近入骨,在她额上斩出一道深深伤痕,鲜血飞流而下,流过下颌,洒上她一袭紫衣。她怔怔看着我,似是不可置信,低低问道:‘你这是……为什么……’我咬牙道:‘我本就是昆仑弟子,你既是我昆仑之敌,我向你出手,便是天经地义!你从我身上套取昆仑剑路,又图谋我师傅的湛卢剑,其心当诛!’”

“她痴痴站在原地,半晌无语,忽然用手一抹额上鲜血,悲声道:‘你以为,我取这湛卢剑,真的是为了我自己么?’我心中一动,颤声问道:‘难道,你是为了让我……’她闭上眼睛,摇头长笑一声,满是凄凉怨恨。刹那之间,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霍然明白,原来那短短七日,我与她彼此之间,竟似是已暗生情愫。她笑声一顿,蓦地飘身而起,从我头顶掠过,直出混元观而去,我双足之上却如千钧相累,一步难行。暮色苍茫,只见身影随风渐远,若天边残霞,再不可追。”

“我留在混元观,浑浑噩噩,不知日夜。过了十余日,我师傅出关,得知此事,喟然长叹。我恳请师傅渡我入道,自此云游四方,修省赎过。我师傅答允了我。临别之时,他将湛卢剑转赠予我,说若不是他私念未了,意欲以此剑留我在山,便不会有此憾事,思及于此,每每深愧,不能再持此剑。我坚辞不受,却拗不过他,只得携剑下山。”

晏希来缓住语声,望向展昭,低声道:“自此,我一柄拂尘,山水为家。这湛卢剑,从未出鞘……直到后来遇到昭儿你,结下师徒之缘,再将这剑转赠与你……”

他霍然转过头去,面向倾城:“九剑重归,仪垂天下,这第九式惊采绝艳,不负公孙之名。晏希来甘拜下风……”

他仰头而望,只见星斗漫天,明灭互现,深深呼吸一声,又道:“若你……若你有一日再见她时,请传我一语……当时不悟余之过,此去江海共浮波……”

倾城心中一动,抬头追问道:“你……你不想再知道她现在何处了么?”

晏希来怅然一笑,回身向晏殊一揖,再向展昭略一颌首,身子已轻烟般弹出,转瞬间越过府墙远去。

展昭吃了一惊,却已追赶不及。他深深叹息一声,只觉长夜如梦,浮生难系,回头看向倾城,感时抚事,无限惋伤。

倾城抬起眼眸,正对上他瞳中深意,两处情怀,合而为一。

绛唇朱袖,两寂寞。前世今生,人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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