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月笙月落月满天（1 / 1）
王国海应声离去。
三爷走到窗边，凝望夜空，繁星点点，一轮满月。＂是个好兆头，对不对老婆？＂
一个钟头后，再次响起敲门声，三爷没有应声，亲了亲九儿，拿起西装直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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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杨凯半梦半醒，玉晓手臂环过来，杨凯回过神思，转身将她搂进怀中。
温存一番，玉晓抚着他脸上的伤疤＂还疼么？＂
杨凯睡眼惺忪的笑笑＂早就不疼了。＂
＂要是没有那场战争，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玉晓说着转而落泪。
＂好好的，怎么哭了？＂杨凯腾出一只手为玉晓擦眼泪，另一只手搂紧她，躺直身体，眼神幽远的望着天花板。＂应该会很幸福吧。＂
＂当年我们常常这样说话，你总是这个姿势。＂玉晓俯起半个身子，与杨凯额头相抵。
＂恩。＂杨凯微笑。也想起当年。
＂放学后，你常常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学校附近的弄堂吃小笼包子。＂玉晓咯咯的笑起来。＂那时你可真坏，每次都吃两份，却只付一份的钱。＂
杨凯也笑，想起每次吃过包子后，都悄悄拽着蒋萧去帮人家洗碗，还另一份包子钱。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杨凯吻吻玉晓，接起电话＂讲话！＂
另一端的人语速很急。隐约听着好像许副官。
＂什么时候的事？＂杨凯骤然起身。＂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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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别院.......
李白二人正彼此对坐，揪着头发，唉声叹气......
副官隔着门＂报告！＂
＂什么事？＂
＂委座电话！＂
李白互相对视，同时瞥了一眼墙角的座钟，零时三十五分。
白崇禧冷哼一声＂接进来。＂
＂啊？？？？＂白崇禧挂断电话，呆呆的望向李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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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部长孔祥熙别墅........
见老婆睡熟，孔祥熙偷偷的下了床，蹑手蹑脚的打开门，准备溜去隔壁找三姨太.....
一阵尖利的电话声忽然响起，孔祥熙咧着嘴往回跑........
＂谁......谁.....谁呀？有.....什么事？＂他捂着胸口接起电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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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南临时寓所........
矮个子翘着脚，正准备从柜子上端拿出唐伯虎的真迹偷偷欣赏，同样有副官敲门报告＂军座，委座急召！＂
＂操！＂他落地站好，气哼哼的骂人＂马上就要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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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府私人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憋红了眼眶。
＂这是党国的损失，人民的损失呀！＂激动的情绪让他的江浙口音愈发浓重＂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在座的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这样一位忠耿之人亡故，你们都不伤心么？＂□□拄着拐杖，痛心疾首的敲击地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都觉得□□说的不是老戴。
＂这不是意外，这是谋杀，查，给我查，不查清楚不罢休！＂
＂杨凯！＂
＂在！＂杨凯起身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立夫！＂
＂在！＂中统负责人也站起来。
＂你们都是老戴的学生，你们老师被人害了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们是有责任查出凶手，为他报仇的！＂□□再次用拐杖敲地。
＂是！属下义不容辞！＂两人异口同声。答应的痛快，却不带一丝感情。
＂好啦，好啦，都回去吧＂□□抹抹眼泪，对在座人的表现很失望，他伤心到这种程度，竟然没有一个人陪着他哭＂月笙留下陪陪我吧。＂
＂是。＂三爷站起来去扶□□。
＂还有你！＂□□回身，没好气的用拐杖指指慌忙中只穿了一只袜子，钮扣系窜行的孔祥熙。
＂是！＂沿着墙边准备开溜的孔祥熙一个刹车没站好，险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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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帮总舵，姜云飞再次穿上了那身功夫装，准备连夜赶往汉口，这次他带了马三儿同行。
两人在帮中兄弟的簇拥下去了码头。
长江码头上，夜风凛凛，外国轮渡的汽笛听起来份外伤感。
姜云飞站在岸上感慨＂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就复返！＂
＂大哥一路走好！大哥一路走好！＂兄弟们抬手相送。
＂啊呸，什么他娘的一路走好，真他妈的不吉利，这么简单的台词都不会说，去.....去......去......重来，重来！＂
兄弟们没办法，只好重新来过。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就复返！＂
＂祝大哥马到功成！祝大哥马到功成！＂
姜云飞露出满意笑容，开了戏腔＂恩，我此番前去定将那山贼二人逮捕回京，汝等好生看好家园，得胜之日，大碗吃酒，大块吃肉........！＂
远处，刚从总统府赶过来，本想送他一程的杨凯放下望远镜，向身后的卫兵要来□□，瞄准，发射.......
＂砰....砰......！＂两枪，打掉了姜云飞头上的帽子，打烂了手里的扇子。
漕帮兄弟慌忙私下逃窜隐蔽，姜云飞惊恐中，壮着胆子回头去看，见到支着□□站在那里的杨凯，吓得连忙抓起箱子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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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扶着□□进了卧室，安顿他上床躺好，孔祥熙低眉顺眼站在床边。
＂月笙啊，我心里难过啊。＂□□擦擦泪。＂我跟老戴多年的情谊呀，他就这么去了，情何以堪呀？＂
＂委座放宽心，保重身体，人死不能复生，大哥若泉下有知您对他的这番情谊，定会此生无憾＂三爷貌似悲伤。
＂就是，就是，月笙说的在理。＂孔祥熙陪着笑脸。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诶，你.......！＂□□虽已近花甲之年，但爱撒歪气的毛病却一直未改。＂月笙啊，把茶递给我哦。＂
＂是。＂三爷从秘书手中接过茶碗递给□□。
□□接过去，呷了一口，坐起身。＂都坐吧。＂
床旁只有一把椅子，三爷让给孔祥熙。
＂月笙呀，老戴是你大哥，你是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他走了，他的位置就由你来坐吧，除了特别秘书，我还要开个保密局由你来负责，怎么样啊？＂□□怕直接让三爷做特别秘书，控制的意图太明显，就又搭了个官儿。
三爷心头咯噔一下，表面却不动声色。＂委座，您老人家是了解我的，月笙才德不备，生性淡薄，本不愿步入仕途，当初从政，也是靠您和大哥扶持抬爱，如今怎敢担当如此大任，何况那保密局是需要专业知识的，月笙实怕令您失望。＂
＂唉，你这个人呀，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无奈笑笑，指一指孔祥熙＂你来劝他。＂说完转过身闭目养神。
＂是。＂孔祥熙呲牙咧嘴的苦笑。这老蒋连杜月笙欠自己人情都知道。看来还不老。＂月笙啊，委座一番栽培之意出自肺腑，你就不要回绝了嘛＂孔祥熙一边说一边向三爷挤眉弄眼，意思是＂老戴都死了，他不把你放在身边，是不会放心的。＂
＂委座厚爱，月笙明白，只是真的受之有愧。＂三爷继续推辞，也对孔祥熙使了眼色，意思是折中一下。
＂月笙，要不这样吧，保密局的确需要专业人士来领导，你就只做委座的特别秘书吧。＂孔祥熙会意。＂至于保密局的局长么，我推荐毛人凤。＂这家伙也不吃亏，趁机保了一个自己的人。
＂这......月笙还是不敢领命。＂三爷微微眨眼，向孔祥熙表意做对了。
孔祥熙不再说话，三爷也不再说话，两人均假装忠厚老实，不善言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们装，□□也装。半晌之后，□□长长叹出一口气，似是幽幽醒来＂说通没有呀？＂
三爷继续递过茶碗。孔祥熙复述一遍。三爷仍推辞。
＂好吧，就这样做吧。＂□□躺了一会儿，整个人似是精神了不少＂月笙呀，明天你替我去见见那个毛人凤，看看此人可不可用。＂
＂是！＂三爷点头。知道□□把这个大人情送给他，是要他明白，跟在他身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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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姜云飞，杨凯去了茶园。
刚下车，就见到如九等在那里。
杨凯扫她一眼，没搭理。＂现在几点了？＂他问向跟在身后的许副官。
＂六点。＂了解事情原委的许副官低下头大气不敢喘一口。
杨凯冷着脸从如九身边走过去，对许副官说＂告诉她，收拾东西到车上等我。＂
＂是。＂许副官连忙向傻傻愣在那里的如九使眼色。如九会意，开心的跑去后院。
两个小时后，杨凯处理完一些公务，上了车。如九抱着几个包袱还有一大捧露子花笑盈盈的望着他。
杨凯没闻到花香，只嗅到草味＂这是什么花？＂
＂露子花呀！＂如九以为他会开心，却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不禁有些失望。
杨凯掏出手帕挡住鼻子，他对草味有些敏感，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当年才没上黄埔。掏手帕的时候带出那朵压扁的栀子花。他总是这样，某人也是。
对他全神关注的如九立刻看到，拿起来＂这是什么？＂
杨凯一把抢过＂没什么。＂
＂爷，我在你手套上见过这种花，这是什么花？＂如九其实是个很天真的姑娘。
＂栀子花。＂杨凯一阵揪心。
＂哦，那张纸上写的原来是栀子花呀，呵呵，我还以为是露子花呢。＂如九笑起来。
杨凯愣住，她大笑起来的样子，竟像多了。
＂那张纸呢？＂杨凯缓和下来。
＂在这里，我看那只是一般的稻草纸，不好保存，就给您裱上了。＂如九从一个包裹中掏出来，递给杨凯。
杨凯接过来，熟悉的字迹，心头一暖。＂你还会这个？＂
＂是呀，青楼里常有些文人喝了酒后写些东西，又常让人拿出去裱，时间长了，妈妈觉得这也是一个进向，就派了几个人去学，我接客前......。＂说到这儿，如九不禁吐了吐舌头。
杨凯笑笑＂没关系，接着说。＂
＂我接客前，做了好几年呢。＂如九接下去。
杨凯又是一阵大笑。
汽车转眼驶进紫金山别墅区。
杨凯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如九，听我说，家里呢，人比较多。我有两个孩子，一个奶奶，当然还有太太。＂杨凯顿了顿，＂太太可能会有些小姐脾气，但是.......＂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词穷。＂但是她人不坏，只是之前经历过一些挫折，吃了很多苦，所以.......＂
＂爷，我明白。＂如九不见了刚才的笑容，神情黯淡下来，但眼睛里却依然跳跃着幸福的火花＂以前的妈妈说过，女人之间没有不吃醋的，大老婆也没有对小老婆好的。＂
＂如九，你不是我的小老婆，你是我妹妹，就算之前咱们.....恩.....＂杨凯有点尴尬难言＂就算之前我们有过什么，等一下进了门，也都没有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如九落下泪，泪浇灭火花＂明白了，您只是可怜我才娶我的。＂
杨凯点燃一支烟，倒吸了一口气＂确切地说，是想帮助你，保护你。你只有十七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到了秋天我会送你去上学。等你毕了业，有了知识和本事，就不再需要我了。＂
＂好吧。＂如九泣不成声。眼里的杨凯变模糊。心里的却越发清晰。
进了家门，奶奶正在沙发上打盹，孩子们正在嬉闹。厨房里玉晓带着笑迎出来，又直挺挺的僵住。
简单介绍后，玉晓拉着脸带如九上了楼。孩子们感觉出气氛不对，也回了房间。杨凯无趣，想去书房继续处理公务。却被奶奶叫住。
＂这是干什么？你不是答应过奶奶不娶小老婆么？＂
＂奶奶，您不了解情况。＂杨凯奔过去，扶起奶奶，送她回房间。
＂有什么不了解的，你瞧着人家长得像，才娶的，是不是？＂奶奶压低声音责怪。
＂不是的。实在是没办法，本来想放在外面，可茶园那里是我招待客人交际的地方，名义上已经娶了，就不能让她再住在那里了。我已经跟玉晓打过招呼了＂祖孙俩一边上楼一边说着悄悄话。
＂玉晓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说没事，忍不了几天就会翻脸跟你闹，当初你要娶那个什么什么静娴的时候，你忘啦？那些日子，不要说孩子们，就是我想起来都害怕。＂奶奶嗟嗟舌头。
＂这次应该不会，她已经答应了。＂杨凯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唉，你呀，是跟我那个傻丫头待久了，也是想久了，你把谁都当做她啦＂奶奶回到房间坐到摇椅里，拿过针线笸箩挑丝线，她正在为杨凯的手套绣玉兰花。
＂怎么会呢，有谁会像她那样。没有人。＂杨凯为奶奶戴上老花镜。＂奶奶，可我就是忘不了她。＂连日来积攒在心头的酸楚，让杨凯忽然扑进奶奶怀里痛哭。
＂你怎么就这么傻，她有哪点好呀，又傻又笨的，还总惹你生气，你说你要什么样的没有呀？＂奶奶也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力捶杨凯。多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孝顺，让杨凯在奶奶心里超越了一惯粗心大意的九儿。
＂她哪儿都好。＂杨凯涕泪横流，抽泣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只有在奶奶面前，他才能放松下来。＂她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在我心里，扎进去很痛□□更痛！＂
＂再好也不是你的！你的心整天想着得不到的东西，当然会痛。＂奶奶拽过一条粗布手巾，心疼的为杨凯擦净眼泪和鼻涕。擦完又给自己擦。＂好孙子，就当奶奶求你了，忘了九儿吧，为了她，也为了你，你们都是奶奶的孩子，你们这么过日子，最疼的是奶奶。＂
＂我明白，我正在做。在努力。＂杨凯郑重其事的答应奶奶。说完却又哭起来。
老少俩个哭了很久，终于平复下来。杨凯靠在奶奶腿上点了一支烟＂奶奶，你知道么？凯儿昨天算术考了全班第一，吃到了好吃的冰淇淋，还知道让我也吃呢，她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恩，那孩子是很乖巧，最难得的是心思单纯厚道，有点像小时候的九儿。＂奶奶笑笑，又开始人家说东她说西。＂九儿小时候就傻乎乎的，拿出去玩的东西，没有一件能拿回来的。＂
＂诶，奶奶，您这是让我忘了她呀，还是让我更想她呀？＂杨凯刚刚哭过的单眼皮笑成一条缝。
＂恩？＂奶奶没听懂。继续说＂她小时候，我们住的地方有一棵大槐树，她经常爬上去吃槐树花，有一次不小心摔下来，我担心的不行，以为她会哭，结果她站起来又继续爬。人家在一起过家家都有个好听的名字，女孩子都学着戏文里叫个黛玉，宝钗什么的，她倒好，叫穆桂英。＂说到这儿，两个人都哈哈大笑。＂那时候我在富人家里帮工，月下结了钱，总会给她买个苹果吃，她就叼着苹果跑出去跳橡皮筋，每一次都要被别人骗走。唉！＂说到这儿，奶奶无奈的摇摇头。＂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我老是梦到她。＂
杨凯心里一沉，连忙岔开话题＂您确定她叼的是苹果？不是肉包子？我记得她跟我说，她小时候总是叼着肉包子跳橡皮筋。＂
＂是肉包子么？我记得是苹果呀？＂奶奶挠挠脑袋，不自信的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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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凯家不远的念九居里，另一个父亲行色匆匆的回到家，抱起女儿，反复亲吻。
＂子桥来电报了么？＂三爷抱着雨儿，喂她喝水。
＂还没有，都急死人了。＂为了照顾雨儿，希文搬到了念九居。
三爷心里暗自忧虑，嘴上却说＂没事的，我们再等等，最近海上风浪大，最晚不过这几天就会有消息的。＂
＂也只能这样了。＂希文最近照顾雨儿很辛苦，再加上担心子桥，脸色很憔悴。＂九儿情况怎么样？＂
＂还好吧，虽然没有什么起色，但还算稳定。＂
＂你也要注意身体，雨儿还小。不能没有父母的照顾。＂望着三爷疲惫的倦容，希文有些担心。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三爷挤出一抹微笑。让希文安心。＂最近见到京生了？＂
＂恩，他现在跟大公子住在杨凯的别墅里。＂希文落泪。
＂孩子有出息，你应该高兴才是，哭什么呢？＂三爷劝她。
＂是。＂希文擦擦泪，露出安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