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何必太相似【六】（1 / 1）
“小子，你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让真叶姐姐摔下去？我告诉你，如果我姐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什么你姐啊？那可是我的亲姐姐。我才要问你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家伙是谁，我可是姐姐唯一的弟弟！”
“嘁，这么多年来和姐姐相处的人可是我。没有血缘关系就不能当姐妹吗？感情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吗？肤浅！”
“椎名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算计我姐的吗？现在又巴巴地跑回来说要找我姐姐，一定不安什么好心。喂，卷毛，你还是不要让这丫头再待下去了，她不是什么好人。”
“会让自己的姐姐莫名其妙摔下悬崖的人才是最可疑的存在吧。看你那个浮想联翩的样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哼，死姐控。”
“你有资格说我姐控吗？丑八怪！”
“你以为长得好就了不起啊？娘娘腔！”
……
这是什么情况？
真叶还未上楼便清晰地听到了这吵架声。根据声线判断，说话的人是内海伊澄和椎名沙耶。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凑到一起，这一对组合倒让她感觉新奇。但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她还没做好准备去面对这两个人。
在千夏明日香苦口婆心的劝告之下（次要因素），也为了想到春雨知道她还没死可能会发动第二次攻击（主要因素），她决定跟桂小太郎回江户。他回到江户后，说无论如何都要和她来拜访坂田银时，炫耀他比坂田银时更早交到女朋友。
她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他们是高中生DT组么，却还是乖乖地跟着他。嗯，其实真相是她现在看不到，没有那家伙在，她恐怕会被什么奇怪的人绑走吧。
他说背着她更方便，于是在出村到回到江户时，都是他背着她走的。她原本也担心这样会不会太累，但他表示“大丈夫，虽然你是这个体重，但我还是能背得动”。如此明显讽刺她太重的话让真叶小姐明白了桂小太郎君根本不值得同情这一事实，于是心安理得地让他背着。
但进入歌舞伎町的时候，她还是红着脸让他把她放下。
他不明原因，询问她“有什么不妥吗”。都被她三言两语挡了回去。
反正个中的原因他不需要知道啦！咳，完全不需要知道！
也许是感受到她内心的忐忑不安，身边的人握紧了她的手，“没事的。”
在她心中隐隐生出些许感动时，又听到对方补上后半句，“……我知道或许现在让他们接受我们两个的关系挺难，但我一定会努力博得他们的认同的！”
不，总觉得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频率啊。
真叶抽了抽嘴角，“这个问题就不劳烦你费心了，你不觉得你的重点是搞定我吗？我只是答应了跟你走，没答应跟你在一起啊。”
“没事，我时间很多，你总会答应的。”
“……”所以她才讨厌天然呆啊，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到最后会不好意思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上二楼，二人身上的情侣气场闪瞎了一众围观人等，皆扼腕怎么这么一个美人栽在了另一个美人手中【等等】。
刚踏上二楼，便听到身边人发出一声惨叫，其中好像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明显地感受到桂小太郎倒在了地上，她缓缓蹲下身子在身旁摸索着。她总觉得这种节奏不太对，怎么这么像某个二货被玻璃杯子之类的东西砸中脑袋了呢。
摸到他额头上时，她把自己的手指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闻了一闻。
——啊，是血腥味。
真叶冷汗，没想到还真的是这样。不等她作出反应，便听到两个逐渐向她逼近的声音。
“啊啊，姐控你砸错人了！我就说你这么不绅士，一定会有报应的。”
“……是桂啊。这家伙砸多少次都没问题。”
“哦，原来是他啊，姐控你砸得不错嘛。”
“你说谁是姐控啊，姐控？不过你还是有正常人该有的世界观嘛。会讨厌那家伙，好像看你顺眼了一点。”
“彼此彼此，姐控。”
嗯？这两个人的感情好像很好嘛。
真叶一边把桂小太郎扶起来，一边这样想着，心情也顿时轻松了很多。还未等二人站定，身边又传来一阵异口同声的大喝。
“我我我我去！姐姐？！”
……
真叶在几个人的搀扶之下有如一个高危病人，一个人霸占了一张沙发。虽然看不见，但她完全可以想象出他们的表情——不是怜悯，而是惊悚。特别是看到她和桂小太郎的手紧紧牵着，表情应该更惊悚了。
想到这里，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
“眼睛……怎么回事……”首先发话的是椎名沙耶，“姐姐，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后半句椎名沙耶没敢说出来。
真叶倒是坦然了许多。经历过这么多事，她也总算能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开始成长起来。她逐渐明白了要时刻保持一颗平静的心，要学会勇敢坚强。她微微一笑，身上的淡定自若并非伪装，“嗯，因为某些原因，瞎了呢。”
她到底还是不想责怪内海伊澄，只是简单地用“某些原因”代替。
“怎么会这样……还能治吗？姐姐你的眼睛还会好的吧！”椎名沙耶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可能是治不好了吧。没关系啊，正如明日香所说，我的心没有随着眼睛一同瞎掉，这样就够了。瞎了之后，我反而比没事的时候得到了更多。”她感觉自己的手上覆上了另一只温暖的大手，笑容忍不住愈发地加深，“所以，我真的没有那么在意了，你们放心吧。”
最后的那句话是说给内海伊澄听的，她现在还免不了对对自己做出那种事的弟弟产生隔阂，可总有一天，等他真正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时，姐弟俩的隔阂会再度消失不见吧。毕竟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他只不过是太缺乏安全感，害怕孤独，恰巧从小到大陪在他身边的人也就只有她，他才会错把对姐姐的依赖曲解成爱情。
“总觉得姐姐好像变得更加成熟了。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
“对了，沙耶。上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应该很讨厌我啊，为什么……”照理来说，知道自己一直被她利用，椎名沙耶的态度不应该会是这样吧。
“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姐姐你太过分了，居然这么狡猾，你把我和美夜姐姐逼走都是为了自己一人承担那些繁重的家事吧？
我的确是一直过着普通的生活不错，可我在从前确是天天想着怎么扳倒你和美夜姐姐，自己过上好日子，久而久之活得也不比你们轻松。自那天过后，我知道自己已经无望再碰到家主的宝座，于是就放弃了那些妄想，才发现原来过普通平凡的生活是那么开心。我不用再顾及礼仪，也不用每天摆出一张虚伪的脸做着违心的事。
那一刻，我就想明白了。真的很谢谢你，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姐姐，永远。即使我已经知道了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做出那种决定时，她就没有想过会得到椎名美夜和椎名沙耶的感谢。她也并非圣母，很坏心地耍了一个小手段。能坦然放弃的人当然会感激她，觉得她是好人——然而放弃对名利的执着，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不能坦然放弃的人会恨她，一辈子都在谋划着如何把她拖下台，重新取而代之，这一种人则是永远都得不到安宁。
她赌的，不过是她们的一念之间。
“你能这么想，我也很高兴。如果你愿意继续把我当作你的姐姐，那么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个妹妹。”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忐忑地问椎名沙耶，“那个……我想知道……椎名美夜她……”
听到的是椎名沙耶沉重的叹息声，“还是那样吧，要想通恐怕需要点时间。不过现在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木户一直陪在她身边，我也去看过她几次。第一次去的时候，她一直在咒骂你，还说一定要找机会东山再起。第二次去的时候，她的脾气稳定了一点儿，但提到你还是会气得摔盘子。第三次去的时候，倒是平静了许多。”
“我也料到了。她那么高傲的性格，不会轻易服输的。”真叶摇头，“真是可惜了。如果当年我和她不是立场相反，大概会成为不错的朋友吧。撇开她的其他不说，光看她敢爱敢恨的性格，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
“嗯。美夜姐姐当时一直以为你是来和她抢家主的位子的，所以不肯放过你。其实椎名家的那些事又怎能说谁对谁错呢？权贵家族之间本来就是充斥着各种明争暗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人会有多余的怜悯之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也很清楚吧，她是害怕如果不铲除你，会死掉的人是她。”
“对啊，那种事情谁又能分出对错呢？我和她不也是一样？”
“我看美夜姐姐总有一天会感激你的，像我一样。”
若是换做从前的真叶，听到这种话大概只想讥笑。现在的她抬手拢了拢发，笑得优雅沉静，“嗯。到时候，我们三个一定要好好聚一聚。我会试着和美夜姐姐好好相处的。”她喊的是“美夜姐姐”而不是“椎名美夜”、更加不是“那个女人”。
结束了和椎名沙耶的会谈，她提出能不能和内海伊澄单独待一会儿。他们姐弟的隔阂明显得连定春都看得出来，向来不正经的家伙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仅用了一分钟清场并把门关好。
“那个……那个……我……”看到姐姐平安无事，内海伊澄松了一口气后又开始为与真叶的见面忐忑不安起来。
真叶实际也没比内海伊澄轻松到哪里去，她现在想到自己是和内海伊澄独处，身子便僵硬得不像话，恨不得马上冲出去。但她这样做大概会伤到弟弟，于是她忍住内心的不安，“那天的事情你也是一时的冲动，我不怪你。我们就当作那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吗？”
“姐姐……”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弟弟，是独一无二谁也无法替代的亲人。即使我以后嫁了人，我也还是你的姐姐，不会随意被谁抢走。”
“对、对不起！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我会把你害成这样！我一直以为那个药水只会把你的能力到我的身上，并不会对你做出伤害。我听说那个药水会对你造成反噬作用，你很可能会直接没命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不应该这么自私，对不起。”
真叶大概想通了什么，“这么说来，你是被利用了。是谁？”
“……勾狼。”一说起此人的名字，内海伊澄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没想到他们也知道了你掉下山崖的事情，查到下面是一条河后就猜想着你应该没死，于是秘密调查起你的藏身之处。最后终于扒到了。但他们不好太光明正大地破坏，便只放了几艘飞船投火，想着可以烧死你。”
“以他这么小心的性格，没找到我的尸体一定不肯善罢甘休。我还是要回春雨一趟。对了，晋助……鬼兵队那边是什么态度？”她突然想起她的老友，真希望经过这事之后他们不会成为陌生人。
“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好像更偏向于阿呆那边，前段时间还帮阿呆抓了叛逃的第四师团团长。对你的失踪好像也一点都不在意，我完全找不到机会和他说话，也不觉得这家伙可以信任。姐姐，你怎么看？”
她耸肩，“虽然很无奈，但这一次我必须站在神威那边。所以对于鬼兵队，我想我们是对立的。说实话，他是我最不想碰上的敌人，我永远都不知道对上他我有多大的胜算。当然，他也不清楚。因为我们两个实在是太相似，相似到……经常会想到同一处。”
“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从小到现在，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喜欢过高杉？”
“……”真叶被弟弟的问题吓到了，“嗯？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算了，没什么。”
“唔，对了，他们知道我失明的事情吗？”这个问题是最重要的，如果内海伊澄帮她瞒着，那当然是最好的。
“不知道，我当时没有证实所以也就没有说。”
真叶打了个响指，“很好！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太多了。如果他们知道我已经是个瞎子，一定就不会再惧怕我的存在，我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但，如果他们认为我没有瞎……那么表情大概会很精彩吧？”
“诶？可是……”
“在我身上别一个微型摄像头和微型听筒，告诉我我面前的人的神情举动以及前方障碍物。你在我身边协助。以我的演技应该可以骗过他们。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我想脱离春雨，必须得到提督的帮助。阿呆不会放我走，可神威不同，他不需要一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我只能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伊澄，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对吧？”
她其实很清楚，第七师团的胜算不大。毕竟其他师团到底还是站在阿呆提督那边。毕竟大家都觉得这种笨蛋提督更好控制，如果换上神威那种狠角色，势力一定会被削减。况且现在还多了鬼兵队这个第三方，他们的介入也会在某个程度上影响着胜负。这样让内海伊澄陪她冒险，她实在是太任性。
但她还是想拼一回，不顾后果地放手大干一场。
“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