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那天以后【八】（1 / 1）
原本已经做好必死的心理准备，却没有等到致命一击的到来。听到“砰”的一声，似乎是子弹被弹开。她抬头，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及时地挡在她面前，少年飘逸的黑色长发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浑身颤抖着，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是多么希望这个人是他，但又不希望是他。他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会怎么样？疑惑？难过？心疼？还是照样熟稔地与她打招呼？……又或者说，他根本认不出她。
满心的纠结，满心的期待。
真叶又忍不住抬头，少年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说，更加——
没有回头。
有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真叶止不住地觉得失落。然而在紧张的战场上没有人注意到少女的小心思，一群攘夷志士冲上来与他一同对付那些天人，而又有几个人跑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小姐，你没有事吧？请不要害怕，你现在安全了。”两个攘夷志士一左一右搀着她火速离开。回过神来的椎名真叶冲那两人感激地一笑，然后完全不出奇地看到对方绯红的脸颊。
到达安全的地方，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忍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可人的医师姑娘。见她醒了，那医师姑娘便扶着她起身，“呀，你醒了啊，还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你最好暂时不要动腿哦，右小腿处的子弹我已经帮你取出来了，这段时间就让它好好休息吧~！你还真是坚强呢，听说我们的人到的时候，你还一个人在和天人搏斗哦，这么勇敢的女孩不多了。”医师小姐给她递来一碗白粥，“来，吃一点吧。”
一个人在和天人搏斗……一个人……
伊、伊澄！
椎名真叶惨白着脸摇头，“抱歉，我没有胃口。”她忍不住抓紧了被单，身上的伤口被这一动作扯得发疼，但她反而觉得这是她应该承受的——如果、如果她再强一点，再强一点，伊澄怎么会……
“是在担心那个被天人抓走的小男孩？放心吧，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你多少还是吃一点比较好哦，他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吧？”看出了椎名真叶的心思，医师小姐这样说道，“如果你死了，又怎么把他救回来？”
很久都被人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哄过，椎名真叶抿嘴，最后点了点头。但到底还是没有多少胃口，她只能勉强吃下去，尔后又忍不住开始担心起内海伊澄。
“那个小男孩是……”
“是我的弟弟。”
医师小姐刚想说话，帐篷的帘子就被掀开，“啊哈哈哈哈，清见，听说你这边来了个大美女伤患？就是你吧，真是个厉害的女性啊，竟然敢和天人打架，好个性的美女啊哈哈哈哈。”
清见抽了抽嘴角，“坂本辰马你快给我出去，别打扰我的病人休息。”
被称作坂本辰马的少年粗神经地抓了抓头发，“清见你不要这么绝情嘛，我就是来探病顺便看看是个怎么样的人，啊哈哈哈哈，没想到假发真的救了个大美女。”
椎名真叶眨眨眼，心里更是确定了刚刚的背影的确是桂小太郎的。
“抱歉啊，我们没能救到那个男孩。”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很乐天的家伙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道歉，叫她有些手足无措。就连清见也用见鬼的眼神盯着坂本辰马，仿佛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从大河剧穿越过来的坂本龙马。
“不，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太没用。” 她也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怪只怪她当初为什么狠不下心来拒绝伊澄的要求。又或者是自己能够再强一点，强到可以护伊澄周全，那么结局也不会是这样。
一只手搭在椎名真叶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一拍，“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哦，不要再责怪自己了，在女生之中有那样的身手已经很不错了啊。至少——比某个只会‘啊哈哈哈’地傻笑的家伙要厉害得多。”
这个漂亮精致又格外倔强要强的女孩让清见觉得心疼，真叶的那双绿瞳是极其漂亮的，可清见在其中看不到一丝快乐。她在帮真叶包扎的时候在她的身上也看到了许多伤疤，有的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开始变淡，但无论怎么说，这么多旧伤出现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身上都是不正常的吧。
她的手很漂亮，并没有日夜练武的痕迹。她被送来时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把匕首，握匕首的手法不算很标准，应该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但听那些攘夷志士说她的体术和速度都很不错，也就是她有练习过防身术。
再加上她的气质非常好，举止也很优雅端庄，腰上还挂着香包。其实只要这样仔细推敲便能知道，这个女孩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清见以为她应该是哪个因反对天人入侵而家道中落的家族后人，出现在那里或许是想和天人拼了。
“连世上唯一的亲人也保护不了，算什么厉害。请医师小姐不要再安慰我了，我有多少斤两我自己是清楚的。”若不是靠着身体的灵巧敏捷和伊澄对部分天人的牵绊，她根本无法撑到援军到来。经过这一战她已经下定决心，待回到椎名家后，她必须要想办法提高她的体术，以及拥有一把自己的□□。
他们都是在战乱中长大的，战争无情地夺取了亲人与伙伴的生命，清见和坂本辰马自然也理解真叶心中的痛苦，一时无言。
真叶见状，双手用力支撑着自己打算下床。
“诶，等等！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能随意走动啊！”清见看出了真叶的想法，连忙阻止。
“这种小伤不算什么的。”确实不算什么啊，比起她前几年在椎名家所受到的毒打，因各种找茬而受的伤害，以及心灵上的冲击，这种伤修养半个月也应该会全好了吧。
她艰难地移动着右腿，走到坂本辰马跟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信封上有斑驳的血迹，应该是与天人作战时不小心沾上的。清见也认出来了，这便是她帮真叶上药时，她紧紧护着死也不肯松开的书信。
“麻烦这位武士先生把它交给坂田银时，高杉晋助或是桂小太郎其中一人吧，我先提早祝他们马到功成。然后，再麻烦您对救了我的那位武士先生道声谢，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于心，若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她还不想与那三个家伙正面交锋，果然还是托人转交会比较好。
“给金时和晋作他们的？为什么你自己不亲手交给他们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吧。说起假发，应该就在附近的帐篷吧啊哈哈哈哈。”
望着对方开怀的大笑，真叶摇头，“不，武士先生替我交给他们就可以了，让先生转交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先生的名字是坂本辰马吧？”
和三人齐名的坂本辰马，让他转交这个信件是再合适不过了。
将信件转交给坂本辰马后，她打算慢慢走回内海伊澄所居住的小院，那里会有下人将她接回椎名家。她刚走了没几步，清见便放心不下拦住她，“你还是在这里修养几天，等腿伤好些再走吧，这样我放心不下的。”
真叶对清见的建议表示反对，“不行，我留在这里对你们百害而无一利，我越早走你们越安全。”发现她这个椎名家二小姐失踪了，幕府那边肯定不会安分下来，如今幕府已经和天人勾结在一起，知道她在攘夷志士的队伍中养伤，这些人肯定都活不了。
她不能害了救过她的恩人们。
“哎，你怎么就这么倔啊！”清见对这个倔强过头的女孩子表示无奈，“那让我搀着你出去总行了吧？”
没办法再拂了清见的好意，真叶缓缓地点了点头。
“清见，大晚上的跑出来是要和田中大战一场吗？银桑告诉你吧，其实田中持久力真的不错你不用再给他炖补品了……不，矮杉你怎么能怀疑田中和清见在晚上【哔——】呢，你的思想也太腐败了。”
清见嘴角抽搐，收回瞪住坂田银时的目光，细心地询问身边的真叶，“你没事吧？伤口很疼吗？”她感觉到刚刚这个女孩身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甚至有几秒的脚步不稳。
真叶摇头，不动神色地将长发往前撩，想用那头及腰的长发挡住自己的脸。
“这是假发英雄救美救的那个妹子？据说很彪悍啊，完全看不出来嘛。清见你干嘛又瞪银桑，这回银桑可没说你啊喂。”不用看也想象得出那个银色天然卷气急败坏的样子，看起来他这些年也应该过得不错吧？
“切，笨蛋。”另一个男声在一旁冷哼，真叶猜想，他应该是高杉晋助。
“啊哈哈哈——金时，晋作，刚想找你们两个啊，这位小姐说有信件要交给你们。”真叶暗恨这时间太坑爹，为什么他们都要出现得这么合时，让她找机会先溜不行嘛！
高杉晋助拆开信件，看到信纸上所写的内容后，脸色大变。他将信递给坂田银时，坂田银时起初还是不以为意，看到重要内容后也和高杉晋助一样神色大变，不禁将视线扫向真叶。
“晋作和金时你们是怎么了嘛，啊哈哈哈。”不明状况的坂本辰马还是不合时宜地大笑着，坂田银时则是将信拍在他的脸上，让他自己看。
上面赫然地写着吉田松阳的受刑时间和地点，以及牢狱的卫兵布置和刑场附近的地形图。先不说这只有幕府高层才能拿得出手，这个女孩为什么要帮他们，她的动机是什么，她的身份又是什么，这已经构成了一个个谜团。
反正，这个女孩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你到底是什么人。”手腕忽然被人紧紧地抓住并用力一扯，右腿本身已经行动不便的真叶险些摔倒。只是为了站稳右腿强行用力，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恐怕又得裂开了吧。
她尽量低头，让额前的刘海和长发挡住她的脸，“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武士先生又何必在意这些事。信息已经传达到，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要先回去了。”她感到抓住她的手加大了力度，捏得她的手腕好生地疼。
“高杉，你温柔一点行不行啊，她还是个伤者呢。不就一封信嘛，你干嘛紧张成这个样子，我看她的伤口又得裂开了。”清见义正言辞地教训他，对方则是给予她一个不屑的讥笑。
“一封信？你知不知道，这封信可不是谁都能拿出手的。只有幕府要员才能收集到这么详细的□□，你口中的伤患，或许是幕府的一条狗。”
真叶额暴青筋：狗你妹啊，高杉晋助你丫才是狗，老娘辛辛苦苦给你们送消息你丫竟然还骂老娘是狗，老娘招你惹你了？
她忍不住抬头瞪了一眼高杉晋助，然后，她发现自己……上当了。
借着月光，高杉晋助看清了女孩的脸。不可否认，她的长相很出色，眉眼间透出的是清丽秀雅的美，不浓艳，却很动人。然而最让他震惊的不是女孩的长相，而是她的那双绿瞳。
非常熟悉的绿瞳，带着些许倔强和傲气，特别是瞪他的时候，像极了从前认识的某个人。然而若她真是那个人，只怕现在已经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而不是单单抬头瞪他。
想到自己的变化这么大，也许高杉晋助和坂田银时他们未必能够认出自己，她稳了稳心情，抱着或许能过关的侥幸心理，扯出一抹温柔又略带讽刺的笑，“我可不是什么幕府的走狗，虽然我确实是生在那种无聊的地方没错啦。但武士先生不觉得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至少我现在不想与你们为敌，只想把这信件交给你们。”
说这话时，她还是有些局促不安地捏住衣袖，尽管她的表情看上去还是相当冷静。
不敢向他们露出清晰的容貌，熟悉的眼神，以及这孤注一掷的“糊弄”，高杉晋助已经大概猜出了女孩的身份。他是不知道真茗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以他对内海真茗的了解，这丫头确实是不会伤害松阳老师。
“你不去看看你的救命恩人么？”高杉晋助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觉得浑身一颤，一丝丝寒意顺着脚跟爬上她的脊背。
他该不会真认出她了吧？
椎名真叶满头冷汗，最后坚定地摇头。
见她如此，他干脆地松开手，并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真叶OS：矮子你俯身干什么我们俩就6cm差距= =）
真叶佯装无事地让清见帮她重新包扎后将她扶出攘夷志士们的驻地，在清见再三叮嘱下，独自一人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她紧张地松开紧握成拳的手，心还是在咚咚直跳。
高杉晋助对她说的那句话是——好久不见了，真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