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月笙月落月满天（1 / 1）
晚上，杨凯回到家，照例放下一切，先为奶奶洗脚。
杨凯坐在小板凳上，奶奶坐在摇椅上，屋内只开了一盏台灯，微微泛黄的灯光衬的祖孙俩格外温馨。
＂水温怎么样？＂杨凯抬起奶奶的脚试探着放进木盆。
＂不冷不热，刚刚好。＂奶奶摘下老花镜，舒心的微笑＂大孙子，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怎么不回家？不会是有了外室吧？＂
＂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嘛？＂杨凯被奶奶的话逗笑了＂陪一位贵客而已。＂
＂哦，那就好。＂奶奶貌似满意的点点头。＂听奶奶的话，千万不要娶小老婆，要是非娶不可，也一定要对人家好。＂
＂是，奶奶，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哦，对了，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奶奶回身从摇椅的垫子下拽出一个手帕裹的小包裹。
＂是什么？＂杨凯接过放在一边＂她给我的？＂
＂恩，好像是给你织的手套＂奶奶叹口气＂这离上秋还远着呢，我估计那傻丫头是太想为你做点事了。＂
＂她什么时候来的？＂杨凯撩着水的手略微停顿。
＂好像是前天。＂
＂说什么了？＂继而又恢复正常。
＂没说什么，她来的时候，我正准备睡午觉，她放下东西就走了，倒是在院子里的花圃和老郑聊了老半天。＂
杨凯一愣，双眉紧紧锁在一起。
＂你怎么了？她又惹你了？＂奶奶见杨凯忽然不开心，连忙问。
＂没有，我已经好久没见她了。＂
＂是呀，这丫头最近也很少来咱们家了，我正想着明个儿去看看她呢。＂
＂您别去了，我听说他们搬回市区了。＂杨凯怕奶奶知道九儿的事，只好骗她。
＂好好的搬回去干什么呀，她很喜欢山上的。＂
＂可能是.....为了雨儿吧。＂
＂哦，也对，小孩子不太适合山上的气候，这死丫头，搬走也不告诉我一声，白眼狼。＂
＂奶奶骂的对。＂杨凯哄小孩子一样对奶奶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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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别院........
＂哎呀，我说小姑奶奶你别吃了，卫群已经失踪三天了，你难道就一点不着急么？＂白崇禧走进女儿的屋子一把拽下她手里的香蕉。
＂有什么可着急的，保不齐是跟哪个野女人跑了。＂白尚美满不在乎的从果盘里又拽下一个香蕉。
＂你.......！＂白崇禧被女儿气的无话可说＂你公公已经三天没吃饭，没睡觉了，你好得也下楼去问候一下。＂
＂问什么问呀，他又不喜欢我，有什么好问的。＂白尚美被父亲啰嗦的没了胃口，自己把香蕉扔在了桌上。
＂你........唉......！＂白崇禧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下楼去看李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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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云社南京分社的密室中，坐在上首的三爷，神情严酷冷峻，狠戾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伤痛。
刚刚被执行了家法的王国海伤痕累累的跪在地上咬着牙关。
＂老吴，燃香。＂三爷语气决绝＂祛盘龙，废名帖，将他逐出帮会，永世不得再入会。＂
＂大哥，我不走，你把国海怎么样都行，就是别撵我走。＂听了三爷的话，王国海猛然一惊，悲恸的跪着移到三爷脚下，抱住三爷的腿＂六嫂说过，无论如何让我照顾好您，我不能走呀.......！＂
三爷再也控制不住，一拳打在桌上，泪流满面＂你个畜生，你还敢提你六嫂！＂
＂大哥，六嫂当时说的话句句在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呀......！我自小跟在您身边，您对国海来说不仅是兄长，恩人，更是亲人，国海不能不为您考虑呀！＂王国海失声痛哭，情真意切的表白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大哥，请您念在国海一片忠心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次吧。＂老吴跪到国海身旁言辞恳切的为他求情＂国海也好，六太太也罢，都是为了恒云社，为了您，您千万不要辜负了六太太的一片心啊。＂
说罢，老吴也跪到地上磕起头来，剩下几位扛把子也跟着跪下。片刻之后地上就现出血迹。
三爷长叹一口气，凄然的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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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南京总统府，□□私人办公室。
胡宗南，老戴，三爷。围坐一桌。□□侧坐在上首沉默的抽着烟斗。
警事厅的方厅长和军统华东局的毛局长立在下首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
＂有什么进展么？＂抽完一斗烟，□□终于开了口。
＂还没......没......！＂方厅长结结巴巴的正要回话。毛局长偷偷踩了一下他的脚。接过他的话茬＂回禀委座，从这几天现场勘查的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男人。＂对案情一无所获的毛局长为了应付过关，开始胡编乱造。
＂放屁，男杀手会光天化日之下进到女厕所里行凶么？＂有着多年军统经验的老戴一语揭穿。
＂他......他......男扮女装.......！＂毛局长急中生智。
＂你们两个王八蛋，再胡说八道，老子他妈毙了你们！＂老戴被他气的掏出枪。
＂好啦老戴，回来坐下，商量事情动什么肝火。＂□□阻止老戴。＂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有什么进展，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是，属下一定不负委座厚望！全力追查！＂由□□亲自解围，方厅长和毛局长如释负重，连忙逃走。
＂此人连伤三名党国要员的亲眷，居心险恶，一定要一查到底。＂□□倒背双手站起身，吩咐侍卫长＂去叫杨凯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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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厅长和毛局长走出总统府，坐上汽车，仍然心有余悸。
＂这个老不死的，惯会在委座面前演戏装傻，又因为没睡够那个女人，拿咱们撒气。＂心跳平稳后，毛局长咬牙切齿的骂着老戴。
＂你也是，编瞎话编的也太玄乎了。＂方厅长撇撇眉毛，鼓着腮帮子，因为受了毛局长的牵连憋闷。
＂不编瞎话怎么办？你没见胡宗南和杜月笙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紧盯着咱们啊。＂毛局长本就委屈，听了方厅长的话，又来了火儿＂这三位主儿明着是去找委座讨公道，实则是去探委座对这件事的态度，其实他们心里并不愿意有人查这件事。＂
＂为什么啊？＂方厅长不明白毛局长的意思，贼溜溜的凑到毛局长耳边。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我还能只当个局长？＂毛局长没好气的一把推开方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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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杨凯行色匆匆的走进总统府。
＂坐。＂□□向他露出一惯的欣赏的笑容。
＂谢委座！＂杨凯敬了军礼，不动声色的坐下来。
＂如今你们军统真是世风日下，猪都可以当上局长啦！＂老戴始终认为杨凯忘恩负义，所以不放过任何一个整治他的机会。
＂老师指的是谁？＂杨凯面色平静。
＂华东局！＂老戴瞪了杨凯一眼。
＂毛俊清是您向学生举荐的。＂杨凯话语轻轻，却丝毫不留情面。
＂你...... ！＂老戴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好啦，好啦，怎么年纪越大越压不住火气。说正事嘛＂□□无可奈何的望着老戴。
＂是。＂老戴连忙坐下。
＂杨凯啊，畅春园的事你知道了吧？＂□□问杨凯。
＂属下略知一二。＂杨凯一脸严肃，望着桌面。
＂你怎么看？＂□□问着杨凯，眼神却如刀锋一样扫着屋内的三个嫡系。
三人面色如常，却在桌下攥紧了拳头。他们深知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杨凯在这件事上的看法对老蒋来说非常有说服力。
杨凯沉默不语，全神贯注的看着卷宗。＂刑事案件而已。＂半晌之后，他合上文件，淡然的对□□说。
＂那你就接过来查吧，受害人是他们三个的姨太太，具体怎么办，你们在一起有商有量，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们了。＂□□把一切交给杨凯，也逃走了。
＂委座吩咐，属下自当尽力。＂
□□一走，屋里的人都明白大事已经化小。
私人会议室里变得安静下来，一直大声吵嚷的老戴闷闷的站起身＂我头疼，你们商量吧。＂
＂哼。＂胡宗南不屑的冷哼一声，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
留下的三爷和杨凯对望片刻后，拿起西装，也准备离开。杨凯跟在后面。
到了院子里，三爷发现杨凯跟着他，略微驻足之后走到一棵柳树后。
刚转过头，就被杨凯迎面一拳。三爷没有还手，也没有躲。杨凯更加生气，又是一拳。
＂为什么不还手，心里愧疚是不是？＂杨凯抓住三爷的衣领，瞪着通红的眼睛。
三爷挣脱他，擦干净嘴角的血，微微一笑，声音有些哽咽＂因为九儿说我们是一家人。＂
杨凯愣住，慢慢放下又一次抬起来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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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园别墅的一个房间里，刘大宝正悠哉悠哉的抽着大烟。
＂小妹妹送情郎呀，送到了大门外.........！＂一袋烟抽完，他打赏为他打烟的小弟一块大洋。遢邋着鞋走到窗口。＂那女人是谁？今晚叫她来陪我。＂他指着院子里秋千上的一个着浅黄色旗袍的女人说。
＂哟，刘爷，这院子里的女人您想睡哪个都成，就是这个不成。＂伺候他的小弟笑着说。
＂为什么不成？＂刘大宝纳闷儿。
＂这是杨爷专用的。＂小弟俯在刘大宝耳畔悄声嘀咕＂据说很像咱杨爷心里的女人。＂
＂哦......！＂刘大宝恍然大悟，继而又很费解＂杨部长要什么女人没有，弄个替身有什么意思？＂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杨爷心里的女人是.......！＂小弟越说声音越小。
＂有这事儿？？＂刘大宝听完露出猥琐下流的笑。＂既是替身，老子尝尝鲜儿又有何妨。＂刘大宝说着揣着枪下了楼。
＂哎哟，刘爷您可别呀......！＂小弟吓的连滚带爬的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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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茶园别墅的路上。许副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兴奋不已。
＂部长，这下咱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胡宗南了，我保证三个月之内，把他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别想得那么容易，轻视对手，是要付出代价的。＂杨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是！属下明白。＂许副官打心眼里佩服自己的上司。他刚从抗日战场上分到后方时，还曾有过很强的抵触情绪，直到遇见杨凯。
汽车一路疾驰进了茶园。
＂杨爷，杨爷，救命啊......！＂
杨凯走下汽车，老远就听到了刘大宝的鬼哭狼嚎。
＂怎么回事？＂杨凯并未急于过去，而是叫来了一旁的卫兵。
＂报告部长！＂卫兵直直的敬了一个军礼＂后院的事，属下不知。＂
＂那就去问一问嘛！＂杨凯无奈的抬起手弹了一下卫兵的钢盔。
＂是！＂卫兵再次立正敬礼！转身踏步走向后院。
＂跑步前进！＂杨凯点燃一支烟，大喊一声。
＂是！一二一，一二一。＂卫兵喊着口号跑进后院。
＂报告，报告部长！＂片刻之后，卫兵慌里慌张地跑回来＂那个土匪糟蹋了如九姑娘，被一帮人用绳子捆起来吊在了树上。
＂操！＂杨凯咒骂一声走向后院。许副官和卫兵跟在后面。
＂杨爷！＂一个小弟奔过来。
＂给我往死里打！＂杨凯一边向如九的屋子走，一边咬着牙吩咐小弟！
＂是！＂小弟跑回树下，举起鞭子抽向刘大宝。
杨凯一脚踹开门，见到了裹着被抽泣的如九。相似的眼神让他心如刀割。
＂杨爷。＂见到杨凯，如九哀怨的大哭起来。她没有那份倔强，却有杨凯喜欢的柔弱。
＂来人。＂杨凯拿过一旁已被撕坏的浅黄色旗袍披在如九身上。
＂在！＂许副官站在门外轻声应到。
＂你去安排一下，晚上我要纳如九当外室。＂
＂什么？部长？＂许副官显然很意外。
＂我的话你没听到么？我要纳如九做外室姨太太。＂杨凯对着门外咆哮。
＂是！＂许副官只得应着下去准备。
＂杨爷！＂如九扑到杨凯怀里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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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回到家，为九儿整理东西。看见那本日记，再次卑鄙的打开。掉下来一张便笺：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所有记忆，也要记住你。深深爱着你，比爱自己还爱。偷偷用你的牙刷，如果你不生气，我就用很多次。唱一首只为你唱的歌，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女儿要比我漂亮，儿子像你就行了。只是，我很想知道，如果不这样做，你是否还会爱我？
＂会。＂三爷把便笺贴在胸口，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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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园里红灯高挂，红烛袅袅。两个人都穿着喜服。
＂杨爷，如九本就是风尘中人，您不用这样的。＂洞房里，如九感动的落了泪。
＂你是个好姑娘。＂杨凯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只是家里人多，事又突然，只能委屈你先做外室。＂
＂爷，其实我本不叫如九，是洪爷后来给我改的名字。＂如九不忍心对杨凯有一点隐瞒。
＂叫着吧，挺好的。＂杨凯凄然笑笑，仰起头继续大口喝酒。
＂爷，别喝了，歇着吧。＂如九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扶已经有些醉意的杨凯。
＂我没事，你先睡吧。＂杨凯摇晃着站起身，出了屋子，去了前院办公室。
没有开灯，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继续喝酒。慢慢的，感觉九儿坐在了他对面。＂总是问我为什么生气，你说我为什么生气，＂杨凯坐起身，向着对面大声吵嚷＂不爱人家，还总在人家的面前晃。晃什么你晃！＂他从腰间掏出枪扔向对面。夹带出来一副手套，早上出门时，他本想戴了着，无奈天气实在太热。他弯腰捡起，发现手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拿出来，是一张便笺：
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很久之前我曾经想过和你一起看着栀子花慢慢变老，然后一起再等一颗像徐州前线那样的流星，许一个不告诉你的愿望。让日子在你的呵护中慢慢划过，也许一生兄妹相称，也许会变，谁知道呢，人生很无奈是不是？我不愿见到你们互相伤害。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爱了就是爱了，错过就是错过，人不可以活的太自私。原谅玉晓，因为她爱你！
最后一句是如果这辈子不能实现的愿望，那就留到下辈子。
杨凯无力的躺倒在沙发上，信笺滑落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