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表明身份（已修）（1 / 1）
燕长宁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蓦然听到响声，也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只管挥出一掌，谁知，那人对她完全没有防备，冷不丁重重受了她这一掌，只是面有愠色的捂胸后仰，随后，立马倾身上前，拉住燕长宁的衣领便往树下一扔——
落地之前她收脚稳住，平平着地后，却奇怪四周围攻之人为何不肯上前？疑惑间，树上传来怒声。
“你们疯了！敢伤她！”
“哼，”偷袭她那人冷笑，“主人让我们如此，自有他的道理，你敢凭什么立场反对？”
另一蒙面人眉头一紧，眼神越发凌厉起来，“此番行刺，若是出了意外，如何弥补！？”
那人一把扯下他拉住他衣襟的手，怒道，“我们出手，岂会有何意外？你破坏主人的计划还不知悔改，可知已犯了大忌？主人处处容忍你，你还要执意如此，不知好歹！”
那人眼里愠色越发明显，他咬牙抽出剑，飞身上前，“要伤她，先杀了我！”
另一人冷笑起来，神色越发阴狠，“既然如此，今日我就替主人收拾了你这个叛徒！”说罢，也不示弱，他示意四周黑衣人行动，一把抽剑出鞘，往前迎战。树林间顿时杀气陡生，枝叶颤动。而燕长宁则在树下望着此番情况，手指死死捏住裙摆，汗渍从额间渗出，面色沉重，眼眸内暗浪翻滚。
打斗间，只听那人回头对她吼道，“走啊！带他走！”
燕长宁不动。
“走——你不走，我便白白牺牲！”他一面忙着应付四周暗袭，一面对她怒吼，似是极为迫切，“走——！”
燕长宁咬牙，脚步松动，她一步步后退，随即转身向一旁中暗器的段麒麟跑去，一把扛起他，头也不回的往林中跑去。那些刺客见势要追，却见那人怒吼一声，手中洒出无数黑烟，顿时弥漫前路，烟散，蒙面人统统倒地。
燕长宁驮着段麒麟无目的的往前，终是寻到了一处深山破庙。他已是心神衰竭，一路上极力克制自己想要睡过去的欲望，奈何眼皮沉重，他不由得苦笑，“我若死了，不知多少人要得意……”
“段麒麟……不要睡，不要睡！”燕长宁情况并不好，她被一人掌风伤了体内经脉，此刻驮着他跑了许久，同样筋疲力尽，只有下意识的唤他。
“你看，前面有个破庙，我们去……我们进去……我找药给你疗伤……你不要睡好不好？”燕长宁近乎祈求的说，段麒麟垂着头，看也不看她，只轻笑着“嗯”了声。
燕长宁咬牙，全身聚力往破庙跑去。那破庙虽破败，好在四下无人，极为隐蔽，想必就算有人追杀，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里。她心下稍微安歇，将他放到墙角稻草堆前。
手一使劲，她将他肩上暗器拔出，他皱了眉头，却并未叫喊，想必力气已经耗尽。燕长宁丢开那有毒的暗器，捧住他的脸，“段麒麟，你醒醒……你不能死，你还有好多梦想好多抱负不是么？你不是还要推翻这颗腐朽的大树么？你不是还要当皇帝么……你醒醒啊，睡着很舒服，可是你什么都得不到了，你甘心么？你甘心么！”
段麒麟似是听到她吵闹，眼皮虽动也不动，却也还是虚弱而短促的笑了一声，“好吵。”
燕长宁一急，用手掐他，掐得极为用劲，骂道，“你一点都不聪明，还争什么皇图霸业！你若是真的执着于你的抱负，为何要替我挡暗器！你为你的敌人挡暗器，你愚蠢！你不可理喻！”
段麒麟只是维持着嘴角弧度，闭着眼不回她了。
燕长宁眼底一热，脑中电光火石般的想起了什么，立刻从腰间拿出瓷瓶，展颜道，“……就是它了！言凄草之水连镇罗花的毒都能解，还有什么不能解的？！”自言自语间，她一把扣住段麒麟的后颈，拔开塞子，凑到他唇边就要灌下。谁知他似乎已经失去知觉和吞咽能力，竟是喝不下去。眼看言凄草之水浪费这么多，她不敢多想，拿过瓷瓶喝了一口，凑上前去。
唇齿相接间，牙关细细碰撞，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两人口中皆有清香和苦涩，一时间四周热度升高，令人心头燥热。
女子抱住他的脖子，以口渡药。
她的长发落在他的肩膀，几乎将他整张脸遮在这三尺青丝下，他昏迷着接受她的哺药，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唇上温软一消，女子骤然离开他的唇，脸颊旁多了几丝微红，那张脸越发迷人了起来。燕长宁已喂完药，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只有静静等待他的命运，醒来不醒来，就在于他了。
心下沉重，她走出门外，捡了树枝，进屋生起火来。
月华渐渐下落，燕长宁无心闭目小憩，只是呆呆的坐在火堆旁，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在担忧什么？”身旁突然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燕长宁猛地侧头，只见段麒麟依旧虚弱的倚在角落，眼神迷蒙，唇色惨白，他望定她，像是已经醒了许久一般。
燕长宁见他醒了，来不及高兴，一把越过火堆来到他面前。
“段麒麟，好好待在这儿，我很快回来。”
他静静沉默着，良久，对她微笑，“回来的时候不要忘了带些山珍野味，饿得紧。”
燕长宁对他不询问感到惊讶，也感到庆幸，她心里一热，替他理了理衣袍，看到被包扎的伤口渗出鲜血，她心口一紧。
“算了，我不出去了，大半夜的林子里全是野兽，我害怕。”
段麒麟笑道，“野兽也不敢吃你啊。”他也没有假意劝她。
燕长宁垂眸许久，才低低道，“我还是去吧，万一把你饿死了怎么办。”
段麒麟只是闭眼轻“嗯”。
燕长宁看了看他，走了出去。
身后，段麒麟的眼眸睁开，眼神虚弱迷离，朦朦胧胧。
林子里依旧泛着点点未消的杀气。一人半倚树下，神情痛苦，周身鲜血，浑身冷汗。
神智不醒间，突然感觉一道人影走向自己，带起一阵幽香的风，随即，那人蹲下，伸手去解他衣服，拿出些刚采的草药，放在嘴里嚼碎了便往上敷。
那人倒也不动，只是睁开眼睛，静静看她，冷不丁的喃喃，“……长宁。”
燕长宁手一顿，叹了口气。月华再次洒下，那神色痛苦身受重伤的人，赫然就是莫云寒。
“想必你早已知道我不是燕长宁。”燕长宁道，“那又为何出手护我？甚至不惜赔上性命。”
莫云寒苦笑一下，“救你无需理由，我救的就是你，燕长宁。你若伤着，我此生不会好过。”
燕长宁不去思考他话里不明的意味，继续包扎他的伤，“那些人为何出手伤我？你与他们为何认识？”
莫云寒问，“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燕长宁垂眸，“不是。我不是不记得了，而是我根本没有记得过。”
莫云寒正奇怪着，却听她继续解释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对你隐瞒。我不是燕长宁，我只是她身体里的一介异代孤魂，你的燕长宁被人附体，她已经不在了，现在霸占着她的身体的，是我，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我不知道该如何挣脱燕长宁身上的羁绊，只有见招拆招，侥幸觉得或许船到桥头自然直，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莫云寒眼里痛色越发明显。
其实早已证明她不是燕长宁，可听她这样讲出来，他的心，居然不可抑制的抽搐起来。
燕长宁见他如此，柔声道，“莫兄，人去不能复还，节哀。”
莫云寒看着她，手指渐渐攥紧，竟有了一丝咬牙的味道。燕长宁也不惊讶，只是道，“莫兄若觉得气不过想要杀了我也无可厚非，我本就是闯入者，若能已一死换回自由，求之不得。或许这样的死对我来说也不算死，一刀下去，会回到什么地方，连我都无法知晓。”
莫云寒手松了下来，他抑制痛苦，沉声道，“我并非想杀你，你也是可怜人，不明不白的承受宁儿身上所有的折磨，就像你说的，被她的羁绊牵绊住，想脱身也难了。”
燕长宁眼里燃起一抹亮色，“莫兄可帮我挣脱羁绊？”
他眼眸轻阖，疲惫道，“不可。姑娘，这或许是你的不幸，宁儿的命运太过独特也太过危险，他怕是轻易放弃不得你。”
“他？”燕长宁蹙眉反问，“谁是他？”
莫云寒睁开眼睛，并不看她，低声道，“主宰你命运的人。”
燕长宁霍然起身，垂眸不言，似有怒色。良久，她在他头顶开口，“莫兄说笑了，一个人的命运岂能为别人所掌控？且不说原先的燕长宁，就算如今我接受她的身份，也不代表我接受了她所有的命运。此番救助我在此谢过了，我不想再问你什么，你也无需再对我解释什么。许多事我还是不知道的好。莫兄……”她语气软了下来，“以前的燕长宁或许对你有情，可是现在的她不一样了，她不再身份神秘，她只是天顺一个小小的五品芝麻官，她不想再掺和进以前的任何事，请你转告那个‘他’，此后的燕长宁，不再为他控制。你们，就当她已经死了吧。”说罢，她复又蹲下，留下剩余药草，拿出那块和田玉佩。
看到玉佩，莫云寒眸光一颤。
燕长宁拿起他的手，将玉佩放好，包裹住，“此番馈赠太过贵重，燕某受不起。莫兄心中之人已经不在，还望保重身体。”
说罢，她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开。
“姑娘。”莫云寒喊住她。
燕长宁顿下脚步，并未回头。
“可否告知真名？”
燕长宁叹息。
“灵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