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1）
林矜脸色很不好地快步走回教室，脑子里满是苏淮在走廊上亲吻陈妍之的画面，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不断回放。
“喂，红领巾，你上个厕所遇见鬼了？脸色这么难看。”殷守意熟练地将手机滑进裤子口袋，笑得十分欠揍。
林矜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准备下一节课的书本。
她是真心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同桌。你高兴的时候，他打击你；你不高兴的时候，他比谁都高兴。
“苏淮和殷守意就是我们A中的门面呢。”经常有同学这么说，带着一股自豪感。林矜严重怀疑他们是不是被殷守意下了蛊，那人怎么能和苏淮相提并论呢？尤其是和他做了同桌之后，更是肯定了这一想法。
接下来的几堂课林矜完全没有在听，心里乱糟糟的，尤其是殷守意还在一旁噼里啪啦偷偷摁着手机，不知道和谁发着短信，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到了放学的时候，殷守意叫住她，依旧笑得灿烂，“我都听说了，不就是苏淮和陈妍之在一起了么，要不要一整天都板着个脸啊。”
像是被人一下子看穿了心事，林矜不自然道，“他们在一起关我什么事。”
“守意，还打不打球了？”突然教室外一群男生举着篮球出现在教室门口。
“啊，来了。”殷守意迅速收拾书包，朝林矜挥挥手，“总而言之，他们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就算结婚不还是可以离婚的嘛，你要振作。”
“殷守意。”
“恩？”
“你可以闭嘴，然后滚去打球了。”林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远远地林矜就看见苏淮站在她家楼下。
少年正低着头专注拨弄着手机，夕阳在他周围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林矜想装作看不见也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嗨，苏淮。”
快速摁了几个键，苏淮收起手机，向着林矜温和一笑，“走，今天晚饭上我家吃去，林叔叔和林阿姨已经先去了。”
“哎？好端端的为什么上你家吃饭？”
“今天儿童节，我妈非要庆祝一下，做了一桌子菜，包括你最爱的糖醋排骨。真是的，我们都高中生了好不好。”苏淮即无奈又别扭的表情逗笑了她。
“可别这么说，在家长眼里啊，我们永远都是孩子。你等等，我去把书包放一下。”话没说完就噔噔噔跑上楼，一口气爬到五楼，林矜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刚才她看地清楚，在她打破安静之前，苏淮盯着手机的眼中满是幸福的笑意，那是一种不自觉的流露，那是一种从未对她展现过的温柔。
想装作不在意，想表现得自然，果然对于18岁的她来说，还是太难了。
苏淮家在小区的最西边，与林矜家只隔着一片人工造的树林。
两人沿着石子路慢慢走着，微风拂过发梢，似是约好了一般，谁都没有说话。
彼时，林矜还是个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女娃娃，喜欢小手一挥所有小朋友都跟着她爬树玩水滚泥巴的感觉。
而苏淮却是那唯一一个不听从她的指挥的小孩，从来只会安静的站在一旁笑看她们玩闹。
“衣服会脏的。”这是苏淮的原话，林矜那时候就想，这孩子可真装。忒假。
再加上林爸林妈经常唠叨说，苏淮学习成绩怎样怎样优异，怎样怎样懂事，与她一对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于是林矜就越发讨厌他了。
可是，是什么时候讨厌渐渐变成了喜欢？林矜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少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鼻尖萦绕着的是淡淡肥皂香。
或许是因为越来越多的女生喜欢粘着他，才让林矜意识到，原来，那个安静的男孩长大了。
或许是因为许多个周末的午后，少年清冽如泉水搬好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帮她温习功课，他的侧脸在阳光下异常地精致，甚至能看清脸颊上细细的茸毛，时常她看得呆了，他就温温一笑，用笔轻轻点上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无奈道，“发呆发呆，当心这次测验又掉几个名次，我可不会帮你说好话了。”
第二天，林矜迟到了。
一路狂奔，却在转角处不幸地与人撞成一团。
殷守意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林矜的手往自己身上带，人是没摔着，可姿势实着暧昧。
“红领巾，敢情你昨天是见鬼，今天是赶着投胎啊。”少年的俊颜近在咫尺，薄荷的香气喷在她的颈侧。
林矜毫不犹豫地拍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才问道，“你不上早读课，又上哪报复社会去？”
殷守意双手插在裤子口袋，笑得得意，“佳人有约，辜负不起啊。”
“色胚。”林矜轻啐，“麻烦让让，我还赶着去罚站呢。”
A中明文规定，早读课迟到者，一律罚站二十分钟，想到这里，林矜的脸差点皱成了包子。
殷守意看着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作为你的同桌，我深感欣慰。”少年完全不知道自己再次踩上了地雷，“你不过是脾气臭了点，还是有机会的嘛。”
“殷守意，你戴了耳钉？”林矜强压下掐死他的冲动，硬是扯出一个微笑。
少年隐隐感觉到对方身上传递而来的寒气，但不怕死是他的优点，只见他拨开耳边的碎发，特意凑过去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衬得我更帅气了？”
“哦，我想说，耳钉很骚包，和同样骚包的你很配。”
下午的时候，班长江黎通知今年的运动会快到了，希望同学们踊跃参加。
因为已经高二了，大家都明白，等升上高三，运动会之类的活动基本和自己无缘了，所以只花了一堂自习课的时间，基本定下了参加的同学与相对应的项目，很快江黎就乐颠乐颠地去班主任那里交差了。
殷守意几乎包揽全部的田径项目，而林矜则和班上其他几个文笔好的女生负责写稿子。
“红领巾，你一定要记录下我的飒爽英姿，知道没？”殷守意掰着林矜的肩膀，无比真诚地看着她。
林矜撇嘴，“我尽量。”
但终究没有机会了，因为就在运动会前两天，林矜和殷守意冷战了。
冷战的导火索，是陈妍之。
事情发生的真的很戏剧性。
自从苏淮和陈妍之在一起之后，林矜就尽量少没事出去晃荡，就连上厕所的次数也明显少了许多。
但就算这样，关于他们的消息还是不断窜进她的耳朵里。
除非你是聋子，不然想不听都不行。
这首先需要感谢她的同桌，大喇叭先生——殷守意。
此人十分可恨，打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旗号，和前后桌热烈讨论苏淮与陈妍之交往的种种甜蜜故事。
林矜气得牙痒痒的同时，倒也佩服他竟能知道得如此详细，就像当事人一样。
其次需要感谢她的好朋友，小喇叭小姐——夏莹。
持续了三个礼拜的“苏淮和陈妍之幸福”的话题之后，夏小喇叭带来了一个在林矜看来简直是晴天霹雳的消息：殷守意在追陈妍之。
“红领巾，陈妍之不适合苏淮，真的。”回想起前几天殷守意对她说的话，林矜心里一沉，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向他证实了。陈妍之不适合苏淮，那谁适合陈妍之？他吗？
看见林矜回来，殷守意夸张地挥着英语课堂作业本，“课代表，老曹刚找你，让你收齐送到她办公室。”
林矜并不看他，重重地拉开椅子坐下来。
“红领巾你......”
“殷守意，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也别逼我跟你说话。”林矜冷冷道。
从没见过林矜发这么大的火，殷守意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又得罪她了，只得闷闷地和前座的周舟聊天，但视线总有意无意地往林矜那里飘，这样的林矜让他觉得陌生。
聊着聊着话题又扯到了陈妍之，“听说最近陈美人和苏淮闹了点小矛盾，不会这么快两人就谈崩了吧？”周舟叹息，“我又不相信爱情了。”
殷守意耸肩，若有所思道，“谁知到呢，他俩是挺不合适的。”
他们两个人，表面上看是很登对，很养眼。但是一个过于温柔，一个过于骄纵；一个喜欢低调，一个过于高调，怎么看都不是很好的组合。
“殷守意你够了！”林矜忽的站起来，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林矜这一声不算小，引得班上同学纷纷侧目。
周舟也被林矜吓一跳，殷守意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他蹙起眉头，难得有些不耐烦道，“林矜，你发什么神经？”
只有刚上高中那会儿叫过林矜的全名，其他时候殷守意更爱叫她红领巾，但现在他是真的生气了，一把拉过林矜的手，不顾她的挣扎，硬是将她带到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
互相瞪了半晌，殷守意深深叹一口气，“说吧，我怎么你了？”
林矜将头撇向别处，冷冷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还要我提醒你吗？”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讲清楚。”收起嬉笑表情的殷守意，浑身散发着一种摄人的气息。
林矜毫不示弱道，“别装了，苏淮和陈妍之现在闹矛盾不就是因为你么，现在你开心了，满意了？”看着对方的双眼闪过一丝惊讶，林矜的心又沉了一分，“被我说中了？殷守意，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恭喜你，你成功了。”
尾音刚落，本来就阴沉的天突然下起了小雨，林矜看不清他的表情，细雨打湿了少年的衣衫，淋湿了他的发，一时间空气凝滞。
他缓缓对上她的双眼，扯出一个讽刺的微笑，“我懂了。”
我懂了，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卑劣的一个人，红领巾，问问你的心，你是因为我抢了别人的女朋友才这么生气，还是因为，那个人是苏淮？
雨水迷住了她的眼，林矜只看见他的唇动了动，“你说什么？”
“我说，抢来的才特别有成就感。”这句话说十分轻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陈妍之那么个大美人，身材样貌俱佳，我早就想追了，现在不过附带帮你一把，这不，林矜，你又有机会了。”
林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拔高了音调，“殷守意，以前我不过觉得你只是嘴巴不饶人，这点我可以理解，家里有钱的孩子大多有这样的缺点。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爱笑，直爽，和所有同学很容易打成一片，没有刻意地炫耀，没有那么多的坏心眼。”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哽咽，“可是现在，我对你非常失望。另外，我还真是感谢你，努力拆散他们，成全我的一厢情愿。”
江黎此时急地直跺脚，找遍了整栋楼也没看见殷守意和林矜。
到了一楼，才看见远处小树林里有两抹身影。他们隔着三步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可俩人却没有要躲雨的意思。本来就是上课时间，教学楼里传出老师讲课的声音，经过树叶的层层遮挡，飘至耳边的也只有轻微的嗡嗡声。
“......我的一厢情愿。”江黎走近，就听见林矜带着哭腔说了这么一句，吓得他拿伞的手一抖，天呐，他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
江黎轻咳一声，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那什么，殷守意，班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还有那个......”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才刚刚撞见林矜向殷守意表白，再说下去是不是太过分了，江黎纠结起来。
但对面两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着下文，看得他头皮发麻，江黎只得一边接受良心的谴责一边继续说道，“苏淮和陈妍之也在，好像，好像是关于早恋的问题，也不知道谁去老师那里告的密，说你们三个平时就暧昧不清，败坏学校风气。”
林矜的脸一下就白了，站在那儿风一吹就要倒了似地，看得江黎更加自责了。
高中就是这样，老师们哪里会不知道谁和谁在谈恋爱，谁和谁分手了。学生谈论的多了，自然就会跑到老师的耳朵里。
但一般情况下，他们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要太超过，只要不影响学习成绩，只要没有学生当面反映某某和某某谈恋爱严重影响学校风气的话，稍微纵容一下又不会怀孕。
殷守意哪里不知道林矜在想什么。
苏淮和陈妍之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全校前十，更没有在学校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去向学校反映，甚至对方手上有着绝对的证据。
那这后果就严重了，轻则警告，重则劝退。
头发还在滴着水，衣服也湿透了，冰凉冰凉地黏在身上，林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到教室里的，只觉得每一步都像走在棉花上一样，落不到实地。
“红领巾，你别急，我保你苏淮没事。”少年坚定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回响，然后便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