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牙白 （2）（1 / 1）
“爸爸喜欢什么东西？”秦雨虹和叶琳琳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旅行？还是做个蛋糕算了？”
叶琳琳只是笑笑，不好做回答。
“不好意思，我都是在电视上看的……也不知道中年男人喜欢什么……”
逛了整个下午，两人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秦也周看起来，似乎什么也不缺。
“明天再想吧，离他生日还有几天呢。”叶琳琳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
“渴了吗？”
“有点。”
两人走到乐源水果店，乐老板的水果在这条街总是最好最便宜的。因此这几年来，周围的几家水果店总是来了又搬走，来了又搬走。大家宁愿多走几步也要到这里来挑水果。
常年下来，乐老板跟周围的人也就熟识了。乐源本是个程序员，成天跟电脑打交道，才三十岁出头，头发就掉光了大半，啤酒肚越来越挺，体重也直线飙升。
疲惫的生活好像就是这样无边无际，最后终将把他吞噬吧。乐源一想到这，就觉得自己太没用，气得想跑起来。可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恐怕跑起来也是丑爆了吧。
一直到有一天，乐源的妻子扔了两块钱给他：“去买块豆腐回来吧，我不想做饭了。”
妻子也不容易，毕竟他从一个俊朗小伙子现在变成肥胖宅男，妻子对他仍旧不离不弃，还张罗大大小小的家务。他的块头越来越大，而妻子却越发瘦小了。
乐源拽着两块钱往超市走。还没走到超市，两边买菜的小贩中竟也有卖豆腐的。乐源心里乐了，这样就可以少走几步路了。
卖豆腐的小贩小心翼翼地将豆腐装在一次性餐盒里，乐源将豆腐装在口袋，才走几步，小贩却追上了他，小贩是个老头，跑两步就喘气，露出他几颗残缺不全的牙齿：“先生，这个辣椒酱你拿着蘸着豆腐吃，这是小老儿自己做的，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乐源看着脸就快皱成一团的小贩，棕黑色的手上提着用违规塑料口袋包着的辣椒酱。
“哦……那就谢谢了。”乐源接过小老头手中的辣椒酱，看着他往回跑的身影，眼泪刷刷得留个不停。这条走回家的路，变得好长好长，却走得那么豁然开朗。
那个小老儿笑着递辣椒酱给他的那个画面从此就烙印在乐源的脑海当中。
“我要辞职。”乐源将还散发着余热的豆腐摊开，将辣椒酱仔细地放在辣椒碟中，“我想开个水果店。”
乐源开这家水果店已经有四年了。收入虽然比不上以前的公司，可他自己觉得很幸福。他每天都指着自己的水果说：“这个西瓜还没出生的时候，我没少帮它浇水！”他小时候就在父亲的果园中长大，现在他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乐老板，我想来点青苹果。”秦雨虹站在门口，也不用自己挑，乐源自己会帮她挑好的。
“雨虹，有眼光，这青苹果昨天到的货，我老家产的……”乐老板又得意洋洋地介绍起他的水果们。
乐老板的往事，很少有人知道，只是偶然的一次机会，他在跟颜彩介的攀谈中说到他的人生历程。
而这个历程，通过颜彩介，让秦雨虹得以知晓。
“乐老板真是个爱笑的人。”秦雨虹提着苹果说道。
“是啊，大概是他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那你呢？你有在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吗？”秦雨虹停了下来，看着走在后面的叶琳琳。
叶琳琳沉默了几秒，笑了笑：“快回去吧，还没做晚饭呢。”
连续两天，叶琳琳都听到厨房半夜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开始她还以为是幻听。
叶琳琳穿好衣服从三楼下来，看到在微弱的灯光下晃来晃去的秦雨虹。
“雨虹？”
“啊！”秦雨虹显然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锅跌落在地，发出哐哐刺耳的声音。
“你干嘛呢？”两人异口同声，语气却截然相反。
“饿了？”叶琳琳将灯打开，熟练地收拾地上的残局。
“我……”秦雨虹挠了挠脑袋，“我想炒一下蛋炒饭……十几年没做了，都不会了……”
“想做给爸爸吃的？”叶琳琳将锅洗干净，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
“额……嗯。”秦雨虹点点头，算是承认。
“我教你？”
“额……嗯。”秦雨虹点点头，算是接受。
第一次做蛋炒饭还是妈妈教的。那个时候，贾曼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有的时候会忙到很晚才回来，早上又要很早出去。贾曼便端来凳子，把秦雨虹抱上去，教她最简单的蛋炒饭。现在叶琳琳也拴着围裙，熟练地将食材一一准备好，金灿灿的鸡蛋和饭有节奏地在锅里翻滚。
就像是呆在妈妈的身边。
第二天秦也周早早地起床，桌子上一个碗倒扣在盘子上，在盘子边，留着一张便利贴。
老爸，生日快乐。
秦也周拿着便利贴，对着在厨房忙活的叶琳琳傻笑：“这……这……”
“是你的生日礼物。”叶琳琳端着水杯走了过来，将便利贴装入秦也周的口袋，“她准备了好几天了。”
“虹虹她……好像变了很多……”秦也周风卷残云般解决了那一盘蛋炒饭，大口大口地喝了一大杯水。
“是啊，前几天她还陪我去逛街了。”
“慢慢地会好起来的吧。”
“嗯。”秦也周放下水杯，擦了擦嘴，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谢谢你，琳琳。”秦也周照例在出门前抱了抱叶琳琳，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吻。
留下那一碗蛋炒饭，秦雨虹急匆匆地跑到学校。刚到宿舍楼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雨虹。”叶琳琳叫住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秦雨虹有点难以置信，明明是自己先来的。现在叶琳琳本应该还在家里。
“你爸爸走之后，我开车来的，想着看能不能遇到你。”叶琳琳给她一个食盒，“先吃早餐吧，待会我带你去玩。”
秦雨虹打开食盒，是叶琳琳为她准备的皮蛋瘦肉粥和小肉包。
“谢谢。”秦雨虹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秦雨虹已经不再向以前那样处处与家人作对，整个人变得沉静了很多。
“我们家雨虹终于是个大姑娘了。”叶琳琳轻轻抚了抚秦雨虹长到腰间的长发。
“什么姑娘的……好土……”秦雨虹吐了吐舌头，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个月前，蒋丽琴拿着一本书和一张明信片给秦雨虹：“小颜寄来的。”
明信片上照例没有留下他的地址，他的字体还是方方正正，有条不紊地在白色的明信片上展开。
这次他写着好好对待叶琳琳。“如果你将她看做亲人一周，你一定会喜欢上她的。”颜彩介这样写着，后面还画着一张笑脸，帅得秦雨虹看了又看。
叶琳琳在秦雨虹的印象，仅仅只是“爸爸的女人”、“煮饭的女人”、“整天在家里晃荡的女人”而已。
把她当做亲人……
秦也周以身作则，每天七点就要出现在办公室，透明的玻璃办公室将员工的行为尽收眼底。而叶琳琳总是六点钟就起床，张罗着早餐，准备好秦也周的资料。
她就像个陀螺一样在秦家飞快地转动，家里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是她亲自照料。每周去长辈家问候，一次都不落。
秦雨虹实验过，无论她在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她只要说一声，叶琳琳总会小跑着过来：“雨虹，怎么了？”
把她当做亲人……
“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叶琳琳陪了秦雨虹一天，还跟着她去她的教室里上课。周围的同学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们俩，还时不时有人偷偷往这边瞅。
秦雨虹若是因为以暴制暴出了名，让人难以接近，那坐在她身旁，顶着娃娃脸，时刻微笑着的叶琳琳就是带刺的玫瑰了。没错，秦雨虹就是长在玫瑰花身边的刺。
安安静静地听课，在宿舍坐着看漫画，叶琳琳就像是她的同学。晚上送她去停车场，叶琳琳憋了一天的问号，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我看起来很像有烦心事吗？”秦雨虹笑了笑，想糊弄过去。
“嗯。”叶琳琳牵起秦雨虹的手，“要出去兜兜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