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见见之时见非是见(41)(1 / 1)
透热的日光直射那本华丽,如今却是布满蜘蛛网淡薄的纱窗,层层金芒似是知晓天下物,由高空洒下,其中隐隐飘着本肉眼观不出的灰尘,光是那般暖人,那般触手可及,却又虚无缥缈,四处凌乱破碎,本是聒噪的蝉声,在此刻听来却是寒声凛凛,替这荒凉之处更加添上几分凄凉,如同身居冰窖,由心底渗出的寒。
裘鸣晏立身于院中,侧耳听着手下回报方探得的消息,耳边忽闻凌乱脚步声由远而近,对着站在身旁的人打了手势,身边人略微一点头由暗道走了出去,他正想当随后之,见得人影闪过,已是来不及动身,只得藏于廊后,微微探头瞧了眼是何人时,却看得青雅正双目紧闭被人抬着进来,眉头一皱,隐藏更深,留得双眼观看。
“扔进去。”苏姑姑左瞧右看了会,催促着两个小太监。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心下叹口气,抬起青雅丢进井中去。
苏姑姑瞧着青雅消失在井口,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摇摇头道:“真真可惜了这副花容月貌,红颜薄命,向来如此,怪只怪得你跟错了人,触着了老祖宗。”
说罢,步子极快走出去。
裘鸣晏隐于廊后,瞧着三人走出去,却是未着急走出来,暗想青雅怎会进了皇宫,又怎会遭人毒手,如他所料般,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见先前的小太监探着头进了院子,四处望了望,确无他人时,才放下心,瞧了眼井口,身子一打颤,哆嗦着颈子跑了出去。
慢慢走出来,却又快速退回原地,见一男人悄然走至井边,面上带有急色,瞧了眼井下,便匆忙跳了进去,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福全一路跟随,今晨暗中得知青雅之事,方才明白青雅那日为何会如此反常,终是未敌得过满腔担心,闻之青雅卧病数月有余,顾不得许多便跑进宫,哪怕得不到任何结果,哪怕只是看上她一眼,都说人定胜天,可又有谁不受命运捉弄?
他纵是聪明,纵是算尽了一切,却仍是着了老天的道,让他与青雅相爱却不得已相守。
本是想着躲过众多线子,不想让宫中人得知他已然进宫,因此暗自走着偏僻之路,却没料想见着慈宁宫苏姑姑领着小太监抬着名女子与他一栏之隔走过,许是忙着,未曾发觉他站在对面,本未多加在意,只当是将犯了错的奴才带过去,却闻得隐隐悬浮着,让他日思夜想熟悉万分的阵阵幽香,待回头瞧上一眼,却惊见那名被抬着的女子颈间挂着的晶莹垂珠璎珞,匆忙跟了上去,却没想到见着苏姑姑让人将青雅扔进井中画面,让他心中顿时大骇,既是苏姑姑,那便是皇祖母吩咐如此做,皇祖母对青雅下手,定是知晓他们之间事情。
走至井边,瞧着深不见底的井水,平静如常,莫不是...心中骤然一跳,未多想便纵身跃进,冰凉之水漫了全身,暗自憋气,不让自己落入井底,青雅身手不俗,应当是不会被这井水给难住,可又想她卧病多日,未曾下过床,身子定是不佳。
方才想着,便见青雅双目紧闭,垂着身子,双手牢牢抓住井壁上的一块凸起,喜上心来,又见青雅许是抓了许久,无力再继续维持,松开了手,身子顿时下坠,福全心中一急,上前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抓住原先青雅握着的那块凸起,低头望了眼怀中的青雅,见她似已失去意识,不会屏息,喝了几口水入肚,脚下稍一着力,将她抱得更稳,亲近些许印上她的双唇,舌尖探开她的紧闭的唇,为她渡气。
虽只身深潭冰水,鼻尖闻得的是阴湿青苔淡淡腐朽之味,福全却觉,自识得青雅以来,唯一一次他们这般不受任何束缚亲近过,正午毒辣的日头洒进井口,照的井面之水一片温热,福全抱着青雅跃出水面,却是用尽浑身力气,也不得将青雅带上井口之上,
“青儿,青儿。”福全不停地柔声轻唤,却不见青雅有着任何反应,既不得大声呼救,怕被人知晓,但眼下情况又必须让人知晓,否则不得上去,思前想后,连着大声叫了几句,回答的只有自己个儿的回音,福全心中顿急,又想此地为冷宫,少有人来往,更何况冷宫之中最不缺少的便是呼救,废妃长年关于此地,神志不清大有人在,日日呼喊,当值人从不过问,眉头皱着,纵使是身于冷水之中,依然能觉出青雅的身子越发烫人,又见她面色绯红,只怕是感染了风寒,若是再不得上去,命丧于此也不为过,想及此,更加抱紧青雅,双唇不离她的,只求能替她带来一丝温热。
时间缓缓流失,待福全双臂麻木,身子冻得僵硬时,一根粗绳由着上方被丢进水中,福全抬头一望,却不见有人,想不了许多,生机在前,胳膊绕上绳子数圈,觉上方似乎有人在拉着,缓缓远离水面,待到井口时,绳子那头的人停下,绳子安稳不再晃动,福全双足一蹬,抱着青雅出了井口。
左右一望,却是未见着任何人,听得青雅咳了几声,两人浑身湿漉,抬头望了眼紧闭的屋门,抱起青雅向此走去。
满面灰尘袭来,呛着福全干咳了几声,寻眼望去,四处虽是凌乱,好在东西还算完好,将青雅搁置床上,只感青雅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青儿?可能听得我的话?”福全轻拍她红热的面颊,却只能听得青雅连连呓语,唤着他的名字,眼中一涩,现下才知晓她未曾变心过。
将一旁破旧的布条全数盖于青雅身上,四处瞧了瞧,一旁柜子上有半个残烛,瞧着外头天色渐沉,翻着各处盒子,找出火星子点上火烛,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床半新被子,仔细瞧了瞧,猜测此地应是父皇庶妃所居之地,早年过世,留得此宫无人居住,急忙将被子拿至床上,听得青雅不停唤着冷,才顿觉寒意袭身,瞧着破碎布条下,青雅衣裳浸湿,贴在身上,他们曾经夫妻共枕,早已坦诚相见,此时她虽是皇上嫔妃,却在得知那事之后,加之眼下命在关头,再也在意不了许多,将被子搁置一边,解开她衣上扣子,褪去她的衣裳,拿被子替她裹紧。
良久过后,青雅依然是叫着冷,福全顿思片刻,脱去湿掉的外衣,赤着胸膛,钻进被子中,将青雅背对于他,环住她的腰,温热的肌肤贴在一起,拂开贴在她额上湿发,闭眼双唇印上她的额头,心跳声如雷震耳,鬓角下青筋露起,精壮的身子此时不免颤抖着,想起方才苏姑姑命人将青雅丢进井中的画面,他在后怕...
月明星稀,今夜的月光照着如同白昼,四处一片透亮,听得外面传来醉酒笑声,福全侧身吹灭烛火,暗暗听着屋外动静。
“你可瞧见方才那屋内有火光闪动?”几个侍卫因看守冷宫而大懈,时常弄点小酒喝着,今夜几人又是喝上一翻,一名侍卫稍醉,余光瞥见烛光闪动,转头问着几名喝的满面红光,身子晃悠的侍卫。
“你小子方还说未醉,现下倒是看不清事物了,兄弟们,瞧着这小子真真是没得酒量,喝上那点现下便胡言乱语了。”几名侍卫哄然大笑,指着方才侍卫嘲笑,那侍卫再看眼方才的屋子,见一片漆黑,真道是自己看花了眼,跟着笑起,晃晃悠悠走开。
福全微微舒了口气,却又听得外面传来动静,戒意再次备起,瞧着对面纱窗,隔着月光,依稀瞧见那是慈宁宫宫女恬席,只见她探向井边,似是异常着急,一回头瞧见地上有着什么东西,待她拿起时,福全看清似乎是青雅的帕子。
恬席知晓太皇太后欲要除去青雅,待得苏姑姑回来后,作似不经意从小太监口中套出青雅已被丢进这井水中,待得同室宫女睡下后,出了慈宁宫来到冷宫,探近井边,月光柔和,照着井内,如同井水乃是方烧开的滚水,向上散着层层热气,来不及散开,以至于朦朦胧胧,如同下了雾气,仔细探着,却不见井底有任何动静,久久仍是静谧无声,却是趁着月光瞧见地上一面帕子,恬席认出,今日青雅自乾清宫时,胸侧挂着的便是此帕,只是瞧着帕子湿漉漉,想必定是经过井水,如此看来,青雅已被人从井中救出,恬席转眼看了四周,见那屋子紧闭,想必是久无人住,既知青雅已被救出,心中大石已是被放下一半。
待走出院子门口时又顿住,回头看了眼屋子,又回步走着,方才推开门,便感面前一阵冷风袭来,恬席急忙闪过,一颗石子滚至脚边,低头望了眼,抬头厉声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