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亭台相聚（1 / 1）

我和司马康一路骑马，来到了城外。城外有一处高地，我们向着这块高地，沿着坡一路向前。这个破上没有树，只是些花草。我们沿着这个坡前行，前方之路石头越来越多，山泉沁石而出，淌着淌着，竟而形成了一条小溪川，马儿蹄下打滑。我只好下了马，牵马前行。司马康回头看了看我，笑了一下，好似是在嘲弄我，不过他转而也下了马，牵马前行。走过盘石，前方是一片海棠林，此时正是海棠花开之即，白幽幽粉嫩嫩的一片，美极了。林中被人踩出了一条小径，铺满了落英，我牵着马小心走着，花树茂密，我时而拨开花枝，才得往前走。走了不多时，眼前忽然开朗，原来我们已到了崖顶，崖顶别无他物，只有一亭。崖顶景色开阔，让人的心扉也豁然开朗，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亭’。

我看见亭中有人，跑近了细看，原来是秦观一行人。他们见着我们，便放下手中茶皿，前来迎接。

“司马兄，等你许久了，才来，”黄庭坚说。

“手中有些事物耽误了。”

“还带上了娇美的男宠，慢些无妨，”秦观打趣地说，我白了他一眼。

“上次江宁一聚，我们才分开一宿，司马兄便没了踪影。此来东京相会，必要好好聚一聚，”晁补之说。晁补之这番话，话中有话，不点不破，一下让我羞红了脸。

好在他们没注意我，信步向亭间走去，我便在后面跟着。

“上次在城内偶遇，本想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可刚说到在翡玉坊遇到盼盼一事，司马兄便起身走人了，甚是扫兴，”秦观开了扇子，在胸前摇晃。

“不说这些扫兴之事了，你看看今日的天气是否特别怪异，可借用梦得先生的一句诗‘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晁补之插话道。

秦观也附和着说道，“甚是甚是，”两人一聚，哈哈大笑。

秦观晃了下扇子又说道，“这诗背后可有故事呢，只是写诗人写得明白，读诗人看的明白，惟恐诗中之人不明白。”

我想来自己一直是个明白人，但听这些人说起话来，却是糊涂。

司马康一言不发，我只好自己想办法叉开话题，“秦公子的扇子好生别致，这诗写的好，墨笔更是刚劲有力，乃上上之品。”

“盼盼姑娘好眼力，此乃我新作，又得鲁直兄落笔，吾二人合作，绝对是上上之品。不像某人，半日看不出一个门道来，”秦观瞟了司马康一眼，又拍了拍黄庭坚的肩。

“我早看出来了，不想你二人张狂，故意不提罢了。”

“对了，今日我们几人难得相聚，各自留些墨宝如何？”秦观提道。

“古有兰亭得王羲之无憾也，今有醉翁亭得欧阳先生无憾也，不如我们也为这两相亭作诗写赋，免得他孤单寂寥，”黄庭坚附和道。

“甚可甚可，日后说不定也传为佳话了呢，”秦观道，“不如盼盼姑娘也写上一副吧。”

我想着古来文人墨客，总爱在各处泼墨留文，自恃风流倜傥才华溢。不过，在我看来，却是矫揉造作。他们几人让我写字，不知是真心，还是想让我难堪。我本倒是无所谓的，但突然灵光闪现，想到了抛砖引玉之法。于是，我提笔写下了《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

“这不是苏大人的辞吗？笔迹和苏大人也颇为相似，”黄庭坚说。

苏大人，莫非是苏轼苏大人，原来吾父系苏大人，“盼盼倾慕苏大人的文采，有兴得这一副墨宝，甚是喜爱，常拿来临摹，”我回道。

“哈哈，又是个倾慕苏大人的官伎，”秦观这一开口，引得几人咳嗽，想来是要顾及我吧。我却是不在乎的，反道，“有很多梨园官伎倾慕苏大人吗？”

“休矣休矣，不谈了，”黄庭坚说，说罢便铺纸研磨，各自写作。

我只怪自己鲁莽，好不容易引出的话儿，却被自己给扼杀了。

“盼盼姑娘写的是苏大人的辞，司马兄的辞过拘谨，不合今日风情。鲁直兄，文潜和鄙人之辞文采飞扬，且各有风骚，佳作也。改日我找个石匠，将辞雕于这四个柱子上留个纪念。”

好一个不谦逊的秦观，我第一次见文人有如此夸赞自己的。不过也好，替我羞了司马康一把，报了昔日之仇。

接着，他们又聊些诗，辞，变法等事。我感到好生无聊，便自己到亭外溜达，欣赏风景。

我远远地看到一个人牵着一匹白马从□□走来。那人走近，我才发现那不是当年的王公子嘛。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又仿佛瞬间拉回到了我第一次见他的那一刻，怦然心动，难以言表。

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我那一刻的心情，我手足无措，心中有千万种与他相认的想法。可身体却不争气，僵在那儿一动不动。眼见他越走越近，我却动弹不得。

“王公子，你怎么来了，”不知何时，秦观已到了我身后，夺了我开口的机会，“我与你介绍下，这位是潘公子。”

“潘公子有礼，”他淡淡一笑。

什么，潘公子，难道他不记得那个湘妃坊的盼盼了嘛，我仿若一下从窑炉进了冰窖，人一下子冷了下来，甚是失落，“王公子有礼，”我回道。

我随这两人回到了两相亭，发现刚才欢愉的气氛一下凝重了起来。想来王公子与这些人并非一路之人。

我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只见他说话彬彬有礼。我想君子温润如玉，无外乎就是他这样的吧。我不得机会与他说话，心中只是焦急，咫尺天涯便是这种感觉。

不多会儿，他们便散去了。王公子走在前，我故意行步慢慢，想好好看看他没入花海的背影，任司马康在一旁如何瞪我，我也假装不见。想是在外人面前，他不敢拿我怎样。他远去后，我们也与秦观等人拜别，各自去了。

几分欢喜几分愁，我望着天边的红霞思索着，也好，忘了也好。不如我以潘家小姐的身份与他重新相识，下次见到，再与他好好解释，好好相处。想到这儿，我心中好似也开满了灿烂的山花，春意浓浓。我走过石潭，便上了马，手抬手落，重鞭一下，马儿嘶吼一声，猛得向前跑去，超过了前面的司马康。

回到府上，我把马交给家丁，一溜儿跑回了后院，不想再与他搭话。

回到房，感觉不对，婷婷一句话都没有。平日里的她可是嘴比手还勤快，要是我这个时候回房，她定要问，‘姐姐，今日可累着了吗？用过饭了嘛，’好似不说话就跟吃了亏似得。

怎得我才思敏捷，立马想到婷婷是喜欢司马康的。今日见我俩一同出行，必是在吃醋。于是我开口试探道，“婷婷，你我相处这些日子，你还不知道我是何处人士吧。”她不作答，我继续说着，“我乃江宁人士，前些日子，公子去过江宁，你可知道？”她还是不作答，我继续说着，“我在江宁时，碰巧帮了公子两次。为此，我还弄丢了一块玉佩。我来京城，进了司马府，才发现当日我救的那位公子正是司马公子。公子见到我后，一直说要还我人情。所以今日，他特领我出去买了块玉佩。你看，漂亮嘛。”说着，我便拿了块从湘妃坊带出来的玉佩，拿在手上晃悠。婷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身旁，一边把弄着我的玉佩，一边笑着说，“怪不得呢，有一次公子找我问话，问的都是你的事，问长问短的。”

“婷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日，你替我修订书本的那日。没两天，张姑姑不是就让你去书房做事了嘛。”

“原来如此，”我思索着，低语道，“那你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说了，后来，我还跟他说你来东京找你爹的事呢。”

“什么都说了，”我惊的提高了嗓门。

“姐姐，你别生气啊，公子各处奔波，认识的人多，说不定他可以帮到你呢。”

“算了算了，没事，早点睡吧，”

我躺下身子，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堆事儿。反正也睡不着，便整理思绪，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 原来司马康早知道我在府上了，调我去书房做事的是他，还带我外出，看来他不坏，待我还是不错的… 今日外出遇见了秦少游，黄鲁直，还有王公子….可何时能遇到苏大人，今日发生好多事，我一下屡不过来了。想着想着，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