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最好不相思【五】（1 / 1）
休息了几天，真叶终于原地满血复活，可以继续工作了。不过她最不懂的就是，明明他们已经和好了，不过距离又莫名其妙地拉远，有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高杉晋助在故意躲着她。也不知道他抽的哪门子风，真叶也表示自己很忙，没时间管这种闲事，就没有太往心里去。
对于制造真选组内战这个计划已经到达尾声阶段，那个叫伊东鸭太郎的家伙应该已经开始了谋反计划。她原本是打算回椎名家，但既然顺路，跟着河上万齐过去看看大局也是好的。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比如伊东突然倒戈，她的家主信物也能勉强镇住场子。
各种各样的爆破声，无数辆警车追赶着火车。真叶看着在不远处奔跑着、呐喊着、厮杀着的人们，双手环胸冷笑着。
看啊，这就是幕府的官员呢，和几年前在战场上看到的一样，完全没有变呢。
一群只为名利的蠢货，只需要一点点的唆摆，就会像现在这样自相残杀。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事情都在改变着，唯一不变的应该就是愚昧无知的幕府吧。像这样腐败又无能的政府留着有什么用？呵，倒不如毁掉。
把它毁掉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到她身边的人了。
——幕府再也不能用重要的人来威胁她了！
亲生母亲为将她放在安全的地方死去；亲生父亲被那群无情的人活活烧死；用唯一的亲人来威胁她扮演椎名二小姐的角色；自己的能力辛辛苦苦做交易只为换来老师的处刑期延迟，结果最后是被骗，甚至还丢了弟弟；椎名美夜的欺压，椎名沙耶的欺骗，以及她们故意陷害平子让平子冤死……
这一切全都是椎名家的错！幕府的错！
“那是……万事屋啊。”真叶看着不远处不停晃悠着的三个穿着真选组制服却格格不入的家伙，脸上闪过几分不耐烦，“嘁，真麻烦，银时那家伙安分点会死啊。如果骚动提早结束，我们那边会很麻烦啊。”
她清楚河上万齐和坂田银时之间的差距，再加上一个夜兔族的神乐，局面大概会变得非常麻烦。想到河上万齐未必能同时对付坂田银时和神乐，她还是决定跟上去帮忙。
她现在极端又矛盾的身份，大概还是能拖他们个一小段时间的。
砰——砰——
车子与火车碰撞，四周又燃起了熊熊烈火。她平静地在这个所谓的“战场”上穿插，每个人都投身于战斗之中，竟意外地没有注意到不速之客的来临。
“河上君，我看到你这边似乎有点儿小麻烦就过来了呢。你似乎碰上了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啊。”真叶上下打量了一番被琴弦束缚住身体的坂田银时，心情有点儿复杂，但又很快提醒自己必须要划清界限。她抬手掩面，脸上是藏不住的嘲讽。“呵，银时，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时刻嘛。不要太勉强挣扎哦，要不这个线……大概可以把你的手脚割断吧。”
“真茗，你这家伙……怎么没见一段时间，性格越来越中二扭曲了啊。你会出现在这里，果然代表着你和高杉在策划些什么吧。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我就告诉你啊。嘛，不过最终的目的，你不是很清楚吗？我啊，要让这个政府……完蛋。就像伊东那家伙一样，被利用完之后就‘啪嗒’一声掉进水里，无论怎么挣扎怎么高喊都没用，时间久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死去……就这样，可悲地，又不甘地，死去！”
这一刻，她脸上最后的一分温润也全部褪去，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恶巫婆，再怎么绝色的容颜也无法遮掩住她内心的怨恨。
“那个倒霉蛋一定得罪过你什么吧，眦睚必报的小心眼性格完全没变啊，就只有假发那种M才受得了你吧。你以为你还是十六岁却还没度过中二期的女高中学生吗！你不过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妈罢了！谈什么毁灭世界啊，你以为你是谁，迪迦奥特曼吗？还是超级赛亚人？在我看来，你不过就是个去菜市场买菜为了一分钱斤斤计较最后虽然一肚子怨气还是不得不买下，之后小心眼地寻求机会想要再讲价压榨别人，最后不过是自己被越坑越厉害的欧巴桑而已！”
“……你！”刚要发作的真叶看到也身穿着真选组制服，刚刚才跑来的那个少女后，要说的话全数吞回肚子里。
水原知子着急地扯着束缚着坂田银时的琴弦，一边拉扯一边哭，“怎、怎么办啊，为什么会扯不掉……坂田君一定很痛吧。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刻，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呢。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刻，出现的不是梅，而是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格啊。”
琴弦割破了她的手指，所谓十指连心，割破手指的痛比直接被捅伤还要疼。她依旧不管不顾，执着地继续想帮坂田银时摆脱这些琴弦，眼泪却越发地泛滥，“怎么办啊，十四他……十四他……果然我只能够拖后腿呢。真叶小姐，我求你住手啊，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不要再这样了。求求你，不要伤害十四啊。”
真叶皱起眉头，“这里很危险，你快回去。”
“这种时刻，我怎么能够回去。现在是十四他最危险的时刻啊，我怎么能安心然后乖乖地离开？真叶小姐，我求你，求求你！住手吧，不要再伤害真选组了！我什么都愿意做，你要我死也好，继续跟着你帮你也好，我什么都愿意的——只要你肯放过十四，放过真选组。”
真叶侧过脸去，白皙的脸上看不出真实感情，“我的计划一旦开始，就不会突然中止。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么……哦，我忘了，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是梅，而不是陌生的知子呢。”
“小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平子姐姐告诉我，从前的你虽然也很倔强，不过对待身边的人都极好，单纯得毫无心机，会无条件信任亲密的人。但为什么现在的你，浑身上下都像被尖刺覆盖，不管好坏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脑子里只有仇恨，把那个温柔善良的你关在内心深处。”
“……你们懂什么，你们到底懂什么啊！这样道貌岸然地说着一堆大道理，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是正确的吗？就算失去了再多东西也不是一个人的家伙，没有尝试过孤独滋味的家伙，你们凭什么在这里对我说教？只生活在平民世界的你们，又怎么会真正懂得这个世界的阴暗无情！”
“初到椎名家的那段时间，呵呵，我真的笨死了，居然不留戒心，那么心无芥蒂地信任着小梅和歌子，最后呢？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背叛！背叛！背叛！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放下我的骄傲选择屈服，选择忍让，我就能够过安逸平凡的生活。结果是怎么样？椎名美夜还不是变本加厉，势必要把我除掉。我能怎么办啊？你们告诉我啊，那么成熟地、已经度过了中二期的你们告诉我啊，我能怎么办？继续做好人，乖乖地等死，或者像条狗一样趴在椎名美夜脚下求她给我一个痛快？”
“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想知道啊。从前的我总觉得这个世界是有希望的，邪恶是不能胜正的，还是有公义存在的。可是，这些都是骗人的啊，都是骗人的……骗人的！我要复仇，那些折磨过我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实在是不想再受伤害了，不想再受任何的伤害了。
所以才会封闭自己的心，给自己涂上形形□□的伪装，其实那些都不过是她懦弱的保护色罢了。不想和其他人亲近，不想再有更多宝贵的东西。昧着良心继续破坏下去，让每夜的噩梦变得越来越可怕，也是想折磨自己，让自己不忘伤悲。
水原知子愣住，半晌才深深地对着真叶鞠了一躬，“……是么，我明白了，对不起小姐，我不应该这么说你。既然如此，那么我会自己去救十四的。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再见了，小姐。还有坂田君，这次这么任性地请求你帮忙，还让你陷入这种危险，真的非常对不起！已经够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十四的。”
“……”真叶听着她的话，心一惊。水原知子的这番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是在交代遗言。
要说的话都说完，那个傻丫头居然头也不回地向土方十四郎那边的方向狂奔。在真叶的印象中，她只见过真正的水原知子两三面，更多对她的了解是从晴子口中得知的。
晴子说，知子是个很懦弱胆小的女生，看到蟑螂老鼠都怕得发抖。好像唯一最大胆的一次就是跟着一群同龄小伙伴爬树，结果爬到树下又不敢下来，吓得三天三夜都在抖。
这么胆小的知子，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跑到这个地方，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一个人。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吧。
“那个蠢货！她以为她是谁啊！谁说我是来救那家伙的，别这么自说自话啊。真是奇怪，为什么身体会控制不住往前走呢，停不下来啊。”没想到坂田银时的反应比她还要激烈一点，挣扎着开始前进。
“……喂，银时，你别乱来啊。你会受伤的！”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让她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嘴。
“烦死了！前面也好后面也好，都有线缠着硬要把人扯过去，唧唧歪歪的烦得老子都没辙了。那种明明知道别人不喜欢她，还是厚着脸皮追着别人跑的傻瓜……真茗，那丫头是个彻彻底底的大傻瓜啊……傻得让人没办法丢下她不管。”
居然……强行地把线拉断了。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傻瓜啊，这样做可是会大卸八块的哦。”真叶垂眸，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安静地望向河上万齐，“银时交给你了，我要追上去看看。知子那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明明，我都把她留在歌舞伎町让她过安静平凡的生活，为什么还非要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呢。”
她明明都决定要放你自由了，为什么还要傻乎乎地跑回来呢。
知子，你这个笨蛋。
待她赶到那边的时候，恰好看到水原知子一脸惊恐地冲上其中的一截车厢。再看到鬼兵队的直升机正准备瞄准那截车厢，真叶大概猜到是计划有变，还没能解决掉真选组的大将和副将，现在正要一把处理干净。
想到刚刚水原知子的表现，以及她那个交代遗言般的口气，真叶越发不安，也追着跳上那截车厢。
哒哒哒哒哒哒——
枪声持续了近二十秒才停止。
挡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伊东鸭太郎，虽是如此，他也无法挡住全部的子弹。她可以看到，其中有两三颗子弹还是飞到了土方十四郎身边。而为土方挡下子弹的人是……
“水原小姐——！！！”
那个傻丫头无力地倒在地上，望着对方错愕的脸，居然微微地笑起来。她的笑容仿佛是在安慰对方说——没事哦，你看，我还能笑，就代表我没事哦。
对啊，知子明明在笑，为什么看着她笑容的人都觉得心里那么难过。
“知子，你这个笨蛋，你这个超级大笨蛋！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会死的，知不知道啊！你会没命的啊！蠢货，快跟我走，我会治好你的，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死的！”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真叶撕下自己的袖子想暂时充当止血带帮水原知子止血。这大概也算是她长大后最不冷静的一刻了，居然不是先想办法为水原知子取子弹，而是傻傻地希望为她止血，以为血止住了，就能留住水原知子的性命。
她明明在平子的墓前发过誓，说要好好照顾知子的。但是为什么，知子会死在她眼前？
“小姐，我知道的……就算我没有帮十四挡子弹，我也活不久了……与其莫名其妙地死去，倒不如让我死得有用一点。如果是小姐碰上同样的事情，你也是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的吧。那种很久很久以前，心里就住了一个人的心情，我和小姐你，是一样的啊。”那个傻丫头还是在笑，越发惨白的脸让真叶的心越来越疼。她凝视着真叶的眼，用抱歉的语气继续道，“但是，对不起……我这样任性地丢下小姐了呢，对不起。”
“笨蛋！你既然知道你这么任性，那么就给我挺住，别再说这种丧气话啊！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怎么可以抛下我！”这种深入骨髓的痛，真叶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但当永别又降临在她身边时，她的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疼得要死，让她不由得浑身颤抖着。
“让我……自私一次吧……梅也同意了。”水原知子的目光一移，对上土方十四郎的眼，努力用最后的力气让自己笑起来更灿烂，“十四，你没事的话，我也不会有事哦。这是我下的决定呢，你不要内疚。我知道的……你喜欢的人一直只有三叶小姐，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是在最后还是想告诉你。”
“我喜欢你喔，十四。这个决定，从来就没有……后悔过……能喜欢上十四……真……真的是……太……好……了……”女孩轻轻地闭上眼，逐渐化为无的呼吸让真叶的心脏狠狠一抽，大脑几乎要炸开，胸腔也难受得要紧。
水原知子一直是一个很傻的女孩。
傻傻地喜欢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十年，傻傻地陪伴那个人左右但又不求对方也喜欢上自己。最后干脆又傻傻地，那么一不小心地就喜欢了他一辈子。
君记我一瞬，我念君半生。
世界从未这么安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