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1)
序
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索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从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刘禹锡,《西塞山怀古》
话说东汉末年,君昏吏虐,豺狼当道,贿赂公行,以至天下大乱,四海版荡。一时间,四方豪杰蜂拥而起,战火连年。这天下一乱,就一直乱了一百多年,直到三藩归晋,天下才稍稍安定下来。怎奈司马氏荒淫无道,又兼贾后专权,顿起八王之乱,以至北方胡人乘虚而入,乱我华夏,一时间四海扬沸,中原大地尽遭荼毒,我堂堂华夏汉族迎来了历史上最为黑暗的一百三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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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已是连着第三年大旱了! 唉。”路边茶摊上一位老汉,一边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水,抬头望了望头顶那似火的骄阳, 又望了望路边龟裂班驳的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
“风调雨顺,又能怎么着,收成再好不也得让那些大兵抢了去。我早看出来了,这早晚啊,咱们爷俩不是饿死,就是得给那些大兵一枪戳死。”旁边一个瘸腿的小伙子,一边抹着茶摊上的桌子,一边唠唠叨叨地抱怨。
老人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张口道:“干活吧。”
“您老还别不信,您想想前几年这官道,哪天不是人山人海的,现下可好,这多少时候了,开过张么?”
“少废话,你看,那边不是来人了嘛。”老人说着,一手指向朝西的路面。
官道西头,此时正爆起一条长长的土尘,转眼间一匹白马已顺着官道直冲了过来。还没等小伙子看个清楚,只听一声娇喝,那马已到了面前。白马之上坐着两位少年,饶是茶摊老汉自认见多识广,可也不由被这眼前二人的绝代风华惊得楞住了眼。
那两少年,一个十七、八岁年纪,另一个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年少的那个,沉沉地伏在年长的那个少年怀中,似乎正睡的香。两人虽然俱是满脸风尘,却掩不住那肌肤胜雪,姿容俊俏。年长的那个一丝甜甜的微笑挂在嘴边, 若隐若现的两个小酒窝非常可爱,只听到他喊了一声道:“喂,老伯,讨碗水喝。”说话之际,已抛了几个铜钱过来。
茶摊老汉听得这声音宛如燕啭莺啼,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这俊俏的公子哥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姐。老汉接过铜钱,心中暗暗一叹:“如今这世道,女子走路都得改作男装,哎。”一边想一边低头去看手里的铜钱。
一见那手中铜钱,老汉不由一声大叫:“姑娘,这个是大晋通宝,用大晋通宝现下可是要杀头的呀。”
“什么?”那少年也是一惊,坐在马上,用鞭指向东首一个若隐若现的城池,道:“那个不是蔡州么?”
“蔡州?那是邺城呀。”
那少年剑眉一立,雪白银牙暗暗一咬,前因后果,心中登时明了,鼻中轻轻哼出一声:“卑鄙!”拨转马头便要向回走。
“站住!”一声厉喝遥遥传来。
那少年回头一望,只见东边的官道上烟土飞扬,正有一队骑兵飞驰而来。一愣神间,距离茶棚已只百丈来远了。那少年更不答话,两腿一夹马肚子,那白马便如一道银色的闪电,急速向西飞奔而去。
“贼子好大胆!”背后已是马蹄声大作,直跑了一顿饭的功夫,却仍未能甩脱追兵。少女侧头回望,只见背后一队骑兵,少说有七、八百骑,呼喝着像扇子一样正从身后围将上来。
那少女暗想:“这千里白地之上,连棵树都没有,叫人如何躲藏?”心中发急,低头去看怀中少年,却已经醒了,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座下的“雪云凤”虽是天下少有的神骏,可是连跑了三天三夜,又是两人同乘,如果再这样跑下去,早晚会被追及。
少女银牙暗咬,用手摸了摸怀中少年的粉脸,柔声道:“公主,到了荥阳后,你一直往南走,便能到达安全的地方了,臣下…臣下,我…只能送您到这了。”说罢双腿用力,从马上直飞起来,待得身子落地已在马后。
公主回首惊叫道:“梅姐姐…梅姐姐…”马蹄轻响,一阵烟尘扬过,那梅姐姐已在几十丈外,远远望去,一个笔直的身子娇怯怯站在官道正中,前面是数百骑如狼似虎的敌兵。公主抱紧马首,眼睛一闭,一颗晶莹的珍珠悄然滑落。
“哪来的小贼,本公喝话,居然还敢逃跑。”少女抬头望去,只见那队轻骑从中一分为二,数匹高头大马迎面走来,中间簇拥着一匹黄骠马,马上端坐一人, 面黄肌瘦,身子轻浮,一望便知是个沉迷酒色的纨绔子弟。她见马上之人色咪咪地盯着她上下打量,心中不由一阵发毛。
“你是谁?”马上之人喝道。
“小民赵轻梅。”
“哈哈哈…好一个小民赵轻梅,众卿,这个简直是人中极品,模样儿如花似玉不说,难得的是连说起话来都这么娇柔好听。好好,哈哈哈,本公帐下的美男子不下百人,这下可都被你比下去了。哈哈哈,快快跟我走,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赵轻梅心中微微一怔,随即便心中了然,原来这人有龙阳之癖,想来都恶心,还好意思宣之于口,一张脸皮却也恁是厚了。
那人见赵轻梅默然不答,以为她动了心,忙对左右道:“快快牵马,我都忍不住想看看他底下的□□了,哈哈。”左右将官一齐跟着他□□起来。
赵轻梅粉脸一红,大喝一声,道:“好个无耻贼人。”赵轻梅抽出长剑,提起一口真气,挥剑便向那人扑去。马上之人急向左首一让,堪堪避过此剑,大叫道:“来人,快快将他擒下了。”说话间,七八个黑衣骑士已甩蹬下马,将赵轻梅团团围在中间。
这几个大汉武功虽然不弱,若在平时赵轻梅也不把将他们放在眼里,怎奈这几日连番恶战,内伤已是不轻,再加为了保护公主,连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一刻都未曾合过眼,现在陷入重围,赵轻梅已知凶多吉少。当下心一横,只想多拖住他们一时,以便让公主多一分逃走的机会。
赵轻梅暗咬银牙,使出了师传绝学天罡十七剑,只见眼前的一片剑芒由小到大,层层扩散开来,转眼之间围攻她的八个大汉已是一死三伤。她看准机会,抢了一匹马,正欲突出重围,忽然眼前耀眼的白光一闪,一把白晃晃的马刀已直劈了下来。
赵轻梅心中一懔,心想这下遇上高手了,她不敢怠慢,急忙举剑格挡。本以为能在胸前封住此刀,怎知那人变招奇速,直劈的弯刀竟已变成横扫。赵轻梅一剑格空,力无着处,胸中不由得一阵气血翻腾,急忙纵身跳下马背,这才免了被腰斩之危。
怎知那弯刀随影如形,由横变竖,又是一下迅猛的直劈,赵轻梅急忙往后一纵,跳出三尺,这才险险躲过开膛破腹的一刀。怎奈避过了刀锋,却避不过随刀而来的刀气,一阵凌厉的刀气当胸袭到,赵轻梅武功毕竟不凡,暗提一口真气,硬生生将之挡在体外。
无奈的是,人懂气功,衣服却不懂。胸前的白衣竟在那凌厉的刀气下化作了片片碎布,被风一吹,如玉蝶一般四散飘舞。胸前登时露出一方白布绣花抹胸,四周将士见了,大声轰笑起来。
赵轻梅又羞又愤,一时急怒攻心,再加上多日的劳累,一口真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那手提弯刀之人,见状微微一惊,把背上的披风一扯,盖在赵轻梅身上,随后点住了赵轻梅的穴道。
此人身材奇矮,个头只到常人胸前,鹰鼻蜂目,一张脸孔生得奇丑无比,他把马刀放在地上,走到黄骠马前,躬身下拜,道:“启禀秦国公,刺客已然就擒,听候殿下发落。”
秦国公呲牙一笑,道:“石旋将军不愧是鲜卑族下的第一勇士,你起来,本公一定会在大汗面前为你讨这份功劳的。”一语说毕,催马走到赵轻梅身前,俯首望了一眼,一口啐道:“原来是个臭婆娘,呸,刨个坑随地埋了吧。”
“杀了怪可惜,殿下不如赏给奴家玩玩吧。”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丛中传将出来,说话之人眉清目秀,肌肤白细,骑在马上却是一幅妖娆的女儿之态,他姓赵名青,是后赵秦国公石韬最得意的男宠。这两年,最是得石韬之宠。
“青儿的要求,韬哥哥什么时候没有答应过?不过,这小娘皮手底下很有两下子,青儿可要多加提防。哈哈,有了小娇娘,青儿却不要忘了本公才好。”
赵青向他抛了一个媚眼,娇笑道:“哪里有这事,请爷放心,奴家处理完这事,就去孝敬您老人家。”转身对左右喝道:“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