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危机重重(1 / 1)
“怎么?”耿无秋心中一悚,不由地看向彩。
彩仿佛是下意识地抽出扇子,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左掌心,沉吟了半晌才道:“乐正雄刚从念卿斋回来,身上还沾着念卿斋的草木香气,他一定发现钥匙不见了。此路通秘阁,稍后他必定也会发觉晶锁被人动了手脚。怕是不到一刻钟,整个乐正府会连只苍蝇都难飞出去。”
“晶锁?你既然没拿到钥匙为什么还要在秘阁的晶锁上动手脚?”
“笨。”彩瞥了他一眼,“最重要的是钥匙吗?只要保证秘阁里的东西安然无恙,就能将丢失钥匙的危险降到最低。”
“所以,你给晶锁熏了‘无味香’?”
“‘无味香’无孔不入,在晶锁内部形成滑膜,即使他们拿了钥匙也开不了锁。”
“好计。”耿无秋想了想,抬头道,“这点时间也只够我单独出府,你去保护小容,我现在就去‘红袖坊’。”
红袖坊是越州城内最有名的青楼,其中女子不仅乐技、舞技超绝,而且个个儿有着倾城之貌。现今耿无秋去红袖坊,自然不会是为了寻欢作乐。红袖坊共四间,分别开在帝都、越州、锦州和岚川这四大世家雄踞之地,一直作为耿无秋的信息来源。
换句话说,看起来顽童似的耿无秋,其实却是红袖坊的幕后老板。
当然,自从耿无秋加入无色坊后,红袖坊也自然而然地并入无色坊,无色坊的杀手们渐渐渗入红袖坊。耿无秋此去,是为了搬救兵的。
“小绾此刻应在红袖坊,记得叫她过来保护小张亭。没了后顾之忧,乐正府里现在的这些高手本尊还真不放在眼里。”
彩一挥衣袖,负手而立,生出一派睥睨天下的霸气。
耿无秋点头,施展梅花步,仿佛仅仅一瞬间之后,他就出了小花园。彩则还要防止被守卫看到他健步如飞从而产生疑心,只能弓起身子,佯装虚弱,慢吞吞地回了客院。
推开客房的门,午时的阳光顷刻间洒进屋子。
烈阳颇为刺目,正在帮小张亭梳发髻的东方容微微眯起眼。她逆着光,只看到一道英挺的轮廓,笑道:“大哥回来啦?亭儿说你和无秋爷爷去找什么……孙子去了,找到了吗?”
原本还略带郁郁的彩听到东方容的这句话,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哈哈,没错,是孙子,当然找到了。”他挪步走到圆木桌旁坐下,看着东方容偏头细心地将小张亭头顶最后一缕乌发束进发带中。
金色的阳光在东方容乌黑的鬓间镀了一层光晕,她嘴角弯起,偏凌厉的凤目中蓄满温情。她看着小张亭刚束起的毛茸茸的小发髻,像是在对自己的孩子一般宠爱。
“唉。”彩缓缓地摇着扇子,“有你们俩在这里势必会缚手缚脚,为今之计,只能期待无秋他们能在乐正雄之前赶来啦。”
“怎么了?”东方容抬头。
彩收起折扇,提起紫砂壶,褐色的茶水从壶嘴缓缓倾入茶杯。
他边倒边说:“乐正雄想必已经发现钥匙丢失、晶锁有损,秘阁里的东西有没有丢失他无从得知,最好的方式是及时清查一遍乐正府。我们会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被发现……”东方容想了想,“大哥的意思是‘失心散’。”
“对,宫廷第一的袁太医又不是白混了这个名头,离心叹的毒他纵使束手无策,但也能看出是无妄神医的手笔,更何况失心散?一旦他们发现乐正克不对劲,查到失心散,自然就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来。”
东方容颔首,低头问小张亭:“亭儿,你在乐正府内有必须要带的物什吗?”
小张亭摇了摇头,转过身抱住东方容的腰,埋进她怀里,闷声闷气地说:“我只要跟着容姐姐。”
“亭儿乖,不怕。”她拍了拍小张亭的背,看向彩,抿嘴想了想道,“乐正府内不只我们一行是外来医者,况且凭着解毒建立起来的信任,他们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我们。如此想来,余下的时间尚算充裕。”
彩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眉间蹙起的小峰渐渐消失,微笑道:“小容,你现在和刚见面的时候相比,真是一日千里啊。”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一声巨响,客房的屋顶轰然倒塌!
天崩地陷一般,爆炸的轰鸣声响彻耳际,炸药刺鼻的硝烟味儿直冲冲地钻入鼻孔,东方容只有竭力抱紧小张亭,施展轻功,躲避纷纷坠落的瓦砾。
“快走!”
彩飞身过来拽开东方容,她前脚刚挪开,横梁便猛砸下来,将圆木凳压得粉碎。
凑得近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才能模模糊糊听个大概。东方容护着怀中的小张亭,紧蹙秀眉,不安地问:“乐正府怎么会被炸毁?”
“怕是有人起了杀心。”
边说边运功,彩看准时机,提起东方容,右脚蹬上另一根坠落半空的横梁。双脚飞快地交替踢蹬,随着横梁一声砸落在地的巨响,他们三人似箭一般冲出破碎的屋顶。
半空之中,俯视偌大的客院。
客院此时挤满了乐正府中的江湖高手,不仅四大世家和剑铭阁的人都来齐了,而且个个儿都如临大敌,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彩将东方容和小张亭放在隔壁完好无损的屋脊之上,而他自己则立足于如鸟翼般翘起的屋檐上,月白青布衫的下摆随风而动,易容后平凡无奇的五官此刻却气势凛然,仿似谪仙一般睥睨众人:“原来江湖正道就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
“把钥匙交出来!”慕之珩没有废话,手执流光剑,仰头朝彩喊道。
“钥匙。”彩轻蔑地一笑,右手迅速在脸上一抹,一副银色面具瞬间遮住了小半张脸,这才是无色坊尊主面对世人的一贯形貌。
“果然是彩。”白瑞霖勾起嘴角,后退了一步,好像不愿意让翻飞的尘土弄脏自己纯白的衣角。
彩耳廓微动,听到白瑞霖的私语,他的视线如利箭一般射向白瑞霖,看到他手指间捻着的无影羽。怪不得了,彩暗自思忖,怪不得他们能这么直冲冲地照过来,看来是当日的无影羽露出了马脚。
“无色坊和乐正世家无冤无仇,还请彩尊主将秘阁钥匙交还。”或许是因为受了彩和东方容的救命之恩,乐正雄虽然气愤,但还是拱手劝道,大有他们交出钥匙就可以既往不咎的意味。
彩笑了笑:“但钥匙不在我这里呀~”
乐正雄一愣,但摆明了不信:“以无色坊的情报搜集能力,钥匙怎么可能不在你手里?彩尊主,不管乐正家这毒究竟是不是你的阴谋,只要你交出钥匙……”
“‘离心叹’奇毒,八成也是无色坊干的。”慕之珩义愤填膺地道,“可恨,他居然将整个江湖耍得团团转!血銮邪教原本就蠢蠢欲动,而亦正亦邪的无色坊又……”
“何必废话!”彩担心他不小心将莫轶的下落说出来,即刻高声打断慕之珩的话,“既然诸位非得认定钥匙在本尊手上,不如来抢一抢?”
“大哥?”东方容不禁开口,“为何要……”
她的话还没问完,就被彩含笑的一瞥止住了。
东方容突然就懂了:是啊,根本就没法儿洗脱。他们能干干净净地撇开和离心叹的干系吗?他们能说出此行的目的吗?多说也无益啊。
“哈哈哈,妹子放心,这些人嘛……”彩傲然立于檐尖,俯视了一圈,“本尊还真的一个都不放在眼里!”
话音还未落,诸人还没来得及反应。
只听彩的一声清啸,所有人的心跳频率好像都被这啸声抓住了节点,随着啸声陡然升高,心跳也乱了节奏。
“呃!”
“嗯!”
一声声闷哼响起,功力不济的人都嘴角渗出了血迹,眼神渐渐涣散,连神智也好像愈发迷蒙。白瑞霖一看情形不对,连走几个步点,叫上慕之珩,行云流水一般地将已经明显不对劲的弟子们点上了穴道。
“盟主,要阻止他。”
慕之珩闻言点头,执起流光剑,一跃而起,朝屋檐上的彩袭来。
“哈,就凭你?”彩缓慢地伸出食指,对着面目有些狰狞的慕之珩轻轻一点。无形的剑气在慕之珩的眉心划出一道血痕,同时也阻了他飞身上前的速度。彩邪邪地一笑:“慕之珩,你连曾经的东方容都打不过,何必来我这里丢人现眼?”
一句话说完,半空之中的慕之珩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急速坠落。
“慕盟主!”乐正雄飞身接住了他。
白瑞霖看了眼慕之珩,又扫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彩,大声吩咐道:“乐正门主攻左,我攻右,东方兄以水光阵法惑其视线。而余下的人,你们的目标是那位女医者,听清楚了吗?”
或许相对于无甚机心慕之珩,白瑞霖才是最应该担心的人。
彩眉峰一掀,挡在东方容和小张亭跟前,直面当世少有的几大高手。
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模糊,像是水面的倒影,有人在水面轻轻一点,漾起无数圈的涟漪。这就是东方家引以为傲的水光阵法,不管是谁,只要陷入这阵法之中,就很难看清来者的招式,更别说做出准确的判断了。
但很显然,东方佑放了水。
彩能够轻易地绕开他的攻击,并且分心对付白瑞霖和乐正雄,但若是要顾及到东方容和小张亭恐怕是有点儿难了。
他先前并不知道东方容和水泽之间的争斗,如果他知道,此刻也不会如此放心,以为凭着东方容这副身躯的功力,应付围攻上来这些小虾米会轻而易举。论武功的确是很轻松,但越是小虾米,东方容就越下不了手,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被束手束脚,拉到地面上,陷入了更多人的战圈之中。
腹背受敌。
只见一柄闪着寒光的冷剑朝小张亭刺去,他尖叫一声,紧紧搂住东方容的腰,而东方容为救小张亭,迅速转身,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来挡剑……
可天机顽童耿无秋,还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