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1 / 1)
李栩听闻钟逸把宝贝徒弟带回来了,便也暂且放下手头的事出宫,看看能不能讨一份香艳的谢礼。
他到达黎山山脚时正是傍晚时分,竹屋里却寂静的很,他径自推开门进屋,见前厅空无一人,便往钟逸房里去了。
本以为无人在,李栩并没有抱太多希望,可轻推开钟逸卧房的门,却有些意外的发现,钟逸竟真的在房中休息。
钟逸向来夜寐昼起,便是夏天,也很少见他午后打盹,看来昨日连日奔波自三合镇打了个来回,真是把他累到了。见钟逸侧卧在床十分疲惫的样子,他不由放轻脚步,走到床头,可在床沿坐下时,床上的人还是眼皮一颤,渐渐转醒了。
“……把你弄醒了?”
“……”钟逸睁眼半晌渐渐回神,撑着床坐了起来。
“朕就不该放你出来,又是把自己累坏了吧。”
钟逸自嘲的笑了笑,垂着头道:“世安回来了,才能安安稳稳这么睡一觉。”
“你们没事吧?怎么不见钟世安?”
“没事。世安和司南天一同去村北监工了……”钟逸答完,便察觉李栩一直盯着自己看,终于有些不大自在起来,“你怎么来了。”
李栩自然准备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提起手里一串浅黄色纸包,笑笑:“给太傅送药。”
在宫中的时候,太医给钟逸看了看腿脚,开了个方子,说是能调养回来。钟逸知道这腿脚的毛病已耽搁了太久,说能恢复他自己也不大信,但对方一片好意,他便也一直在服药。
“谢谢了。”接过药材,钟逸放在床侧的高几上,便坐了起来,“其实我正有事,想劳烦你。”
李栩见对方不同他客气,便也不客气的凑到了钟逸颈间,不掩饰那炙热的吐息:“嗯?何事?”
“……我想给喜月寻个好人家。”早上世安离开后,他与喜月打开天窗谈了一次,喜月是明事理的女子,也同意了让钟逸为她另寻个好人家嫁了。
“皇上也知道,我在此地没认识几个人……”
只是这种小事,也用得着劳烦二字,对钟逸的见外李栩只笑笑,便答应了下来:“行,朕帮你留意。回头抄份生辰八字给朕。”
“嗯。”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贴紧,钟逸不由的后倾身子,最终坦然的靠在床头,迎合他细碎的吻。春风夹杂着花香透过窗纱,把房内的气氛渲染得愈发旖旎,李栩不由的爬上床沿,变换了角度,深吻了下去。
一个令人几乎窒息的吻后,李栩一边轻喘一边道:“看来,朕可得卖力点找找好人家了。”
“嗯?”钟逸被吻得有些失神,发出了诱人的鼻音尤不自觉。
“早些把喜月嫁出去,再把钟世安也送出去。太傅屋子里没了他人,便每日都是这么知情识趣,多好。”
“……”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是如何不矜持的迎合,钟逸的耳根立刻泛起微红,看得李栩弯弯眉眼中都漏出笑来。
李栩俯到他耳畔,轻轻吻了吻,呢喃道:“太傅只是嘴上说得好听,既知道劳烦,可要备好谢礼啊。”
“……”钟逸朝另一侧偏过头回避,便感到李栩慢慢沿着颈间锁骨吻下去,脑袋像是尖的一般,直要钻进他衣襟里。钟逸的喘息开始紊乱,双手虽还死死攥着李栩的外袍,心中已不能自持。
答案已呼之欲出,但他既不安,也不敢。
李栩正在房中欢快的吃着热豆腐,忽然竹屋外传来脚步声。“世安他们……!……”分辨着脚步声,钟逸慌忙推李栩,花了好大气力,才把他推开。
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下衣衫,钟逸转身让李栩看看自己。
李栩摸着下巴,看着衣冠楚楚的钟逸严实衣襟下的半个红痕,忍着笑,比了个拇指,对方便轻信,恍然不觉的出房去了。
厅堂中坐着两人,正是钟世安和司南天回来了,见钟逸进厅来,钟世安一抬眼便见到了那处痕迹,却也没说什么,便再度低下头喝着杯中茶水。
不消一会儿,果然自家先生身后便跟出来个人,不是李栩还能是谁。
钟逸在旁坐下,询问了一会儿今日工事,去买菜的喜月便回来了。见大家都在,她笑了笑便退下准备晚膳,可即便是李栩,也看得出来这喜月不如以往活泼,笑得有些寂寞。
喜月开始上菜时,司南天便同钟世安一同自觉的出屋洗手去了,住在竹屋,便得接受钟逸的规矩,李栩见自己高冷的影卫被钟逸养的没一点脾气,觉得有些好笑,看了一会儿,身边的钟逸也站起来出屋,李栩便也跟了上去。
于是钟世安回头时便透过窗看见自家先生与李栩在湖边打了盆水,四只手在水盆里推来搡去,从他的角度并不能看清钟逸的表情,但钟世安却死心眼的觉得,先生必然是不愿意的。
自打三合镇回来之后,他便早已给这一切找出了自己的理由——先生这般疼自己,尚不能接受些许逾越之举,那就更不用说敌国的李栩了。若是可以选,先生定然也不愿同他往来,而先生如今如此受辱,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因而,那背影中便透了些委曲求全的意味,简直灼得他眼疼。
饭席间这种灼烧般的痛楚也一直持续蔓延。
每一个熟悉的画面都让他无法阻止自己去想,先生身边的那个位置,曾经是他的。
***
李栩对钟逸交代十分上心,随着私塾渐渐建成,他也已为喜月物色到了好人家。
对方是相国府中的管家,年纪二十有六,模样周正,个头矮了一些,但为人很稳当踏实。门当户对,家境也不错,八字也合,钟逸看得很欢喜,忙不迭的招呼喜月来,喜月带着笑,听完,只道:“老爷决定吧。”
考虑到双方皆是年纪不小了,婚期便匆匆定在了下月。
之前怕喜月伤心,钟逸一直回避着蓝小姐的话题,直至这事儿定了下来,他才放下心开始着手世安与蓝家小姐的事。
其实分别不过一月,蓝小姐就曾托人送来好几次东西,有贵重的红参党参,也有贴心一些的海货土产。钟逸觉得蓝小姐大方得体,心里的好感度便不停累计。
那日入夜用完晚饭,趁着喜月去厨房忙碌,而司南天离开挑水,他便试着旁敲侧击了起来。
“世安?”
钟世安正坐在门外台阶上,走着神喂着阿望,听见先生主动同他说话,似乎愣了一愣,立刻回头道:“先生,怎么了。”
钟逸笑笑,放下拐杖,在一旁坐下:“……先生只是想问问你怎么看。关于那蓝家……”
话说到一半,钟世安已非常笃定的打断了他,道:“不。”
“……”钟逸迟疑了片刻,还要再说,钟世安却将手中谷子一撒,站了起来:“先生,别再说了。”
钟逸的神情有些为难,思忖了片刻,还是展开了笑颜:“世安,先生知道你年纪还轻,确实也不急着……但人家姑娘既然有意。”
“先生……”
钟世安再度打断他的话,偏执地看着地,忽然道,“您忙着张罗喜月的婚事,把那管事夸到天上去,可有问过喜月是否真的愿意?”
“……”钟逸不解的看着世安,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做相国府的管事夫人,有哪里委屈了喜月?
“先生……您难道听不懂吗?”钟世安却是被这茫然的眼神刺得更痛,音量都不禁抬高了几分,“……就算我不喜欢喜月!也不会因此就急着把她嫁出去!”
而反观他的先生,此刻却是急着将他往外推。
“……”
话音落下的瞬间寂静,门后传来匆忙跑开的脚步声,钟逸回头,正透过窗看见喜月从前厅往后院跑去,想来方才的话全被听了去。
“你……你这孩子!”又急又慌的拿起拐杖,钟逸不再顾得上世安,便往后院追了去。
“喜月。”
追到后院时,钟逸一眼便见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喜月正仓皇的用袖子擦着脸,心生愧疚的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喜月?”
喜月抬起头来,仍笑着,眼眶却是红的:“老爷。喜月没事的。”
“……”钟逸见她这般委屈模样,一时不知如何说起,想了想,才道,“你若是不愿嫁………”
喜月忙摇了摇头,抿了抿嘴道:“没有的事,老爷。喜月这个年纪,能嫁到相国府,是喜月几辈子的福分了。”
“……”
“当然……说难过也是有的。毕竟……要离开这里,离开老爷,离开世安……但喜月慢慢会习惯的……”
“喜月……”钟逸实在分辨不出喜月所说的话是真心违心,纠结之下,只能将这跟了自己十多年,几近视为女儿的侍女拥抱在怀。
***
喇叭唢呐声,鞭炮鼓钟声,终于还是将喜月的大喜之日迎来了。
钟府下人们皆身着红色褙子,喜气洋洋的端着酒水果盆,来来往往。府中贴满红喜字挂满红灯笼,在略安静一些的房里,喜月一袭喜袍坐在梳妆台前,长发盘了起来,侍女们对着铜镜给她配着吉祥的头饰,唇上施朱,涂上蔻丹。当钟逸进屋来时大吃一惊,几乎都要认不出她来了,可以说,喜月一生中最为艳丽的时刻,便在此时。
钟逸连连赞叹,在旁看着侍女们为喜月梳妆完毕,最终,将一方金线绣花的红头盖遮住新娘子的容颜。
一切准备完毕,侍女们端着首饰盒与水盆退出房去,钟逸也不好再逗留,退出屋来,轻轻的合上了房门。
一出门下人们散开来,便见到李栩一袭便衣带着儿子正从院子的拱门外慢悠悠走来。
成亲的毕竟只是相府的下人,本该皇帝是不需露面的,此时出现在此,令钟逸多少有些意外,立刻上前屈身一揖行礼。
李杞大约是被这满目的红色看傻了,手里抓着一把红花生咬着,牵着父皇的手东张西望,一脸新奇的模样,眼睛里难得透出些许孩子的灵气来。
“免礼吧。”见到钟逸难得的穿了些带喜色的衣裳,李栩看得眼前一亮,不由笑道:“朕可真是来对了。”
感到李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钟逸一时不知手往哪里摆,缓了口气,方道:“皇上怎么来了。”
“喏,还不是这孩子,吵着要来看喜月姐姐。”
李杞闻言扭捏了会儿,抬眼看了看钟逸,开口道:“喜月姐姐呢?”
“……喜月在房里。”钟逸笑答,话音未落,李杞立刻撒开父皇的手,小跑进了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