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血浓于水（1）（1 / 1）
刑侦二中队遵循死者钟碧霞的遗言，联系到了她的母亲，几日后，老母亲来到公安分局。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朝我们跪了下来。这让包括楚樊在内的同事们都倍感心酸。
老母亲告诉他们，女儿很不懂事.....父亲死得早，只有母亲和娘家的亲戚抚养她长大，后来她嫁给隔壁村子不成器的裘戌。裘戌执意要到市里打拼，母亲哪里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就这么跟着一个一事无成的男人走呢。但是钟碧霞执意要走，母亲也没有别的办法。女儿离开村子后并没有与老母亲失去联络，仍然常往家里报平安，但是都说自己过得很好。还生了龙龙，虽然龙龙有先天智力障碍，却还是非常可爱。即便这样，这个坚忍的女人并没有把丈夫坐牢的事情告诉母亲。老母亲让她早些回去看看，女儿只是骗她，裘戌在城里开了个杂货店，生意很好，走不开。
老母亲被蒙在鼓里多年，最后得到女儿的消息却是女儿已经离开人世的死讯。
老母亲带着女儿火化后的骨灰和傻傻的孙子龙龙回到了那片属于他们的净土......
连日来案件都因为钟碧霞的自杀而被搁置。
无论二中队成员被怎样的悲伤沉浸，案件没有破，工作仍然要继续......
“你们怎么可以就这么让裘龙走？他极有可能就是疑犯。”许闫的推论引起了部分同事的不满，第一个反驳他的是孟言。
“许闫，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孩子的母亲走了！这小孩又有智力障碍！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我提醒你，他不止患有先天智力障碍，他还有精神病！以那天在审讯室里他的行为！完全具备杀死蒋志雄的可能。”许闫理直气壮道。
“那我也提醒你！这个孩子的母亲临死前已经交代了一切！即便他是个神经病，他具备杀死死者的可能也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因为你自己也说了，他患有先天智力障碍！他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怎么谋划一场凶杀案！所以请你不要再主观臆断去推论这个孩子杀人的可能了！”楚樊再也忍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来斥责他。
“我拟定好这几位嫌疑人，交给张队审核！他同意了我所怀疑的对象！是张队让我这么干的！”许闫辩驳不过，便把张队压出来说事。
“你是上司还是我是上司？张队还没来，不代表你可以目中无人的和你的上司这样讲话！你要记得！现在警队里只有两个副队！一个是我！一个是志邦！如果有一天你也坐上了副队的位置！你才有权利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们是在工作！”从不发脾气摆架子的楚樊逼不得已说出这番话，他的目的只是想让许闫闭嘴。
“我知道，你是我的上司！但是队里一切决议都要经过张队批示！你擅自让裘龙离开！就是越级！”许闫气焰嚣张，这二人的对峙让坐在一旁的另一位副队周志邦都无能为力。
“你....”楚樊正要解释为什么让裘龙离开，身后会议室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张队朝众人走了过来
“吵什么吵？造反吗？”张队来到楚樊身边。
“是我同意楚樊的请求，让裘龙离开的。”他继续解释道。
“可是......”许闫仍就不服。
“别可是了！我让邹医生对裘龙做了一份心理调查和评估，发现这个孩子根本不具备主动思考的能力，他所有的暴力行为都是出于被动的自我保护！他不可能是杀人毁尸的凶手！可以闭嘴了吗？”许闫顿时说不出话来，尴尬得坐回原位。孟言看见他那副德性不禁得意的朝楚樊使了个眼色。
“你们都坐吧，根据许闫列出的6位犯罪嫌疑人，已经有两名犯罪嫌疑人可以从这份名单中划去，虽然我们侦查的范围缩小了，但是死者钟碧霞给出的线索并不多！到这里我们的线索就断了！除去罗旭之外，其他三位又是死者的家属，所以我们从他们口中拿到的可用资料也非常少。志邦调查过罗旭之后，我仔细比对死者钟碧霞的遗言和罗旭的资料，他们都谈及到了被害人蒋志雄的身世经历！虽然罗旭具有杀人的可能，但是以罗旭的家庭背景看来，他并不像是一个因为几千块而起杀机的人。所以我不得不质疑许闫这份名单的价值性！”
之前还得意洋洋以为受到张队重用的许闫，脸瞬间通红......
“钟碧霞的遗言里提到了死者的前妻也就是原先他家的保姆任媛！如果你之前的准备工作做得够好！为什么没有提到她？还有，蒋志雄生前抛弃糟糠，这很有可能也会引起蒋志雄第一任原配娘家人的不满！为什么你都没有写进去？你的这份报告看似很有水准，但其实有多少漏洞你知道吗？”张队把许闫之前的报告扔到他面前。
“这宗案件到目前还没什么收获，我也有错！我在这里向各位同事们道歉！如果我再多花一些精力放在这宗案子上，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突破。我亲自走访了死者的前妻任媛和死者原配的娘家人。”
“在经过我分析调查和走访的这几天里，我虽然并没有发现他们当中有谁会有作案的可能。但是我发现了一条我们在今后破案中不得不重视的线索。”
所有的同事们听到这都立马开始做起笔记。
“死者蒋志雄生前做过一件令人憎恶发指的事情，这件事在钟碧霞的遗言和蒋南的口供中都被反复提及。那就是他抛弃糟糠，把身患重病的老婆和刚刚结婚育有一子的女儿赶出家门！在死者原配病逝后，死者蒋志雄并没有参加原配的葬礼，而是和他的第二任妻子领取结婚证。为什么所有的口供都要提到这件事呢？极有可能是蒋志雄当初的错误为他埋下了杀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犯罪嫌疑人就极有可能是死者的家属。”志邦分析道。
“案件已经到了现在，我们必须大胆假设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死者的胞弟蒋南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和死者划清界限，近几年里，他们并没有任何往来，所以死者的胞弟应该不会有作案动机，而且蒋南已经搬去杭州好几年，这些年里从来没有回过N市！我们目前的注意力必须集中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张队按了一下遥控器，幻灯片上立刻出现了两名男子，死者的女婿周建新与死者的外孙周立尧。
“这两个人，是死者家属里最痛恨死者的！而且以他们二人的身材完全满足在一刀之内让死者人头落地的条件！”
2000年，广州市白云区废品收购站内两名员工惨遭杀害其中一位更是被分尸。凶手逃亡12年后最终被捕，经过DNA的比对凶手的真实身份终被揭穿。遭分尸的被害人则正是凶手的亲侄。
上海市闵行区曾经发生一起重大命案，一名男子先后在闵行华漕地区的红星村红西路、卫星村永寿桥、卫星村毕家塔杀死5人，死者均为其亲属。
尽管我们极不情愿相信杀亲案件的真实程度。但在这些真实的数据和案件面前，我们不得不向常伦低头。人是最凶猛的野兽。他们内心的愤怒和仇恨一旦被激起，他们心中的邪恶力量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也绝不在我们所能预计的范畴内。
接下来，张队部署了工作，同事们必须分开调查此案中两个主要的嫌疑人——周建新周立尧父子。
楚樊和孟言开始监视周立尧和周建新所居住的小区，志邦则带领几位同事对周立尧的化工用品店面和公司相关人员进行调查。而许闫则与几位同事调查死者蒋志雄死前除了钟碧霞和其居所外还去过哪些地方与哪些人接触。
翌日清早，楚樊和孟言再次走访周建新和周立尧的家。家中只有正在打扫卫生的死者女儿——蒋芳，蒋芳将他们迎进客厅，并客气地给他们倒了饮料。她坐在楚樊和孟言对面的沙发上，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丈夫现在在儿子的店面里坐店，自己早早的做好饭菜后就打包饭菜带去店里和丈夫一起吃。而儿子经常奔波在外地而且有许多应酬，所以在家的时间并不多。
接着，楚樊向蒋芳谈起了他父亲生前的事情，蒋芳的表情显得很无奈。
“其实这些事我总是避而不谈，自己母亲去世得早，就只有这么一个父亲，无论他犯了怎样的错误都还是不得不原谅他。”
“你仔细回忆一下，你父亲生前还有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孟言问。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我爸他喜欢独来独往。他生前我隔半个月就会去他住的地方给他收拾，但是最近店里很忙，儿子又经常不来店面。所以他走之前的一两个月我都没怎么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去他那打扫的时候他总是非常不耐烦让我下次没事就别去了。”蒋芳说。
他当然不耐烦了，女儿去他住的地方打扫。他就很难再有机会见他的情人了。
接着，他们把钟碧霞和蒋志雄之间的关系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蒋芳，蒋芳听后连连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几十年来他都一个样，从来没变过。他走前那段时间还向我要钱，我一问他要钱干嘛，他就支支吾吾的说要填赌债.....你们知道我帮他还了多少赌债吗？甚至为了他赌博的事情我和我丈夫总是大吵特吵.....最后没有办法，他一直这样不改，我就一直要帮他擦屁股，我只好向我丈夫妥协决定不给他还。后来惹恼了他，他说叫我小心一点！说要杀我。”
楚樊和孟言相互看了一眼，之前因为钟碧霞的事情，他和孟言都对蒋志雄暴戾的个性有所了解，可他们真的想不到，无论为人夫为人父蒋志雄都做得如此失败。
“你刚才说，你的丈夫不准你替他还债，是不是有这回事。”
“是啊，曾经因为我原谅了他，我丈夫对我很不满。后面甚至因为知道了我替他一次又一次还债还要和我离婚。”
“那你的儿子知道这件事情吗？”孟言问。
“他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生意，晚上很晚才回来然后睡到快中午的样子又回公司办事了，我和我丈夫商量之后都不肯告诉他，怕他为我担心误了生意。”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威胁你为他还债这件事只有你丈夫知道对吗？”我问。
“是的，警察同志，你们不会怀疑我丈夫是凶手吧？不可能的，虽然我丈夫是因为我的事情对我爸有很多看法，但是他为人老实不可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而且他每天除了在店里，晚上店里关了门之后要不他早早的回来看电视睡觉要不就是和一些战友在一起打牌，根本不可能杀人的。”
“呵呵，蒋女士你放心....我们并没有怀疑你丈夫，只是照规矩问一下和案子相关的事情罢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你忙吧。”楚樊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