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见见之时见非是见(17)(1 / 1)
如先前般悄然回到殿上,见兰嫔起身正袅袅婷婷的略过妃嫔走向太皇太后面前。端着一卵白釉里红地白花暗刻云龙纹的高足瓷盘儿,上置泛着水滴,晶莹剔透的嫩绿葡萄,兰嫔自进宫起便不招太皇太后待见,今日找来不在季节下的葡萄,想是下了番心思。
好机会,青雅暗笑,拈起两粒蜜饯,一粒放入红唇内,弯起嘴角轻嚼着,一粒不着痕迹的放入指尖上,待兰嫔欲要行礼时,自桌下弹向兰嫔膝盖,兰嫔未防,当场跪趴在华丽的地毯上,瓷盘儿翻到地上,葡萄滚满四处,兰嫔自己也是满面受惊,慌乱无措的看向皇帝与太皇太后,青雅嘴角弧度不下,若无其事的举杯敬向对面的似与,似与笑望,举杯回敬,青雅知晓似与将自己的动作收入眼底,却不在意。
本是满堂暗语讥笑,在发觉皇上面色肃然时,全低着头,却仍不免个个眉眼相对,窃窃私语。
“梁九功。”皇帝端起瓷杯,声音略显低沉,带着浓浓鼻音,眼神似看未看的扫了一眼仍趴在地上的兰嫔。
“奴才在。”梁九功急忙迎上前,低头应声。
“兰嫔殿前失仪,送回延禧宫面壁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迈出宫门半步。”皇帝话虽是对梁九功说的,双眼却是看着青雅,青雅皱眉,莫不是方才动作也被他瞧个清楚?
“喳。”梁九功得令,招手向还愣着观望的兰嫔身边宫女,一齐将兰嫔扶起,兰嫔似乎惊讶未减,又或是不敢在御前撒野,一声不吭的随之走向殿外。
“皇上驾到!”青雅方才踏进缓福殿,解下披风,便听太监喊道
“臣妾恭迎皇上圣驾。”青雅行礼,不知此时他怎会过来。
“起吧。”皇帝声音轻快,一抬手对着青雅道,而后坐于榻上,青雅心中百思不解,兰嫔今日在殿前如此失仪,皇帝怎的还这般高兴?
“方才你的小动作,朕看的清清楚楚。”皇上向后倚在榻上,单手撑着头,满面笑意。
“又如何?”青雅站立孤傲着脸看着他。
“朕心欢。”皇帝起身走近青雅面前道,青雅低头。
“你是在意朕的。”皇帝伸手抬起青雅下颚,青雅面视于他,眼中一片澄净,似乎不沾一丝尘气,她知道,她这样子是皇帝最不愿看到的。
“不明其意?”皇帝微微捏紧她的下颚,青雅猜对了,皇帝最讨厌看到的便是她冷冰冰的面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
“你让兰嫔失仪,不正因为昨日她让你难堪,且朕未倾向于你。”皇帝颇为自信道,青雅笑,笑意直达眼底,惹得皇帝怔神,随后发现她眼中的那是讥笑,猛地放开攥着她下颚的手,青雅向后踉跄了几步。
室内无人吭声,高几烛台上的红烛,发出几声烛花爆的声响,青雅盯着红烛,瞧着烛腊顺着烛身流下,如同血泪挂着,烛心越烧越长,皇上起初被她惹怒的浓重喘息越来越淡。
“朕曾听闻梅花公子道,你是个不自由,毋宁死的性子,如今怎肯安于深宫?”皇上转开话题,转身问道,他,表面先屈服于她,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此一时,彼一时。”青雅走至烛台前道。
“梅花公子倒了解你。”皇上声音冷淡,青雅回头看向他。
“朕今日虽是乘兴而来,却不会败兴而归。”皇帝笑道,青雅仍是不语。
“你且放心,朕说三月内不碰你,便不会碰你,君无戏言。”皇帝一甩袍子,坐于榻上。
“我没这么想过。”青雅淡淡道,皇帝挑了挑眉头。
梁九功备置好棋盘,青雅坐之一旁,正欲提子下于棋盘上,他却按住她的手。
“备着即可,无须下。”皇帝笑着道,放开她的手,侧身躺下。
“吴三桂拥兵自重,独霸一方,朕却不能奈他何,照此发展,大清岌岌可危。”皇上声中带着不甘。
“吴三桂之心,天下皆知。”青雅回道,她虽与他有恨,却不能为一己之仇而至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中,若是此时杀了皇帝,吴三桂必会乘虚而入,夺朝篡位,除大清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包括...福全...
心...恐慌...福全福全...捂住胸口,单手撑住桌边,双手慢慢逐渐收紧,握于拳,双目布满血丝,面孔发白,额头布满细汗,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便是他,也之所以不愿伤害他,才进宫,现下,她该如何?该如何...
“你怎么了?”皇帝见她如此,急忙下榻,扶住她。
“无妨,老毛病了,时而心悸。”青雅扶着他的手腕,虚弱一笑道。
“吴三桂虽独大,但自古百年累之,一朝毁之盛朝不下其数,鼎世秦朝,盛世大唐,终究毁于一旦,又何畏屈屈平西王。”青雅笑道,面上仍是无血色,皇上坐于原位。
“只要皇上多谋善断,上兵伐谋,务逞匹夫之勇,还怕不运筹帷幄在手?”青雅接过翡袖上的茶,喝上一口后道。
“上兵。”皇帝若有所思。
“早年畏于鳌拜压下壮志凌云人才比比皆是,皇上从中择取,虽不能以此一击吴三桂,但,蚁穴虽小,溃之千里,到那时,皇上身边总有信得过之人,皇上能智擒鳌拜,鳌拜虽不能与三王相比,但大清人才聚聚,只要皇帝坐得稳,沉得住,还怕三藩无投降之日吗。”青雅将黑子卧于手中把玩。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皇上是白,三王是黑,最后,往往即是正压邪。”青雅将手中黑子置于白子罐中,再而抓起一把白子将黑子淹没。
“得人者昌,失人者亡,我若得民心,再败,也只在一时。”皇帝望着白子罐,目光瞬间冷然道。
青雅望着他,心中已是对他改观,得民心,古往今来,唯有千古一帝李世民懂得此理,其他皆需旁人提点,却不能做到,此刻,他却懂得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君者得民心,得天下之理,不禁嘴角上扬。
“陪朕下一盘。”皇帝盘腿而坐,拣出白子罐中的黑子,青雅笑把黑子先置于棋格上。
秉烛而谈,彻夜下棋,本是一场美谈,却是因一朝醋意,牵扯出众多恩爱离愁,一切真正苦涩,由今夜开始。
皇帝夜宿缓福殿,本是无关风月之事,却被后宫中人一传十,十传百,声声□□,加之皇帝上朝之后便派人移植两棵湘妃竹栽于她宫中,翡袖问了梁九功,梁九功只道:奉旨办事。
“如今宫中这般声声□□,真假难辨,不知是否传到了宫外。”青雅眼神迷离,望着湘妃竹身上的斑点喃喃道。
裕亲王府。
“二哥...”常宁不安的看向站于窗边的福全,方才梅花公子所说他听得一清二楚,喜贵人侍寝,对他而言,是多大的打击,一切希望皆随之破碎,常宁望着福全双手背于身后,他已在原地站了两个时辰,只是望着窗外。
“自她踏进宫门,我便抱着世事无常的心态。”福全苦笑,眉头一直未散开。
“我已设法将青雅姑娘非处子之事告知皇兄,却没想到皇兄根本不在意。”常宁慢慢靠近福全,一个女人,竟能让向来风度翩翩在瞬间黯然神伤,常宁知道,他在痛,因心痛而蔓延全身,他不说,不语,只因他是男人,是大清裕亲王。
慈宁宫
“孙子给皇祖母请安。”福全下朝后接到太皇太后的传唤进宫。
“你...你这是怎了?怎弄的如此憔悴!”太皇太后见福全抬头后,满面疲惧,嘴唇毫无血色,两日未见,似是瘦了一半。
“苏麻喇,快!传太医!”太皇太后急忙唤着身边的苏麻喇姑,站于帘后的恬席见福全如此,脸色发白,就只是慢了一步...一步...便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姑姑且慢!皇祖母,孙儿无碍,只是前日夜半着凉,染了风寒,昨夜不得睡,才落得如此,太医已看过,皇祖母就莫要再劳师动众了。”福全拦住苏麻喇股,低沉迷人的声音此刻已变得略微沙哑。
听闻福全的话,太皇太后才微微放下心。
“皇祖母这般急着传唤孙儿过来,所为何事?”福全坐至一旁,问道。
“你王府中至今只有几名侍妾,且还不得你的心意,如今也老大不小,可讨得一位福晋照料你日常琐事了。”太皇太后眉目慈祥,笑道。
“皇祖母,皇阿玛生前在孙儿年少时曾问过孙儿有何远志,孙儿当时回答,愿为贤王,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孙儿又怎可顾儿女私情,置大清不顾,孙儿的日常琐事王府奴才照料的一直得心,如今,孙儿无暇分散在私情上,满心只想着如何协助皇上,得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福全起身跪下道,神色淡然,语气却着急,他心有所爱,娶妻,只是多牵扯进来一位无辜人。
“娶了妻,福晋也不会碍着你协助皇帝呀。”太皇太后虽心中感动福全所说的话,却仍柔声劝道。
“皇祖母莫要再劝孙儿了,大清忧患一日未除,孙儿便无心思去想这些事情,孙儿喝药时辰已到,太医嘱咐需得按时服药,才可见效,孙儿先行一步,明日,再来向皇祖母请安。”说罢,福全站起,有些匆忙的走出慈宁宫,生怕太皇太后再次把她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