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1 / 1)
季正霖在大年初一的离世,让这个本应合家团圆的节日变得讽刺而心伤。肇事的摩托车上的是两个外地来打工的小伙,都才二十出头,那晚都喝了酒,醉的不轻,都被判了刑。意外总是无情的,唐静芸没再追究赔偿的事情,一切结束的平静却沉痛。
而季轻夏已经在庄俊臣家住了两天。第一天晚上的时候季浅冬送来了季轻夏的衣服,他红着眼睛把行李递给庄俊臣,什么也没说。庄俊臣知道,这是唐静芸的意思,聪敏如她,总知道最合适的做法。
季轻夏除了刚到时筋疲力尽地昏睡了几个小时,其他都表现得很正常,好像医院里那个失魂落魄的他从没出现过。他做饭,打扫房间,和庄俊臣靠在一起看书,在庄俊臣工作地时候给他泡咖啡。唯一不同的是,他很少说话,他安静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很薄很透,好像就要消失了。庄俊臣很清楚,他带回来的那个季轻夏,里头很多东西被打碎了,那些碎片散在心里,一片一道口子。但庄俊臣不说破,他只是静静地迎合着他,庄俊臣经历过更多,他更明白,这种时候要给季轻夏独自舔舐伤口的时间,痛苦并不是立刻的安慰就能解除的,它需要先被沉淀,才能再被冲淡。
庄俊臣的家里从来不会给人留宿,所以这里并没有客房。庄俊臣大刀阔斧地改过整个格局,他的卧室很大,容纳着一张kingsize的床,当然,庄俊臣起先的目的是方便玩多人的。现在,这张床有了季轻夏的一席之地。若在从前,季轻夏肯定会乐得傻呵呵的。
卧室的窗帘很厚,淡淡的内置灯光晕染在墙上。庄俊臣枕着自己的手臂转头看季轻夏的背影。季轻夏的背影看起来略显纤瘦,肩胛骨从t恤下面凸显出清晰漂亮的形状。
“季轻夏?”庄俊臣轻轻叫了他一声。他知道季轻夏没有睡,季轻夏没有一个晚上睡着过。季轻夏没有反应。庄俊臣坐起来,拍拍他的背,“季轻夏,看着我。”
季轻夏听见他这句,顿了顿,坐了起来。他先是盯了自己手里的被子一会,才慢慢抬头看向庄俊臣。庄俊臣的眼睛特别黑,深沉而浓重。季轻夏永远都会迷失在那抹墨色中,而此时,庄俊臣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宁静和安全感。庄俊臣伸出一只手抚摸季轻夏的侧脸,他的拇指在季轻夏鬓角摩挲,“为什么不睡?”
季轻夏的鼻子瞬间就酸了,带的眼前雾蒙蒙的,“我……睡不着。”他一闭眼,就能看见那晚摩托刺目的光亮,听见尖锐的撞击声,感觉到彻骨的,生死交错的寒意。如果他没有轻率地去找庄俊臣,如果他能更早一点向爸爸服软……愧疚像某种虫类般啃咬着他的神经,在安静的夜晚里一次又一次责问着他。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见季正霖最后一面,更无法面对唐静芸和季浅冬,因为都是他的自私和骄傲造成了这一切。他躲在庄俊臣给他的那点浅薄的平静里,就像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一样。
“全是因为……”
“不是。”庄俊臣打断他。他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因为平静,带着不容抗拒的说服力。
“过来。”庄俊臣压着季轻夏的背,把他圈进自己怀里。他感觉到季轻夏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他的背在微微颤抖。
“人生从来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庄俊臣淡淡道,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冷,“活着就是在不断失去,家人,朋友,青春。”
“季轻夏,谁也改变不了,没有谁对谁错,你能做的,只有接受它。”庄俊臣的声音很轻,仿佛要在空气里化了,“会很疼,忍过来就好了。”
季轻夏一直在轻轻发抖,慢慢地,他的手臂在庄俊臣脖子里越收越紧。他狠狠地拥紧庄俊臣,好像那是他唯一的寄托。他们的胸膛牢牢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跳清晰而响亮。庄俊臣被季轻夏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他没有放开他,他听见季轻夏越来越难以控制的抽泣声,以及他喉咙里低哑的呜咽。庄俊臣感觉到脖子里慢慢湿了。这是季轻夏第一次毫无保留的软弱的哭泣。庄俊臣缓缓抚摸季轻夏的后脑勺,长了一些后,季轻夏的头发非常柔软,让庄俊臣想起他温和而晶亮的笑容。
此时的季轻夏,才让庄俊臣感受到他是一个半大的男孩子,阳光纯粹,同时也青稚脆弱。他居然不忍心放开他,他不喜欢没有温度的季轻夏,他想要看他重新笑。庄俊臣侧过头,轻轻地吻在季轻夏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