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最好不相思【六】（1 / 1）
“真……”事到如今，志村新八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喊她真叶还是真茗。
“叫我真叶。已经抛弃了的身份我不会再用。”她把水原知子的尸体放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抱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她垂着头，长发掩住大半边脸，他们只能隐约看到她秀美的侧脸，以及隐隐勾起的嘴角。
“如果我早知道这丫头居然喜欢你，我就会把她带在身边了。与其让她跟着一个完全不会在意她安危的人，倒不如让她来个痛快，然后快点忘了你。这样，她就不会死了啊。既然你不喜欢她，你为什么不放她走！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她扑上去揪住土方十四郎的衣领，她的手上还沾着水原知子的血，“你说啊！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你把知子还给我，还给我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嗯？”
土方十四郎应该是经过了一场恶战，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大概是没有想过水原知子会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他看上去还不大清醒，任由真叶抓着他发疯也没有反抗。真叶看着他的脸，似乎想通了什么，又也许是心里藏了别的阴谋，她渐渐松开手，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站了起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起来战斗啊！难道你想让知子白白牺牲吗？真选组副长。别误会了，我这可不是想帮你们的节奏，我不过是在为知子做最后一件事情而已。”她胡乱地抬起手把眼泪擦干，招牌式的温和笑容，宛如早春的樱花般清新，“我啊，可不是那种会给敌人一刀痛快的类型呢。我最喜欢把得罪过我的人慢慢折磨。比起死亡，生不如死更让人痛苦，不是么？”
她耸了耸肩，再次蹲下来抚摸了一下水原知子的头发后，掏出对讲机吩咐了鬼兵队的人把知子的尸体带走。其实她真正能为水原知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让水原知子和水原平子葬在一起。
车厢里的其他人都被真叶点醒冲出去厮杀，只留下真叶、新八、神乐以及伊东。
“喂，女人，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你真的只是单纯想真选组内斗，那么刚刚就不会开口让他们出去收拾残局。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小看你了。”伊东鸭太郎坐在地上，眼镜已经不知道掉落在哪里，也没有了一只手，看上去很狼狈。
真叶这才发现他似的，微微讶异地瞪圆了眼，漫不经心的语调带着浓浓的挑衅，“咦？你还活着啊？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也活不久了吧。原来你也不是智商全无，的确啊，我们从来就期待过你能干出一番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白痴。在生命终结之前，你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了呢，伊东。你想得没错，你不过是一个道具而已，没用了就会被丢掉，这就是你的命运。真是可怜啊，道具。”
“是么？可是我在临死之前得到了最重要的伙伴，我的身边还有真选组，那么你呢？你的身边有什么？比起逐渐失去、变得一无所有的你，到底谁更可怜。”
“……”沉默了半晌，真叶背过身来，随手把另一边的袖子也撕破，随后把她那头秀丽的长发用手理好，再用刚刚撕下的布条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她懒懒地回头，凌厉的目光让在场的其余三人一愣——那想必就是所谓的气场。
她鲜少会把头发扎起来，因为披散着头发气质会更显柔弱。把头发扎起来的时候，她秀美的五官也顿然变得英气起来，眉目间少了几分娇柔多了几分坚强，双目间流连的倨傲倔强甚至比男人还要帅气耀眼。
她的眼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伊东鸭太郎，做了个拇指向下的手势，“那种读作同伴写作累赘的东西，我才不需要。真正的胜者——永远就只能有一个！而那个唯一的胜者，将会是我。”
说完，她便不再施舍给伊东鸭太郎任何目光，全然无视那些在战斗的人，神色漠然地离开。
“天哪，这才是真正的真叶小姐吗？她从前的演技到底是要有多好啊？和之前认识的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设定吧，坑爹啊喂！这么爷们真的是那个温柔又优雅的真叶小姐吗？不，重点是她这么S，桂先生到底是有多么M才会喜欢上她喂。神乐……神乐？你怎么了？”
志村新八捅了捅呆滞中的神乐，担心她是不是被椎名真叶的性格转变吓傻了。
“太、太帅了阿鲁！小真太帅了！”
“重点完全搞错了吧！”
倒是伊东鸭太郎突然笑了起来，“这么耀眼的带刺蔷薇，明知她的刺会刺伤自己，却还是会忍不住想采摘。若不是她太危险，或许我也会想靠近她，想征服她吧。”
倘若真叶再走慢一点，她便能听到伊东鸭太郎最后的那句轻叹。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高杉晋助那种家伙会爱她。”
“非常出色的演讲，椎名小姐。若你是男人，在下或许也会想追随你。”
“嗯？追随我？你们总督可是天天说我感情用事呢。其实男人如何，女人又如何，我见过的男人也没有几个能胜我。嘛，不过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编个理由给晋助，解释一下为什么以真选组自行平息内斗为结局。”真叶打了个哈欠，“嗯，这个问题就交给河上君了。”
“……”河上万齐对真叶的“托付”无言以对。突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竟摆出一副将要作战的姿态。真叶回过头去，便瞧见桂小太郎那张万年严肃的呆萌脸。
真叶一愣，随后对河上万齐摇摇头，表示这家伙不是来坏事的。
“你怎么……”
“这场动乱，是你和高杉一手策划的，对吗？”
这家伙从小到大都是个天然呆，犯二那是常有的事。虽然在他们那个小小的朋友圈里，他算是哥哥的身份，但他们几个弟弟妹妹却从来没有听从他教训的觉悟。不过这样的他却总会在适合的时间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叫他们完全摸不清这货平时到底是真呆还是装傻。
他的口气让她莫名不爽——总觉得这家伙是在责怪她。
“是又怎么样。反正把真选组搅得一团糟，对你们也有利，不是么？稳健派也好，激进派也好，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啊。”她若无其事的口气让他越发地气愤，抓着她的肩膀再度让她面对刚刚的“战场”。
虽然这次的动乱是勉强平息下来，但真选组也是伤亡惨重。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躺在破烂的车子里，有的卧在地上，还有的已经看不出全样。还有鬼兵队的攘夷浪士们，也有不少在这场战斗上牺牲。
“你好好看看，你做了什么。”
真叶收回视线，面上有如覆上一层寒冰，“不就是杀了几个人，有什么关系么？哦，我觉得我应该这么说，被我设计害死的人还少么？这几个人连个尾数都达不到。就为这些可有可无的人，你跑来质问我？”
“在你眼中他们是可有可无的人，可是在他们家人的心中他们可是独一无二的！你也经历过失去亲人之痛，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的确，我是很想打败真选组，但绝对不是用这种强行毁灭的暴徒方式。”
“那么你该用什么方式？搜刮蛋黄酱，让真选组副长失去其灵魂支柱的蠢办法么？这种耗费人力物力还耗费资金重点是完全没有用的白痴办法有什么用啊！他完全可以跑去隔壁小镇买，或者直接上网网购，难道你还能把全江户的蛋黄酱都买下来吗？！白痴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这么天才还不会伤及无辜的计划之精妙，你和高杉这种未从中二毕业的家伙是不会明白的。听说中二病和抖S的结合体都无法迈过170大关，真叶，我突然非常担心你。”见他突然又无比严肃地开始目测着她的身高，真叶嘴角抽搐了几下。
“……我和你很熟么，请叫我椎名。还有，我要是迈过了170大关，最应该担心的人应该是你吧！你也不过是175，我要是长到170再穿上一双高跟鞋，明显会比你高好不好。两个人走一起，男人反倒没女人高，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啊对了，河上君，其实你直接叫我真叶就好了，叫‘椎名小姐’实在是太见外了。”
“也是呢，你看起来比我高实在是很苦恼的一件事情。不对！”他突然义正言辞地指着河上万齐，“为什么他就可以直呼你的名字，而我只能喊姓氏呢？明明我和他都是男人，而且都是武士，再细分一点也都是攘夷志士。真叶，你的区别对待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好像我们刚刚讨论的话题不是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吧。”真叶沉默了几秒，猛然回过神来。
“的确，一不小心居然把话题扯得这么远。我把话题带回来吧，没想到你已经想到以后要和我同进同出这么深入的关系，我不知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既然如此，我们去把事情办了吧。”
真叶抡起一拳头狠狠揍到桂小太郎的脸上，“给我滚！！谁要跟你把事情办了啊，话题明显越扯越远了好不好！不是在说区别对待吗？为什么又提到这个同进同出梗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又在脑补些什么恶心的东西！混蛋，不许再看着我的脸脑补狗血电视剧的剧情然后把台词背出来啊！”
桂小太郎捂住被揍得出血的鼻子，惊恐地倒退了几步，“！！！没想到你居然聪明到这种地步，连我之前说的话是从论坛上面学回来的也看出来了吗！”
“……”真叶深呼吸了一口气，活动了活动手腕，“你先让我再揍你几拳！混蛋啊，就算我心地不善良，但也绝对不会允许少女心被践踏的！”她之前还特别傻特别二地为他说的那些话紧张了好几天，结果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真的是完全不！能！忍！
“打是亲骂是爱。真叶，来吧，我不会介意的！请尽情地敲打我！”桂小太郎一甩头，闭上眼睛张开双臂。真叶无比庆幸自己的自制力还是不错的，否则她真的特别想把木屐脱下来抽到这货的脸上。
“……你给我死远点啊！这次又是谁！”真叶觉得自己的眼角再这样抽下去就该长鱼尾纹了，但实在是克制不住啊。她突然觉得很有必要切断桂小太郎家的网线，否则她在三十岁之前一定就会有鱼尾纹了。
多么痛的领悟。
桂小太郎恢复正常状态，拢了拢袖子，一脸严肃道：“银时告诉我，追女生的秘诀就是不要脸不要脸以及不要脸。越恶心越不要脸越好，越肉麻越不要脸越好，越死缠烂打越不要脸越好。我觉得我做得不错，真叶你怎么看？”
“……”传说中被追的女生有点不好意思地侧过脸去，“别用这种‘元芳你怎么看’的语气和我说话啊，我觉得这种狗屁原则一点都不科学。”
“诶？那么你看怎么样才算科学。比如说直接领证或者蒙着面去领证又或者戴面具去领证吗？”
“领你妹啊！”面对突然从被动转为主动的他，真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虽说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真的很开心，但是能不能在一起又是一回事。她已经受够了不断地得到又失去，什么“我们在两个世界”不过是她懦弱的藉口。
她真正不敢接受桂小太郎的原因是——她不敢爱。
她失去的事物实在是太多了，与她靠得近的好人基本没有好下场。要不是因她而死，要不就是被她害死。她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她会亲手害死桂小太郎，所以她宁愿忍着痛把他推开也不肯接受。
时光与痛楚已将她的勇气磨得差不多，她实在是没有资本再任性了。
“这样真的好吗？你的黑眼圈又重了。”桂小太郎抬手指着自己的心脏，“即使你可以骗过全世界，也无法骗过这里。你每害死一个人，这里就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所以每晚都睡得很差吧。你本性不坏，只是习惯把太多的责任和负面情绪扛在肩上。不要以为你驮的是盐，浸了水就会变轻，其实你驮的是海绵，会让你的身子越来越沉，最后再也起不来。”
真叶咬着唇，咬破皮了才松口，“那么就起不来吧，反正我也没想过要起来。我说过了，你不理解我的做法，可以！这是你们的愚昧，我不在意。不过你没有权力约束我，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劝了几次，她的态度依旧如此。饶是迟钝如桂小太郎也察觉到她态度的坚决，无论把话题带到什么地方她都能用不算恶意的态度来对待他，唯独这个话题，是她的底线。
“你怎么就非得如此偏执。”他叹气。
“我不偏执，就不会傻傻地暗恋你十多年了啊！我理解你的懦弱，理解你为了逃避过去而装傻的态度，那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我只是让伤害我的人付出代价而已，我到底有什么错？你说我害人，那不过是他们该死！”
“那些无辜的平民呢？你的战友呢？他们也是该死吗？攘夷不应该是这样的，你这样做只会让更多人饱受你所经历过的丧亲之痛。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报复，那么你觉得江户……不，乃至整个国家会变成怎么样？”
真叶哑口无言，又不得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桂小太郎。她原是以为他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包容她任性的小哥哥。谁知道他并没有变，只是关怀的对象不仅是她一人而已。这家伙心系天下，他所关心的，更多是那些无辜的平民。
这和她的自私自利截然不同。
“呵，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说过了，我们的目的都只是破坏而已，只想破坏。”突然横插入的声音让真叶和桂小太郎都不由得一愣，特别是真叶。她向来自诩谨慎理智，今天却连身边多了个人也不知道。果然，一待在桂小太郎身边，她就会下意识地心神不宁。
“高杉，你把长不高传染给真叶就算了，但中二还是自己留着吧。就算是你明明叫高杉却长这么矮很让你伤心，你也不应该把真叶拉下这种深渊啊。真叶你看，我可是比高杉要高的。”他故意挺直了腰板，让真叶看到他们的身高差。
高杉晋助脸一黑，直接无视桂小太郎。
如果是平时，真叶也许还会附和着损高杉晋助几句，但现在不同。
她想，她大概是明白为什么桂小太郎会出现在这里了。
她看看身前的桂小太郎，又回头望望身后的高杉晋助，犹豫了一分钟之久还是决定退后几步走到高杉晋助身边。高杉晋助轻笑一声，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腕，牵着她离开。
走了好几步，她明显地感受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不许回头。”高杉晋助察觉到她的念头，出声阻止，“你看，无论你到底多在乎他，我还是有办法让你站到我身边来。”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说话的语调也比平日的要轻快，让真叶费解。
“谁让我们坐的是一条船啊。那家伙是你找来的吧，为了让我真正认清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你真的很了解我，知道我看清楚之后一定会和他拉开距离，开始决定放下这段感情。”她的神情过于平静，以至于常人无法真正看穿她现在的心思。她突然停下脚步，双眸定定地望向高杉晋助，“晋助，谢谢你，我终于下定决心了。”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的她，“哦？”
“原本因为那家伙才一直犹豫不决，于是一直找藉口把期限延长。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没有必要了呢。反正这么做对我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谢谢你让我断了对桂的念想。”
“我决定嫁给异三郎，我等会儿就和他商量婚期。”
【真选组动乱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