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伤口（1 / 1）
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卡卡西坐在屋顶上，呆呆地望着一成不变的天空。漠然的双眼中，没有一点颜色，也没有泪水。
白牙死得不光彩。葬礼也十分简陋，除了三代目来看过，只有他在墓前站了一天。但他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空澜不见了，皆人仍在前线。那些父亲的朋友，一个都不见踪影。
卡卡西握紧了双拳，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双膝之间。
所以这个世界，永远只能靠自己，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谁也不能相信。
空澜自那天走出白牙家的屋子，再没有人见过她。但如果见过她，不会有人觉得她没事。
而她此刻正默默地坐在暗部的审讯室里，手中攥着一个染着血的卷轴，一言不发。
三代目见过她，团藏也见过她。
她睁着泛冷光的双眼，不让人靠近。
因为她始终无法谅解。
白牙的死是因为团藏。
因为他不知为何知道了小鹿的死亡真相，于是……没有人知道他和团藏之间发生了什么，团藏的理由，不过是说白牙为了旗木小鹿不知会做出什么，那次失败的任务给木叶带来或许了重大损失，所以……
团藏很在意木叶，太在意木叶，在意到，容不下任何潜威胁，尽管这未必是一个威胁。
或许三代目阻止过，可他终究没有阻止住。
白牙还是死了。传奇一般的人物，也是会死的。
空澜不了解的真相有很多，可是，为什么，团藏告诉她害死白牙的人是她？他说她做的饭里面掺了毒，白牙都知道，可他还是微笑着吃了……他说白牙为了保护她才会回到家去自尽？白牙为了保护她才会死？
这都是什么事……把她当傻子么，想把害人的错都让她来背负么，开什么玩笑！任人宰割这种事，找到圣母再说吧！
空澜独自坐着，始终没有回神。
她做的饭里面有毒。这不合清理。而且老爸也可以不吃，为什么要若无其事地吃下去，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把死亡当成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一点都不好笑。
空澜两眼直勾勾地瞪着门，注视着门外走进来的人。
大蛇丸。
“团藏想把你拉入黑暗里。”他眯着眼，笑得很舒适。
“你的气息太适合黑暗了……空澜，跟我走吧。”
黑暗？
“大师兄，我看上去很好骗吗。”空澜说得极为肯定，然后，她勾起嘴角，居然扯出了一丝笑容，“我看上去很好骗？”
大蛇丸皱起了眉，忽然觉得不对劲。
空澜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这是这些天，她的第一个动作。
“黑暗什么的，其实还真的不用别人来费心，如果想玩……我可没那么差劲。”
“我会变强的。”
强大到，你们谁也无法伤害到我。
她很是胆大地甩下大蛇丸，走出了审讯室。
她会自己去查明真相，她会变强。既然他们都那么喜欢玩弄人，她也不怕，她有的是精力奉陪。
无论是谁。
卡卡西坐在屋顶上，眼前的人无法让他出现任何的情绪波动。
“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小小的少年蹲在卡卡西面前，眨着大眼睛，一派纯真。
“我已经第三天看到你了呐，你这样真的没事么？”对于卡卡西的无动于衷，少年非但没有收到任何打击，反而更有兴致了。
“我知道你叫卡卡西！呐，我们交个朋友吧！”
“我请你吃晚饭吧，你想吃什么？”
“呐，卡卡西啊……”
那个是……
“那孩子叫止水，宇智波家的孩子。”纲手醉醺醺地抬手往嘴里倒酒，摇头晃脑转身就走。
空澜敛眉微笑着，“卡卡西看上去很好。”
很好？
纲手很给面子地，哇地一声全吐在了空澜身上，以证明空澜说的话有多“恶心”。
不是纲手喝醉了，或许是空澜醉了。
“师姐，我先走了。”空澜笑眯眯地拍拍衣服，对纲手吐了她一身没有半点反应。
远处屋顶上止水一直围着卡卡西闹腾，纲手没再去看那两个孩子，只是喝完了瓶中的酒，慢悠悠地晃走了。
“听说你很厉害的哦，和我比划比划吧！”
“虽然我比你小很多，可是我也很厉害的呢！小看我可是要吃大亏的！”
“好吧，等你状态好一点了我再教训你。”
“喂！”
“你的定力倒是不错，我明天再来找你。”止水叉着腰，信誓旦旦。
卡卡西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把“无视”这个词语演绎得彻彻底底。他没兴趣来应付这个陌生的小鬼，他第一次这么执着地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与人沟通。直到披星戴月，他仍是坐在那里，巍然而孤寂。
或许他会就此孤寂下去，或许他的世界里从此便失去了光明。
或许他也在本能地害怕着这样寂寞的未来，所以当她的脚步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卡卡西忍不住浑身的剧烈颤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空澜拉过卡卡西冰凉的手，把一杯温热的牛奶塞给他。
指尖传递过来的温暖，让卡卡西木讷地抬起头，望向空澜带着笑意的脸。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空澜那样包容的笑靥了……所有的错与罪，都可以消融，所有的悲伤，都可以忘记……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
他经历战场，他经历生死，他受到过太多同龄人接触不到的摧残。
但即使是他，也不愿意在这一场灾难中，得到那样无情的未来。
“空澜……”
这是她要保护的人。
空澜轻轻把卡卡西抱在怀里，再也没有放手。
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给她信念的人，一个需要她的微笑的人。
他需要的，是一个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人，他爱的和爱他的人。
他们都坚强，他们都脆弱，他们都需要彼此的存在。然后，他们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泪水，去温暖对方。
他们对于彼此来说，都无法替代，这个世界的唯一。
等自来也从大老远赶来支援，皆人所在的战场局势才终于倒向木叶一边。
皆人负伤过重，但一直坚持在前线，等战局稳定之后，自来也强行把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学生带回了木叶。
“空澜，这几天皆人应该就到了。”三代目推开一沓文件，扭头。
他背后并没有一个人影。
“空澜？空澜——”三代目很没形象地拉开了嗓子，像个撒娇的糟老头。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突然站在了三代目背后。
空澜脸上带着暗部的面具，看不见表情，但只听声音，那绝对是个面瘫。
“我知道。”她说道。
三代目转过椅子来看着空澜，一脸无奈，“你一点也不高兴吗，是皆人哦，亲爱的哥哥哦～”
“……”空澜别过头，微微沉默了一下，慢慢地岔开话题，“我什么时候可以出任务。”
她加入暗部，不是为了来火影办公室蹲岗位的。
为了发泄……为了学会忍隐……或者，为了真正进入那个自己还未涉足的黑暗世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因为生活在阳光下的孩子，是学不会争斗的。
“比起任务，那个通灵兽的事怎么样了？”三代目也乱扯话题，很不想空澜总是提起去做那些太过黑暗的任务。
通灵兽……
空澜挠挠头，从包里掏出一只小兔子。
“……”
三代目看着那只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小小白兔，愣了愣，说道，“很……可爱哦……”
“是雪兔，好像吧。”空澜摸了摸手中的小兔子，语气稍微温暖了一些，“可爱么，云袖把这个小宝宝给我养的。”
空澜的通灵兽，是她想了很久的伙伴。她很早就学会了空间召唤术，但她那么挑剔的眼光，一直没有称心的通灵兽。
如今她终于有了自己的通灵兽……白牙留给她的礼物。
三代目知道有一段时间白牙一直在搜寻适合空澜的动物，具体情况他不清楚，但最后白牙确实是找到了的。他只是没有猜到，白牙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送出这份父亲的礼物。
他还记得，那天空澜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手中紧攥着沾了鲜血的通灵卷轴，眼中只有绝望。但她再如何绝望，她都没有松手。
她拼命的留下了那个或许可以称为父亲的人给她的最后的回忆，无论现实有多残酷。
当然，卡卡西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或悲或喜的真相。
如果卡卡西知道了……
空澜无法想象卡卡西会变成什么样，无法想象她要怎么面对他……
“云袖？”三代目接过小兔子宝宝，左看右看，估摸着着大概是白牙去雪之国之类的偏远小国家做任务时搜罗到的。
“红眼兔子王。”提起云袖，空澜语气里居然有了一丝波动，貌似那家伙真的给空澜带来了一些很“难忘”的经历。
“得当处理自己的通灵兽……”
“嗯，他都教过我了。”空澜慢慢打断三代目的语重心长，很不自在。
她也没有再说“老爸”什么的，不敢再多想什么，很多事都像是她的错，所以她不敢了。
三代目叹了口气，深吸一口烟，“皆人那边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日向茗，殉职。”空澜淡淡道。
“你们都不小了，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三代目站起身，走到空澜面前，替她拿下面具，“我是空澜的老师，看着空澜长大，教给空澜的东西或许不是太多，但是，空澜要记得。”
“真正的忍者不需要感情，可我们在作为一个忍者之前，首先得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很多年后，空澜再想起这句话，甚至怀疑，这个人是真的在意她，还是……只是怕她背叛木叶而已。
一如既往的晴天，一如既往的屋顶，一如既往的银发少年。
一切都没有改变，止水想到。
当然，有一些改变也是他无法了解到的。
止水抱着一堆卷轴跳上屋顶，“呐！我们一起来研究这些吧？都是我们宇智波家的必学的火遁！”
卡卡西抬了抬眼皮，“没兴趣。”
“……”
止水呆呆地看着卡卡西无神的死鱼眼，手中的卷轴哗哗往下掉。
“你……怎么理我了？”
这丫显然欠虐。
卡卡西淡淡瞟了止水一眼，转身跳下屋顶。
“？”
止水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探头探脑地想进屋子里看卡卡西的动静。他的头还没伸进窗子，忽然被人按住了肩。
止水诧然回头，撞在了来人身上。
“……”空澜一脸无奈地抓着止水的肩，一时间不是很想开口。
“你是什么人！”止水抬手甩开空澜的手，条件反射地跳开几步。
这小子警觉意识很不错，只不过实力还不行。空澜没心情和小孩子闹（当然如果不考虑空澜自己也是个小孩的话），伸手抓起止水的衣领就跃到屋顶上，“你叫宇智波止水？”
“嗯。”
“很好，我叫波风空澜，是什么人不重要。”空澜神色颇为严肃，据止水后期回忆有说第一次见空澜时，完全被这人吓到。“我只是想问你，谁让你来接近旗木卡卡西。”
是宇智波一族的意思，还是木叶高层的意思……
止水这号人，存留的秘密太多，她要保卡卡西，便谁也不能放过。
原本皆人还是自己走着路，但一路过来，不解释什么，结果就是自来也把他驾着回木叶。
“你这里的伤，如果不休养一段时间就等着残废吧。”自来也一脸纠结却又一掌拍在皆人背上，痛得皆人直抽冷气。
“现在知道痛了。”自来也不高兴地说着风凉话，故意重重地颠了几下。
“老师……”皆人无奈，自来也老师这是在闹别扭么……
“反正也是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负责。”
“是～是～”皆人微微地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自来也却并没有沉默的意思，板着脸，净提些扫兴的话题。
“日向茗就不提了。白牙的死，你要怎么办。”
好吧，这真是个沉重的话题。
日向的牺牲自来也老师已经替他摆平了，至少日向一族那里不会有事，只是旗木叔叔……空澜还有卡卡西……
皆人闭上眼，脸上划过一丝不忍……一瞬间，会发生很多事。
一个人的死亡，一个人的诞生，或者，也可以是两个人的死亡……
等回到木叶，见到空澜和卡卡西，他能怎么办。
安慰吗？
那些无用的话语，连他自己都快不相信了呢……
“战争就是这样。”自来也抬头望了望天空，眼里有太多的情绪，看不清也看不懂，“或者说忍者就是这样……对纲手，我也做不了什么。”
当初绳树的死，后来断的死，如今纲手的封闭的心。
所有的一切在战争中都显得卑微渺小。
皆人或许面对着他当初同样的困难。
空澜她，亲眼所见小鹿的死，白牙的死，皆人心底还承担着日向茗的死……日后要走的路，谁也不知道……
他们的未来，或许……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