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初遇郎君(1 / 1)
朝云的一番劝解点醒了我。于是乎,我很配合,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学新舞,练新曲,一样也不怠慢。我表面如此殷勤,却是为了私底下可安排自己的事情。
我想着此次事出突然,我结存的盘缠并不很多,路上就要拮据了。不过若能像鸟儿般自由飞翔,又何必在意是乘着何种羽翼呢。就这样,我换了男装,偷偷溜了出去。
年纪渐长后,一女子在外实在不便。也不知哪日,我开始给自己备了男装,出去时必要乔装一番。
元宵之后,天儿是一天较一天的暖,秦淮河畔是一日较一日的热闹。姨娘命陈管事采购物资,小贩们便向河畔聚来,有了买卖,人气自然也是越聚越多的了。与往常不同的是,我现在对摊贩手中的各色玩样儿没有兴致,出来只为看看周遭情况,以为后事铺路。
那日,我在内城信步,忽一白衣男子,驰着白马飞奔而过,险些撞到了我。说时迟,那时快,没等我看清他的容貌,那人已飞马而过。可尽管如此,我还是能感受到那男子身上的十足英气。
我又气又恼,可也抓不到他,急的跺脚,只是没法儿。我走着走着,感觉甚是口渴,便来到了燕子楼,稍作休息。见我衣冠楚楚,却是一人,店小二便把我引至二楼雅座的一个角落处。果不是有缘又相见,虽只是一个背影,我却认出了靠楼台最敞明处那桌的公子即是刚才的驰马男子。此时,他正与另几名公子斟茶对饮,我也不能冒然上前理论,只在一旁静观其变。其中一个棕色外衣,金丝修边的男子生的最为白皙俊朗,说道,“过几日,这秦淮河有一热闹盛世,不妨与吾等一同前往,探个究竟如何。”
“少游,我一向不进出这种风月场合,你是知道的,”白衣男子讲到。
旁边另一个男子说道,“平日那些庸脂俗粉不见也罢,但此女子非比寻常,听说舞比飞燕,歌赛昭君,文采更是不输一般文人,有当年卓文君之彩,可谓纵观古今一奇女子。”听到这儿,我不禁心里乐滋滋的。
“家风如此,非对人也,无咎兄也是知晓的,”如此家风,也是当朝难得的儒生之家,我想着。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呢?我顺着他的衣带看去,看看能否看到些眉头。果不然看着他衣带上吊着块羊脂白玉,虽不是一等一的货色,看着也是传家古物了,上面写着司马二字。是啊,司马非大姓家族,只因家风严整,南北朝中没落后又得以复兴,虽有沉浮,家风不败。当朝官员多有纳妾蓄伎之风,唯有御史中丞司马光大人与宰相王相公不纳妾,不蓄伎。想来这位必是司马家的公子。
那名叫少游的男子人又说,“你司马兄可是最讲意气的了,我们兄弟几人难得一聚,你就这样舍兄弟而去,是不是太过薄情了。我们不做停留,只去湘妃坊看个戏,凑下热闹便罢,不会耽误你的行程。”这位司马公子不做声,只是端起茶杯,小酌一口。旁边的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人便相聚一笑。
我想这公子应该是去的了,再看他的衣裤,还穿着马靴,看样子是多日未换,一定是急着赶路,骑了多日的马。此时,我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回头我去了铁匠铺,买了一柄小匕首,回访后偷偷藏了起来。
不日,大典便在歌舞升平中开始。晌午后,湘妃坊便热闹了起来。我觉得外面吵闹,便出来探探究竟。我只见朝云在二楼暗处,向下张望。
我悄悄走到其身后,拍了她一下,“朝云姐姐,看什么看的那么入神。”
“臭丫头,吓死我了,”朝云回头见我说着,我朝她撒了撒娇,她便转回头去继续说着,“其实也没看什么,看看都有哪些王孙公子,名人墨客前来。”
“那都有哪些王孙公子,名门墨客呀?有没有姐姐中意的。”
“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你倒拿我开起玩笑来,”朝云又转过身,向下面看去,“你看那几个英俊小生。其中,生的最为白皙俊朗的是秦观,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子;旁边那个是晁补之,家中世代为官,在当朝也颇有势力;那个有些胖的那个是张耒,也是有名的才子;再旁边那个,虽不认识,但能与秦观一行人同行,想必不是名门之后,也是富家公子吧。”我朝她看的方向看出,发现那不正是那日的白衣男子嘛,心中窃喜。
各姊妹都献出了平日里最佳的技艺,在这难得的王孙公子聚集之地献艺。
最后轮到了我的飞蝶恋花,我从二楼楼阁一跃而出,身后丝缎飘飘然,仿若蝶翼。我听到先是一声惊呼,然后又是连连喝彩的声音。我轻盈地落在了舞池中央翩翩起舞,一边舞丝弄绸,一边在搜寻着司马公子的身影。一个转身,我便看到了他坐在深处的一个雅座,还是那般儒雅,慢慢品茗,好似当这舞池空无一物。此时,我倒有些妒恨,我的舞艺还不如一杯茶来的诱人嘛。我长袖一甩,向后旋了两圈,紧接着又是一个雁跃,接到了春燕给我的绣球,一甩手,抛到了司马公子的面前,打翻了他的那杯茶。他拿起绣球,轻弹衣上溅到的茶水,却引得一片惊呼声。想是还没等他反映过来,就已被秦观等人推拉到了二楼阁楼。
姨娘迎上前去说道,“好一个风度翩翩美少年,气宇轩昂,英姿飒爽,与我们家盼盼可谓是天作之合。”
“这位夫人想是有些误会,小生只是路经贵府,与朋友看到这门庭若市,便进来凑个热闹。刚才这绣球拋至我处,不知为何,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你这愚夫,你是被点为金龟婿了,还不带我们去看看你那美娇妾,”秦观说道。
“休得胡言,”司马公子正色道。
“那就可惜了我这大典咯,我家盼盼可要伤心了……”
“姨娘,别这么说,”我早知道这位司马公子是落花无心的,非要我亲自出马,才得‘请他入瓮’。于是乎,绣球抛出后,我便赶快回屋,换了衣裳出来。
“公子若无意娶小女子为妾,倒也无妨。进妾生闺房,喝一盅茶,待宾客散去,便可走人。来湘妃坊品茗,并非寻花问柳,不伤大雅。更何况这位公子不是秦淮河畔的常客,恐世人并不知今日得彩者,何家公子是也。若反之,公子这就离坊,湘妃坊必是要落人笑柄的。小女子被人笑话是小,连累了这湘妃坊众姊妹事就大了。还请公子施怜悯之心,暂且留步。”
“好一个能牙利齿的盼盼姑娘,今日算是领会到了,”秦观说着。
“好吧,姑娘说的在理,我暂且留下,但一言为定,只一盅茶的功夫,”司马公子坚定的说道。
我想着,其家风严正,只能利用其怜悯之心,引其上钩。他说罢,我便作揖,请他入我闺阁。
“平日素问湘妃坊有个盼盼,聪慧美丽,今日得见,果不其然,”晁补之说着,几人也随着司马公子的脚步,跟了上来。
此时,春燕嘟着小嘴,上前一步,正然说道,“我们小姐的闺房怎是你们随便进出的。”
“这位公子不是随便进出你小姐的闺房了嘛,”秦观逗趣她道。
春燕嗯了两下,又结结巴巴的说,“司马公子那是无可奈何之举,与尔等不同。”引得秦观开扇大笑。
“算了,我们别处去,”晁补之道。
看着此景,我觉着甚是有趣。春燕这丫头,平日里愚钝万分,今日倒是机敏,让诗文名满天下的秦观,晁补之等人都无话可说。也好,不费我口舌,挡去了一个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