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橘心似画(1 / 1)
“报恩?”慕鸢有些好奇地走向她,“你恩人是谁?”
有多少爱恨情仇都始于“报恩”这两字,倒是不晓得这只小兔妖和她那位恩人之间又会有怎样的故事。
兔妖依旧低着头,唯唯诺诺道:“小妖的救命恩人便是这家的主人,风轻尘。”
慕鸢同白祈相视一眼,皆有些讶然,居然会是他!
“他何时救的你?”一个凡人想要救一只妖,若非是那只妖刻意安排,那便只可能是在妖尚未修成人形之时。妖不似他们神,自来修成人形少说都得要个三五百年,眼前这只兔子瞧着也不像是才幻出人形的小妖,气息来瞧已经闻不出多少妖气了,修得人形怕是不会小于千年,那她所谓的报恩必定不会是这一世的恩情了。
果然,只听兔妖道:“那是三千年多前之事了,那时小妖还只是一只雏兔,某日被山里的一头黑狼捉住,差点便被吃了,幸好恩公狩猎路过那里,一箭射杀了黑狼救了我。”
慕鸢很想对她说,他杀那头狼不过是将它当做猎物,就如黑狼将你当做猎物一般,救你不过是无心,你何必这样的小恩却记了三千年。可看着兔妖满眼的感恩,却又不忍心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白祈见慕鸢欲言又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缓缓道:“明日便是风轻尘大喜的日子了,你这小兔妖莫不是想在今夜找他将那恩情还了?”
兔妖一听面上微微泛了红,慕鸢却听得有些莫名,“今夜将那恩情还了,怎么还?”
白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开口教育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家的莫插嘴!”
慕鸢瞪着一双眼指着自己道:“我小孩子家家?!我今年已经三千五百岁了!”看到白祈笑着摇头,又补充道:“至少应当比她大!”手一指,指的是还跪在地上的兔妖。
白祈正想同慕鸢再说道说道这年龄的问题,却听兔妖又道:“其实……其实……”其实了几回都未将话讲完,倒是将慕鸢同白祈的目光都引了过去,被两双眼一盯,兔妖雪□□嫩的一张脸又红了,低着头一咬牙道:“其实小妖便是明日要嫁过来的橘画郡主!不过既然被两位神君发现,小妖这亲也不敢成了!”
说罢站起来一转身隐去了,毕竟也是有着三千年的道行,这遁走又遁得如此突然,以致慕鸢同白祈都未来得及将她捉住,眼睁睁看着她跑了!
正在慕鸢同白祈两相埋怨时,兔妖的声音又远远传来:“在我还未修成人形时,他救过我一命,等我伤好之后想要回去报恩时,他却死了。
我等啊等却总也等不到他的转世,后来才知道他因为同九重天上一个身份尊贵的神仙有过一段情,神族天君降罪,他死后魂魄被掬在九司冥界受了三千年的苦,五百年前才刑满入了轮回。
可他的姻缘却断了,之前的两世皆是孤独终老,是以这一世我无论如何都想要为他挣得这一段姻缘,只有这一门亲事成了,他的命中才会再次有姻缘结起。奈何天意弄人,看来又只好等下一世了……”
兔妖隐在黑暗中絮絮说了许多,听得慕鸢无端的便有些伤感起来,只叹世有无情人却有有情妖!
慕鸢吸了吸鼻子仰头道:“你回来吧,你只管报你的恩,我们不会阻挠。”
等了许久却未等到答话,白祈拍了拍她的肩:“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她走时丢下的传音咒,现下那只兔子早就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兔子生性胆小,又怎会在逃脱之后又傻傻的躲在一旁说下这许多话,这些话不过是她脱身的掩护,其中究竟有几分是真,也无从得知。
慕鸢嘟着嘴叹了口气,“也罢,我还是回九重天吧,凡世间这许多爱恨情仇也不该是我来管的!”
见她又要去爬那云头,白祈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心中叹着今日帝君动作如此之慢,口中道:“你当真不管了?你想想,三千年前和他有过一段情的那个神仙会不会就是你的母亲,你莫要忘了你是在哪里出生的。”
白祈此话一讲,便感觉慕鸢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你说此话可有根据?”
白祈耸耸肩:“倒是没什么确然的根据,不过万一真是,那害得他断了姻缘的便是你母亲,有道是母债女偿,你不该帮他将明日的新娘找回来?”
“这……”慕鸢正犹豫,抬头瞥见青华缓步走来的身影,便想着问问他该如何是好,还未抬步却被白祈拦下,压着声音在她耳畔道:“此事若是让帝君知晓,你觉得他会放任一对人妖殊途么?”白祈此话不过是吓唬慕鸢,他料想帝君也没这个闲情逸致管这档子小事,不过就觉得此事若是这样早就让帝君知晓了便有些不好玩了!
慕鸢一想有些道理,便咬着嘴唇生生忍下了想出口的话。
是以青华走出来时,看到慕鸢一脸幽怨的望着他,望得他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道:“你们怎生还在这里,不是回九重天了么?”
慕鸢抿了抿嘴唇道:“师父,回九重天一事也不是那么十万火急,徒儿想留下来凑过明日的热闹再回去。”
青华有些狐疑的望着两人,一双眉一直那么皱着,皱得眉心都快有褶子了才道:“这热闹如此重要?”
“嗯!”见慕鸢决然点头,他也未再说什么,只是满心疑问,却又不知道该去问谁。
慕鸢不急着回九重天,青华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未催促,反正有些事早一日晚一日也没多大差别。
回到写月楼之后,慕鸢同白祈凑在一个角落里压着声音不知在争论些什么,坐在一旁的青华虽面上依旧一派淡然,心里却有那么些不舒爽,总觉得那两颗快要撞到一起的头看起来有些烦人!
两人争论了片刻之后也不知争出了个什么结果,居然一前一后各自找了个由头都跑出去了。
青华捏着眉心觉得徒弟大了是愈发管不住了,不如早早帮她找个婆家嫁了,可一想到要将她嫁出去心里又油盐酱醋洒了一地,很不是滋味。
他转头朝门口望去,方才两人出去时未关严实的门缝里,月色倾洒进来,铺了一地。
月光下,慕鸢同白祈坐在靖远王府主屋的屋顶上,白衣在夜色中盈着微淡的光。
蓦地,慕鸢猛跳起来,手一挥衣袖甩到了白祈脸上:“为何是我留下!”
白祈抬手拂开扫在面上的那截袖子,仰头看向慕鸢,狡黠的眼中透出淡淡的绿意,“你若想出去寻她我也没意见,不过千万记得回家的路!”
慕鸢眸色一暗,气势霎时委顿,苦着一张脸蹲下来,“若天亮之前你寻不到她怎办?”
白祈展臂后仰躺在了屋面上,微眯起眼睛看着空中那道浅浅的银河,声音有些慵懒地道:“那你便自己看着办。”说罢身形化作一阵风,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慕鸢抬手抓了抓被吹乱的额发,看了一眼方才白祈指给她的那间橘画郡主的闺房,哀叹着躺了下去。身下的瓦片有些微凉,冷硬的边缘硌得她后背生疼。
片刻之后,只见一道白影自屋顶飘落幽幽地飘进了橘画房中。若是府里哪个胆小的下人半夜路过此处,怕是会被吓破了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