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对峙（1 / 1）
玖辛奈由于流产的原因，身体恢复得不快。尽管旋涡一族生命力比一般人强大，但经受这种打击，她还是在家里静养了。
皆人做了一个好丈夫所能做的一切，给予了自己最大的耐心，可是……
她还是日夜地憔悴下去。
或许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可他知道，那也是他的孩子。
“她还没有醒？”这些天来，玖辛奈第一次主动提及空澜的事，皆人坐在书桌前的身形很僵硬，也听不出感情，“空澜伤得很重，她以前受伤次数太多身体不殷实，如今恢复的慢也很正常。”
二十都没到的人，身体真的会这么差么？她或许带着这样的疑问。
因为他没有说，之前团藏大人强行催醒对空澜的身体伤害也很大。
“所以还没有调查清楚？”
皆人摸摸玖辛奈的头，“……没有，养身体要紧，先别管这些了。”
“我怎么能够不管！”她推了他一下，扭过头去，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脸上永不干涸的泪痕，“我的孩子……我期待了那么久的……”
皆人从背后抱住她，轻声安慰着，“不要哭了，孩子还会有的，我们的家会好好的，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真的，我保证。”
“真的……真的吗？”
“嗯，相信我。”
我们的家，会有的。
我们的家。
所以空澜没有家了。
玖辛奈浑身一颤，突然意识到了，其实她也不是那么确信空澜的背叛，只是失去孩子的打击太大，以至于……
她低声问道，“我那天，是不是……给空澜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是不是……”
皆人的微笑僵在脸上，眼里突然散发出一种恐怖的怒意，只不过玖辛奈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他这一刻真正的心情。
他想起来这些天团藏的刁难，想起这些天自己为了维护空澜而变得孤立无援，想起那天空澜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模样。其实都是因为那天病房里的纠纷，因为她表现出来的恨，让空澜暴露在了政治的牺牲之中。
明明谁都不相信空澜会做那种事，明明谁都知道空澜对木叶有多么忠心，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她！为什么！
他拼命压抑着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皆……人”
“为什么要让大家都对空澜产生那种怀疑，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你怎么会……”
“我不是……”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皆人松开她，转身走到门边，“没有其他事了，你先休息吧，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好，空澜的处境就会像……”像白牙一样，甚至比白牙更严重。
“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先睡吧。”
玖辛奈愣愣地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回不了神。
结婚以来，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冷淡。第一次，是新婚之夜的时候。
她隐约觉得，踩到了他的底线。
玖辛奈捂着脸，同样不知所措。到底是谁的错？她的错吗？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并不是想要置空澜于死地，可那时她真的对空澜的杀意感到害怕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吗。因为，他爱的人，仍旧是空澜吗？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照在卡卡西熟睡的脸上，久违了的熟悉感。
空澜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彻底睁开眼。
她好像睡了很久。
伸出手来，还没有碰到卡卡西的脸，却把他惊醒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是愣愣的。
“噗嗤！”空澜却笑出了声，弯着好看的眼角，拍拍卡卡西的脸，“早上好！”
“……早，早上好。”
“怎么了。”空澜好笑地看着卡卡西，“我醒了不高兴吗？”
“不……”卡卡西扭头，“没什么，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他守了那么久，久到她终于醒过来，却悄悄避开了。
这个别扭孩子，还有比这更别扭的吗？
卡卡西一走，皆人就鬼魅般地落在空澜面前。不管他是一直守在这里，还是刚好碰到她苏醒，反正卡卡西一走两人就面对面碰上，没有退让的余地。
空澜眨眨眼，笑道，“好久不见，早上好！”
“看起来很精神，看来伤势已经不要紧了。”皆人叹了口气，神色却一点也不轻松，他做不到这么事不关己的豁达，相反，他担心得要死。“其他的都没关系，但那天发生的事你一定要给个交代，至少……”
“哥哥。”她打断他的话，“如果我不说，会怎么样？”
“你……”
“会死吗？”
……
“什么叫不说！什么叫会死！你拿自己的性命当什么了！！！”空澜这态度终于惹急了皆人，他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各种拖延各种后门，他为了什么？为了让大家都以为自己不在意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为了送她去死为了成全她藏住自己的心思宁可所有人误会也不肯松口的倔强吗？！
她在干什么？
他又在干什么？
“哥哥，玖辛奈说我要杀她，你信不信？你有没有怀疑过我？有没有一点的怀疑，我说不定看她不顺眼了所以真的想杀她了？”
她看着皆人波澜无光的眼眸，除了冷静，什么也没有。她什么也看不透。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害怕被自己最信赖的人抛弃吗？越是害怕所以越是要用这样的语言相互刺激？
皆人愣了。
他看见空澜眼里脆弱不堪一击的求生欲望，他无法抑制地想起了很多事，很多生死之间的事，所以他在给出自己的回答之前，让时间空白了下来。他不知道这空白代表着犹豫，不知道犹豫代表着不信任。
他的不信任，会杀死很多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思维狭隘得只知道逼迫自己，说的好听叫执着，其实就是没脑子。
空澜双手放在被子里，不让他看见自己死死攥着被单的狼狈样。脸上却一定要挂着无所谓的笑，嘴上扯着找不着边际的话。
“那天的事情一定要给个答案是么？”她又问了一遍，尽管知道这点上他们永远都达不成共同点。
“就算我不问别人也不会问吗？”他着急地吼了出来。
他要怎么说？说“反正我相信空澜我就是无条件相信你们爱信不信？”这关系到整个村子而不是他波风皆人的家事！你以为他安抚好了玖辛奈就什么是都没有了吗！不要幼稚了！
他凭什么说相信？
因为他们是兄妹？因为他们从小青梅竹马相互了解？他自己都不信好吗？
明明就是……因为他爱她……就算她当着他的面砸了火影岩，掘了慰灵碑，他也只会拦着团藏大人然后拼命善后，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是，他还是这个村子的影，他整个人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他用什么来维护她？
不要幼稚了……
“团藏大人想要怎么处罚我我都接受，一直拦着他，辛苦你了。”空澜低下头，语气平淡极了。她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事努力过，从来没有。
“你……”
“哥哥，我给不了答案。”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认命的姿态，“我没有背叛木叶，我也没有想要杀玖辛奈，可是我这里也没有那天爆炸的真相。无论问多少遍，无论给予我怎样的处罚，我都这么说。你也可以认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天的真相是什么。这样，你还愿意相信我么？”
你愿意相信我么？你还愿意维护我么？
“对我的处罚，你不要介入了，对你影响不好。无论怎样的处罚我都能够接受，只是，不要让自己为难了。”
无论，生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空澜抬头看着皆人耀眼的额发，完美的五官，哪怕不带感情，也让人飞蛾扑火般地向往。
“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了？对不起？你能不能负责一点去解决自己的事而不是在这里听天由命！”
“……”她不听天由命她还能怎样？
到处嚷嚷为自己辩解，说不是她的错，都怪宇智波斑，那个老妖怪还没有死，吃撑了闲得慌就来木叶轧马路，然后好死不死让她碰上了，她还爆人品中了个幻术？
她能这么说吗？
再说下去，穿越的事，又要怎么解释？
她不能够为自己辩解，她就是看准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想要听天由命了。这也不可以吗？
她不是天才，做不到十全十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让你为我为难了，除了对不起，什么都做不了。
而这，就是我的决定，不必挽回。
她慢慢躺回去，用被子把自己牢牢地盖住。
他也再没有办法，沉默着走到门口，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空澜……
“你有没有后悔过。”低沉的嗓音在空气里游荡，找不到归所。
眼睛微瞪，他极诧异于她突然的问题。后悔？他后悔什么？
“后悔遇见我，后悔照顾我，后悔和我一起度过这些年，后悔留我在你身边，让我有机会伤害你的妻子，伤害了你的孩子，伤害了你的家。”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越来越遥远了。
“没什么，已经没事了，再见，哥哥。”
Sayonara
再见，也可以是，永别。
你的家……哪怕只是看着，我也觉得很幸福了，所以，这已经够了。
对不起，如果我的存在是困扰，那么，对不起。
真的真的对不起。
我从来都不想伤害这里的任何人，更何况是你。
如果有一天，遇到让你为难的事，斩断我，请你不必犹豫了。
他的脚步顿在门口，忽然，很难迈出这一步。
推开门，卡卡西站在门的另一边，面目呆滞，沉默得可怕。他并非目露凶光，可是，就是很可怕，这孩子执着冷静的目光，实在太过沉重。
他听到了所有吗？
皆人看着卡卡西，心里的感受一点也说不出。但他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渐轻的脚步声，缓慢有力，一下又一下打在心上，等到完全听不见的时候……
卡卡西来到空澜面前，把她的被子掀开。看她瞪着大眼睛，不哭不笑，安静得没有一点气息。
“怎么了？”
……
“卡卡西，我为什么没有被炸死呢……”她带着少见的懦弱，躲在自己的地方，反反复复地想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能够这么好好的活着？
“我为什么要，这样子……”
如果死在那场爆炸里，是不是能有个完美的谢幕。不会有猜疑，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也不必解释她需要隐瞒到死的穿越的秘密？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淹没在沉默的空气里，带起了一丝涟漪。
卡卡西……哭了？
“为什么哭了？”
伸手想要去擦他的脸，却被他抓住了手，用了开山破石的力道。
“不要死。”
“……”
“你不要死……我求你了……不要死……”
你不是一个人，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别人怎样都没有关系，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让我陪着你，留在你身边，所以……你也要留在我身边，你也要陪着我。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要再丢下我了……父亲和母亲我没有阻止的办法，我不能再让你也这样！
就当是我求你，我求你！他不是你的家，可你是我的家，我不能失去你，绝对不能！
空澜起身抱住卡卡西，突然那么后悔自己随意的言语。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支撑着自己尊严的孩子，他从来没有哭过。白牙死的时候没有哭，带土死的时候没有哭，琳死的时候没有哭，那么多的生死离别让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但他都没有哭，那么坚强，那么勇敢的卡卡西……却在听到她说了一个“死”字，只是为了她的一句话……
……
对不起。
空澜抱着他，就像小时候抱着他，是不能放开的家人。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能，忘记今天所做的承诺。
“是我不好，是我说错了。我不会死的，卡卡西，我这么厉害，没有人能让我死的，我不会死，你永远也不会是一个人。”
她不知道今后会发生的事，所以也不知道，有些事，即使付出了再多，也未必能等到实现的那一天。
卡卡西却微笑着。
我在你的这句承诺里，空等了12年。
可是我还是觉得那么值得。只要能够等到，无论几个12年，我都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