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鸿门宴(1 / 1)
“既如此…”座上男子微微颔首俯视跪在地上的人冷哼一声,“守函谷关为何意?!口口声声呼本王为大哥,背地里却做这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眼里怕是早没有我这个大哥!“
子房你猜的实在有点准…
“……“刘邦轻松口气将昨夜临时背得滚瓜烂熟的应答之语小说讲出,“大哥息怒大哥息怒!!!!小弟该死!将函谷关守起来是刘季错了!这不来给大哥赔罪了吗!大哥宽宏大量还设宴相迎,小弟那是万分感激!”
狂傲之人如今却声声大哥叫得如此顺口……沛公天授,觉非虚言。
范增皱皱眉轻咳一声:“按沛公之意,是故意守了函谷关以拒楚军,而今良心发现来向项王请罪了?”
刘邦本欲点头忽想起张良之言,愣了愣佯装袖子上沾染了尘埃低头轻拍。
小胡子老头好可怕的…项王会问何问题子房早已猜到,连答案都让他提前背好。
却没敢猜白胡儿的问题,绝对是厉害的角色…
“亚夫怕是误会了。”张良对刘邦适时闭嘴非常满意,稍一沉思朝范增笑道,“先怀王有约,先入关中者为王。依怀王之约,沛公先入咸阳,确有称王之理。然久而不称,何哉?自待项王焉。先者,项王与沛公结拜为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亦曾歃血对天盟誓,此情之挚,天地共鉴。沛公虽先入关中,然天下有智之士皆知识楚军英勇一路杀敌乃抗秦军,沛公不过运气尚佳偶入咸阳罢了。如此一来,又有何颜面称王?自当空悬王号待项王入咸阳以称王。”
“函谷关在咸阳以东不过百里,迎项王入咸阳,却守函谷关?此言岂不自相矛盾?”范增瞥瞥项羽逐渐缓和的脸色心下暗叫不好。
“非然。”张良摇摇头,“沛公于咸阳城,百姓之粮未曾取之一粟,锱铢玉器未曾拿之一毫,城中官员未曾动之一人,规矩如此,又为何怀疑沛公迎项王入咸阳之心?”
刘邦想了想咸阳城内的三千美女,咸阳宫内早被一分而光万千金银玉器,看看张良一脸无辜的神色…整个人就懵掉了。
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形象被子房这么一说顿时熠熠生辉起来全身都闪着小金光~
心里的小花顿时一路开着过去哈哈哈哈好得意~
“守函谷关何意?”越是避而不答的问题,越要追问到底。范增不答反问。
这是他们的软肋,言辞再妙,事实就在眼前。
“……”张良轻叹一声委屈道,“沛公于咸阳待项王数月,项王却未曾发兵而来,咸阳城内终是先秦之人,贪官污吏无暴秦庇护,自不甘心,短时之内,城外山林盗贼四起。沛公犹豫再三,以为民心为重,乃守函谷关而拦贼人。项王以为,是护城中百姓为重抑或为表面名义而大开函谷关以待项王之军?“
“民心为重。“座上男子沉吟片刻给出四字。
“项王气度,在下佩服。“张良恭敬地躬身朝男子行了一礼,“以仁义上言,沛公与项王为结拜兄弟,哪来拒项王入关之理?凭实力上谈,以楚军之威,攻克函谷关若探囊取物,沛公如何能防?故,沛公守函谷关确有己身苦衷,今来赴宴,只望澄清,望项王明察。”
刘邦认真地听啊听…越发觉得那个建议自己把函谷关守起来的人简直是没有脑袋。
按子房这么一说这…这…这的的确确没有把函谷关守起来的道理啊!关键是他脑子一热还听了!
啊咧好像哪里有点不对……他当时为什么把函谷关守起来来着……
娘的竟然硬生生忘记掉了,子房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吞口口水接着埋头玩袖子。
“项王,今误会既已澄清,请他们入宴啊。“立侍在项羽身侧的一男子笑着抚须。
脸色一直僵着的男子终于脸露些许笑颜,一挥手:“赐座。”
“谢大哥。”刘邦长松口气俯身而拜。
“行了行了别客气了快起来快起来!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好了?”男子大度一挥手咧嘴笑道,“本王也非多疑之人,今兄弟隙起,皆贤弟麾下那个曹无伤谗言相告。”
“……”刘邦恭敬地爬起身,“谢大哥~“
张良余光一瞥刘邦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内心的咆哮。
啊啊啊曹无伤!!!曹无伤啊啊啊!!!曹!啊!无!啊!伤!啊!!……×&%&……#¥&……&×%……&×!!!!
“……”范增越发不满地蹙蹙眉,跪坐在桌案前轻举腰间玉玦示意座上男子。
男子犹疑地一拧眉笑了笑侧开脸当作没看见。
玉玦…示意项王下决心杀了主公吗?张良眸中流光一动背后起了寒意,越发警惕地观察范增的一举一动。
“今酒食已备,曼舞虽存,然不显英雄之志,项王麾下勇士如云,何不遣一位舞剑为大家助兴?”
“然。”项羽起了兴致,稍稍坐直身子脸露笑意。
“臣项庄愿为各位舞剑助兴!“立于范增身后的一壮年男子提剑而出,站至大殿中央朝项羽抱抱拳。
言罢拔剑出鞘,剑身光洁寒光一闪舞震霜华,“嗖嗖”之声不绝于耳。
刘邦歪着头看得入神,正欲鼓掌叫好突然察觉对方离自己的距离越发接近,一时慌了神侧脸看张良。
张良蹙蹙眉身子一侧挡跪立在刘邦身前佯装替其斟酒。
“子房你的手在抖耶…”刘邦眨巴着眼睛盯着张良的手小小声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
“主公闭嘴好吗。”
“……”刘邦瞥瞥张良阴着的脸立刻小鸡啄米般用力点头。
舞剑男子一愣,亚夫未曾告诉他有这么个情况啊……有些茫然地转头看看白发老者寻求指示,依旧是一脸杀气。
嗯……亚夫之言必遵,那…那就假装失手两个一起杀好了。
想罢执剑继续逼近。
“子房子房子房!!!闪开闪开闪开!!!“刘邦慌了神,盯着张良背后的人低声叫道。
“……”张良听之不闻,接着抬手斟酒。
沛公圆滑之人暂且不管…然张良是他的救命恩人,见其送命未免太过不义……项伯倒吸口凉气不敢再迟疑,亦提剑而出:“一人舞剑何来雅兴!双人共舞为妙!”
眼见剑锋就要逼到青衣男子之背忽被横空出现的一把剑猛地挑开,正欲发飙却愕然地发现对方还是项王的叔叔……项庄整个人就懵掉了,手虽执剑,心思全无。
“……“范增愤愤轻拍桌子,再度以玉玦示意项羽。
第二次举玦…张良虽背对项庄,依旧能清晰地看到范增的一举一动,轻轻倒吸口凉气。
项羽犹豫再三依旧摇摇头垂下首假装饮酒。
毕竟对方是主公的叔叔,万一有个闪失不是闹着玩的……项庄无奈收剑退至范增身后。
范增越发恼怒,高举腰间玉玦示意项羽。
第三次……张良冷汗不自觉滑下,迅速起身直至营外。
“司徒大人?“樊哙研究踏雪满脸郁闷的表情,忽手臂被一拽身子一个趔趄。
“主公陷险,速救。“
手臂好疼是怎么回事……樊哙错愕地看着眼前外表柔弱的男子连忙随其身后步入营内,两边士卒早有准备,皆高举长矛拦下来人。
樊哙望着张良已进去自己却被拦下,愣了片刻大怒地推开士卒强行闯入。
营外士卒一片惊呼之声,主营座上项羽脸露愠色望着不速之客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沛公麾下之人,不识礼数,望项王担待。“张良朝项羽歉意一笑侧脸以眼神示意樊哙。
“前怀王有约先入关中者为王,沛公辞王不称而待项王,可谓尊敬!今项王设宴埋伏杀昔日结拜兄弟,义气何在?!大丈夫行事,要杀便杀,玩什么小人暗算!”
“壮士!”项羽眼前一亮不怒反笑,“喝得了酒否?”
“千杯不醉!”
项羽咧嘴一笑:“赐酒给他!吃得了生肉否?”
“杀的了人!如何吃不了肉!主公的大哥,便是臣下的大哥,项王之命,就是人肉,也一并吃了!”
项羽喜极,一挥手道:“拿彘肩给这位壮士!”
刘邦瞪大眼睛看着樊哙拔剑刺入彘肩架在盾上,另一手执酒觞仰头而饮。
“实乃壮士!”项羽赞叹一声,“说得好!暗算是留给小人的!本王如何能是小人!这堂堂大宴,美酒佳肴,绝无陷阱可言,贤弟放心吃!”
最安全的时候往往是最危险的……张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扯扯刘邦的衣袖道:“主公速撤,子房殿后。“
刘邦点点头按昨夜计划以如厕为借口起身离席,刚转至众人视线之外便被张良拽住。
“今险境未脱,主公不宜久留,需速回汉营!”
“……”刘邦乖乖点头,从袖中掏出两个盒子,“为我移赠。”
“谨诺。”张良伸手接过,“主公速回汉营,子房稍后便至。“
便见刘邦翻身上马扬鞭而去,消失在视线之外,方缓步踱回帐内。
如果不是年纪已大身子不便,看见两人同去而今却独身回来的张良时……范增是很想一脚踹开桌子发泄一下心中恼怒的。
张子房!!坏吾大计!!坏吾大计!!
“沛公不胜酒力,今先由属下搀扶回汉营,特留在下辞谢,项王君子之度,莫要见怪。“张良微微一笑躬身将礼盒献给项羽,“沛公精心挑选之物,愿赠项王。”
项羽无奈,朝张良勉强一笑:“多谢子房。”
“项王客气。”张良回以一笑步至范增面前躬身将礼盒递上,“亚夫。”
白发老者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夺过礼盒将里面的玉斗拿出狠狠摔在地上,还不解气便拿过身侧一把剑狠劈地上玉斗:“竖子不可与谋!!”
“……“张良淡淡一笑掠过范增朝座上男子行了一礼,“项王美酒,在下亦微醉,今先辞行,后会有期。”
“恕不远送。”项羽起身还礼。
“樊将军?”张良转身慢慢往外走,经过樊哙时轻唤一声,“还舍不得走吗?”
“啊…啊?”看傻了的樊哙方反应过来,立马随在张良身后步出营外。
刚出营外不过三步,便见走在前面的青衣男子脚一软几欲跪倒在地,连忙上前去扶:“张良先生!“
“樊将军见笑了。“青衣男子脸色惨白却难掩劫后重生的笑意。
“要不司徒先歇歇吧!”樊哙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眼前面无人色的人与刚才宴上从容自若谈笑风生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无妨。”青衣男子摆摆手长喘口气朝马棚内的一白影一挥手,“踏雪。”
无聊去数木桩上钉子的白影闻声立马一个雀跃欢腾地跑过来拱拱青衣男子的手。
“我们回去。”青衣男子疲惫一笑翻身上马,“樊将军,咸阳城尚有人侯子房回去,不能误时,故先行啦。”
望着似血残阳下一袭青衣潇洒到飘逸的背影,跟在后面的男子忍不住感慨一声。
娘的读书人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