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1 / 1）
“请她过来吧。”杨朵发话。
大祭司回神殿，守卫却向圣女禀报，角色的变化实在耐人寻味。
秦歌悄悄握住陈兮的手给她勇气，陈兮对他微微一笑。
自外边一路走进来，龙兰伊已经大致了解了神殿的情况，因此见到陈兮，她并没有像当初那样歇斯底里。
而是冷静地开口：“阿兮，十年前的原因，和现在一样吧？”
值得陈兮百般维护的人，除了当时的大祭司，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理智回归，龙兰伊还是那个顶着大祭司头衔的女人。
能被选为圣女，当了那么些年的大祭司，龙兰伊还是有她的可取之处，尽管容易被感情影响，也并不会降低她的能力。
陈兮却呆住了，她以为再也不会听到龙兰伊这样称呼她。
对上她灼灼的目光，陈兮垂下眼睑，“对不起，阿伊。”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这件事情延后再谈，眼下最紧要的是找出对抗尸人的办法。”王祁看陈兮的情绪不对，适时开口打断。
“祁说的对，这件事情暂且按下，待危机解除，我自会告诉你当年的真相。”杨朵说，“既然你已回来，神殿的事情由你来安排。”
“那你呢？”
杨朵道：“尸人刚退，一时半会儿不会攻来，这里交给你处理，我还要带他们去一个地方。”
“嗯。”龙兰伊有些恍惚，她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她和杨朵，还有另外三个圣女一同在大祭司圣殿生活的那几个月。
早在那个时候，杨朵的领导能力就已经显现出来，她们没有一个人比得过她。
杨朵转身，仿佛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目光在王祁陈兮他们身上扫视片刻，才说道：“你们跟我来。”
杨朵带他们走的过道，是神殿中都鲜少有人踏足的地方。
青灰色的石墙透出厚重的沧桑，墙上的火把噼啪作响，间或还能听到水滴砸在石头上发出的声响。
汇聚了苗疆历代人智慧的神殿，其神秘成都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神殿的机关暗道不会跟大祭司之位一样得到传承，历任大祭司必须自己去发现神殿的奥妙，能让多少为她所用，端看那位大祭司能力如何。”杨朵提着从守卫那里拿来的灯笼走在前面，不等他们发问，便自行解释起来。
“等会儿你们将见到的，或许难以理解，但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因为背对着他们，所以没人看到杨朵脸上的无奈和眼底的痛楚。
饶是如此，王祁还是听出了她的不对劲，“你到底要让我们看什么？”
杨朵不答，径自往前走。
联系到陈兮之前所说对付尸人的办法，王祁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走道的尽头是一面铁制的门，门上只开了很小的一道窗口，没有办法看清里面的景象。
“……我们到了。”杨朵把灯笼放到一旁，掏出钥匙去开门。
她的手刚碰到锁链，就被王祁一把拉住。
“祁？”
“你先告诉我，你要让我们看的，是不是阿兮方才提到的大毒尸？”
王祁清楚地感觉到，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杨朵的身躯猛地一颤，显然是被他说中了。
“你怎么会尸人的炼制方法？里面那人是谁？！”一想到自己动心的女子变成与杨暮一样，用活人来炼尸，一股莫名的火焰在他心里沸腾，手上的劲不自觉地加大了很多。
杨朵被他捏得生疼，手里的钥匙“啪”地掉到地上，她却咬牙不肯吱声。
还是陈兮看不下去，让秦歌帮忙拉开王祁。
“阿祁，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也要听杨朵解释再下定论。”陈兮劝道，“她会不会这样做，别人不清楚她，难道你也不相信她吗？”
王祁浑身一震，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对不起，我……”
“不是你的错。”杨朵摇摇头，躲过王祁伸过来的手，没有看到他一闪而过的黯然，“是我没有说清楚，抱歉。”
深吸一口气，杨朵捡起钥匙，再度企图打开拴在门上的锁链。
“我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优秀，我也有弱点，我的哥哥，他是我在世上最重要的亲人。”杨朵垂着头，低声说道，“叔叔很聪明，利用我来控制哥哥，用哥哥来威胁我。因为哥哥在他手里，我除了受他威胁，没有别的办法。
“他刚才的筹码没有押错，只是叔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哥哥已经摆脱了他的控制。”杨朵说着，“喀拉”一声打开了锁，抽出了铁链。
听到这里，陈兮三人脸色都是一变。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被关在这件密室的人是杨克多。
更不会想到，杨暮会把自己的亲侄子炼成尸人。
见到杨朵正要走进去，王祁上前拉住了她。
“危险。”
“没事的。”杨朵拨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哥哥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
他们站在门口，看着杨朵一步步走向密室里两人高的大毒尸——经过炼尸脱胎换骨的杨克多，骨骼与肌肉强化到极致，皮肤变成属于尸体的黑紫，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力量。
“哥哥，对不起，一直把你困在这里。”杨朵走到大毒尸杨克多跟前，抬手轻抚上他强壮的臂膀，低下头，把脸埋在杨克多的怀里。
“……”尸人没有为人时的记忆，更不会说话。
在见到大毒尸抬起手臂伸向杨朵，一旁三人的心都悬到了喉咙。
好在他只是用手指碰了碰杨朵的背，没有更多的动作，他们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处。
陈兮见此，凝眉思索，看来师父说得没错，意志强大的人，不仅能挨过万蛊噬心之痛，还能保留心里最后一丝念想。
杨克多对杨朵还保留了记忆，实在让她感到意外。
不过想想他们兄妹的经历，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之中。
自幼没了父母，在杨暮那样丧心病狂的人手里长大，不仅要替他做事，还要受他威胁。只怕这次杨克多被杨暮用来炼尸，多半也是用杨朵去威胁他的吧。
“哥哥，这次苗疆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阿朵需要你的帮忙去对付那些尸人。”杨朵说着，把杨克多带出了密室。
亲眼目睹仅听师父说起过的大毒尸，陈兮从杨克多的身上感觉不到师父所说的嗜杀之相。
或许是因为杨朵在他身边吧。
正如杨朵自己所说的那样，无论杨克多变成什么样，都不会伤害她。
神殿守卫们见到阿朵圣女从神殿的密室里带出一只巨大的尸人，除了难以控制的恐惧外，并没有对阿朵的作为表示质疑。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相信他们的圣女，真正的大祭司，会带领他们走向最后的胜利。
仿佛是不愿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杨暮十分懂得利用尸人的优势，仅仅休整了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发动第二次进攻。
“阿朵，你真的不打算管你哥哥的死活了吗？”杨暮在神殿外围咄咄逼人。
“叔叔，你残害同胞，炼制尸人，还企图颠覆苗疆，直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我不能容你继续作恶。”杨朵对杨暮的话置若罔闻，“今天我不得不大义灭亲，替那些被你残害的同胞讨个公道。”
杨暮见杨朵一直无视自己的话，还在自己面前摆出圣女的谱，不由怒火中烧，面容扭曲，“臭丫头，既然你不打算管你哥哥，我也不用再顾念叔侄之情了。来人，去把阿克多给我带来！”
杨暮还在幻想杨朵见到杨克多会如何失态，如何低声下气向他求饶，哪想到去的人回来竟然带来让他大惊失色的消息：“长老，不好了！阿克多他，他不见了！”
杨暮一脚踹到那人身上，“滚！都是废物，看个人都看不好！”
“叔叔，您在找我哥哥吗？”杨朵的声音此时听在杨暮耳朵里，就像被蛇蝎盯上，令他胆寒。
杨暮嘴边的胡子颤了颤，没有发出声音。
接下来的场面，更是把他一下打入绝望的深渊。
大祭司神殿打开了门，里面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杨暮比谁都看得清，那个身影正是已经被他用来炼尸却失踪了的杨克多。
杨朵纵身从墙上跃下，被杨克多稳稳接住，轻轻放到自己宽厚的肩膀上。
“叔叔，意外吗？您没想到，即使哥哥记不得以前的事，还是逃到我这里来了吧？”杨朵痛心疾首地道，“我当初还抱有幻想，认为您再残忍，也不会对亲人下手，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错的离谱。
“哥哥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光凭你那点兵力，毫无胜算。”红唇吐出冰冷的判决。
杨暮一下瘫倒在地上。
大势已去！
就在杨朵要取杨暮性命时，陈兮拦住了她，“杨朵等一等，我有话问他。”
杨朵颔首，“你问吧。”
陈兮冷眼看着变得狼狈不堪的杨暮，开口道：“杨暮，事到如今那个人都没有现身救你，你还是不肯说出《尸典》残页的下落么？”
“我从未听过什么《尸典》，炼尸的方法，都是那个人交给我的……”杨暮颓丧地跪倒在地，丝毫不见之前的意气风发。
“他见死不救，你还不愿说出他的姓名？”陈兮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他不仁，你又何须再替他隐瞒？告诉我，我会把那个人送下去给你做个陪葬。”
“哈哈哈哈——那个人是……”杨暮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死了。”秦歌方才发现不对立刻赶来，只是为时已晚。
陈兮只觉察到一阵气流袭来，完全无法得知那个人的方向。
蹲下来，把杨暮的尸体翻过来，果然在上面见到了一模一样的剑伤。
陈兮的心猛地一沉，又是那个人，又是同样来自身后的致命一剑。
到底会是谁呢？
“尸人尚未清理干净，你们俩当心。”不知固中缘由的杨朵确认杨暮死后，带着杨克多继续清剿剩下的尸人。
几番血战，终于在杨朵的带领下平定了长老杨暮的叛乱。
所有尸人，除了杨克多外，根除殆尽。
只是，萦绕在陈兮心里的疑团，迟迟得不到解答。
五日后，大祭司神殿举行祭祀新任仪式，杨朵正式继承大祭司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