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1 / 1）
银色的月光似流水倾下，给静谧的夜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微风送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如念如诉，勾起人们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
一抹紫色孤零零地停在神殿最高处，如瀑的乌丝轻轻舞动，间或可闻几声铃铛轻响，宛若夜色里低吟浅唱的精灵。
身后一阵风动，笛子离开唇边，“那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秦歌施施然在她身旁坐下，“你呢？在想你师父？”
“嗯。”陈兮应道，仰头望向未知的远方，目光没有落点，“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师父是被人杀害一事吗？”
秦歌想了想，问道：“你有眉目了？”
陈兮点点头道：“我怀疑，我师父和熊老爹、杨暮是死在同一个人手里。”
“那个剑招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说起来还真有些不甘心，他闯荡江湖那么久，从未见识过那般剑过无痕的高手。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记起那天提到熊老爹，她并未从王祁和杨朵的面上看出任何不妥，显然他们并不知道熊老爹遇害的情况，“那个人，会以熊老爹的身份来参加杨朵的继任大殿。”
一招毙命，不再追击。
除了能看出这个人剑术高超之外，更说明了他极端的自信。
竟然与他们告别后马上离开熊老爹的屋子。
与其说是疏忽大意，不如说自信来得准确。
显然是吃准了他们看不出他的伪装。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是为了《尸典》而杀杨暮灭口，可尸人已经被我们全毁了，以他的身手，如果当时出来帮杨暮一把，即使我们有大毒尸坐镇，也未必是能从他们联手讨到好处。”
陈兮笑笑，“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可是现在，我忽然发现有一个地方想错了。”
秦歌问：“哪里错了？”
陈兮竖起两根手指，“第一，那个人的目的，确实是尸人。第二，尸人并没有全毁，还有一个……”
“你是说，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最难炼制的大毒尸？”想到杨克多，秦歌的剑眉蹙了起来。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目的，既然他想让我们把他当熊老爹，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只好将计就计，没有告诉王祁熊老爹的死讯。”她想看看，那个人究竟要干些什么，“可惜的是，我直到现在仍无法确定此人的身份。”
秦歌说道：“不如传书问问杨凡，他见多识广，指不定见过那样的剑招。”
“这是个好办法，他头大，比谁都聪明。”陈兮说着，有些苦恼，“可惜我们没有杨凡的鸽子，要怎么最快的办法给他传信呢？”
“咕咕——”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白色的影子渐渐扑棱接近两人。
眼看就要越过大祭司神殿的围墙，却被一支暗箭当场射杀。
眼皮底下动手，他们却无法发现。
秦歌意识到，那个冒牌的熊长老的武功恐怕远远超过他们。
“走。”陈兮一跃而下，踏空而行，很快就在鸽子落地的地方降落。
“怎么样？”秦歌随后赶来，问道。
陈兮把鸽子的尸体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怪道：“鸽子是杨凡的没错，可是，鸽子腿上没有装信的竹筒。”
那他派过来做什么？难道他未卜先知知道他们遇到的问题？
陈兮敛眸思索，杨凡派鸽子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绝不相信是无聊放出来让他们用来传信回去的可能。
杨凡的鸽子，只有她和秦歌才能认出来，苗疆其他人看不出端倪，那到底……
电光火石之间，缠绕在心上的疑团迎刃而解。
原来如此！
观到她的神色，秦歌轻笑：“杨凡这家伙酒量虽然不怎么样，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嘛。”
大祭司继任大殿，五个寨子的主事长老纷纷来到神殿对大祭司进行祝福。
因为杨暮叛乱伏诛，蒙冷暂时没有选出长老，实际到场的只有四位。
人群中果然见到了熊老爹的身影，陈兮秦歌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阿兮，你有见到阿伊吗？”王祁神色匆忙地走过来，对陈兮说道，“今天一早我就找不到她了。我担心她会想不开。”
杨朵继任大祭司，王祁是没有资格陪她登上祭坛接受朝拜的。
可没想到他会四处找人。
大祭司换人，杨朵实至名归，龙兰伊在这个时候无疑是心情最复杂的一个，陈兮一点也不认为王祁在杞人忧天，但她眼下走不开——无法预料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出手。
她必须待在这里。
一直留意陈兮的秦歌及时出声：“陈兮，我跟王祁去找人，你留在这里，千万小心。”
“嗯，那就有劳你了。”陈兮说。
再观祭台，杨朵接受了四位长老的祝福，又从王圩长老的手中接过象征大祭司权力的权杖，一步步走向祭台的中央，完成最后的祈祷。
在场的所有人在杨朵祈祷的同时，都闭上双眼一起祷告，祈求母神的庇佑。
陈兮片刻不离地留意着熊老爹的举动，只见他趁着众人祈祷的时候，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只非常短小的笛子。
陈兮心下一惊，来了！
所有人都闭眼祈祷，没有人注意到熊老爹的动作。
他把笛子放到嘴边轻轻一吹，对正常人来说无声无息，对尸人具有极大影响的声音飘了出来。
就像按到了机关一般，一直站在一旁没有丝毫危险性的杨克多爆发出一声怒吼，粗壮的双臂挥舞着，杀戮的气息瞬间迸发四散。
“大祭司小心！”“毒尸发狂了！”
见识过大毒尸威力的人都面露惊惧，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原本安静的杨克多突然凶性大发令杨朵始料未及，好在即便是在此种情况下，杨克多还会控制自己远离杨朵，控制自己不给她造成伤害。
“哥哥……”杨朵想追上去查看杨克多情况，却被熊老爹拦住。
“大祭司，尸人本性嗜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不易留在身边啊。”熊老爹言辞恳切。
若不是陈兮亲眼见过熊老爹的尸体，只怕也会被他骗了去。
杨朵一把甩开熊老爹，不顾一切地奔向杨克多，“哥哥，阿朵在这里，你回头看看我！”
砰——
杨克多挥动的手臂扫到走近他的杨朵，杨朵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好在王祁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几个箭步将人揽在了怀里。
“哥哥！”杨朵挣脱王祁的怀抱，顾不得擦掉脸上的血迹，再次接近杨克多，“哥哥，你不应该是这样的，阿朵知道这不是你！醒醒啊，哥哥！”
杨朵一把抱住杨克多挥来的手臂，险些被甩到空中，看得众人心惊胆战。
“哥哥，你说过我们相依为命，不会分开的。”杨朵死死地抱紧怀中的手臂，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哥哥，你听得到阿朵说话对不对？你只是不能开口，阿朵知道你一直都记得我……哥哥，醒醒……”
尸人没有记忆，没有思想，所有人几乎都不报希望会出现奇迹。
可奇迹却在他们眼前真切地发生了。
狂暴的大毒尸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扭头看了一下整个挂在手臂上的女子，庞大的身躯一扭，另一只手提着女子的衣领，将她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眨了眨含泪的双眼，杨朵尚未回过神，“哥哥？……”
放佛是回应她的呼唤，大毒尸杨克多抬手碰了碰她的脚踝。
陈兮施展轻功来到祭台，站到杨朵和熊老爹中间，把杨朵和杨克多护在身后。
“没想到尸人还能有残余的记忆，更没想到大祭司不顾性命也要留下大毒尸，失算了，很失望吧，熊老爹？”陈兮的突然开口，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等等，阿兮，你是在开玩笑吗？”王祁有些无法接受陈兮的话。
“阿祁别急，我是有确凿证据才敢说的。”陈兮将熊老爹打量了一番，说道，“熊老爹当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个人不是熊老爹，真正的熊老爹，已经和杨暮一样，死在他的剑下。”食指指向站在一旁的“熊老爹”。
周围的人并没有看出伪装的破绽，原以为会听到他的辩解，谁知道他开口却是：“你是怎么知道的？离开屋子时，你并没有发现破绽才对。”
“那个时候，确实没有。”陈兮说着，对秦歌笑了笑，“还要对亏了秦歌，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说你的眼睛，不像一个老年人的眼睛。一个人可以易容，但不能改变自己的眼神。随后让我真正决定返回查看的，是寿木。”
“寿木？”
“对，准确来说，是寿木的灰尘。”陈兮回忆道，“熊老爹为自己准备的寿木，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摆在那里，熊老爹从不会花时间打扫，照常理说，上面应该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可我的手放在上面那么久，却一点尘土都没有沾到，岂不是太过诡异了吗？
陈兮痛心地道：“没想到真如我所推测的那样，熊老爹已经遇害，遗体就被放在属于他的棺材里。真多亏了你的自信程度，我才能发现熊老爹背后心口的伤势，与杨暮被灭口受的那一招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