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月笙月落月满天(1 / 1)
汽车一路驶进茶园别墅。
陆京生最先下车,为蒋经国打开车门。蒋经国整装从内走出。杨凯紧随其后。
早就等候在这里的许副官连忙奔过来"公子,部长,请。"
走进客厅,蒋经国和杨凯落座。陆京生和许副官立在二人身后。有勤务兵进来递上茶和水果。
杨凯沉吟不语,默默的为蒋经国递了茶,坐回自己的位置。
"杨凯啊,这次英国之行,咱们也算收获颇丰啊。"满腹心事的蒋经国只轻轻呷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碗。
"公子雄才伟略,党国改革又势在必行,英美自然是支持您的。"杨凯笑笑。
"只有他们的支持还远远不够,眼下最紧迫的是我们要有兵权。父亲手下的那些军阀,不是铁杆保皇就是私怀不轨,唯有胡宗南这个人既开明又妥贴,要是我们能说动他,那才是事半功倍呀。"
"您的意思是?"蒋经国的意思杨凯其实早已了然,只不过这样的大事,是需要他亲口讲出来的。
"胡宗南人虽开明,却也有那些军阀的通病,那就是贪心!有贪心就会有软肋,我听说他和老戴秘密向越南和缅甸走私武器,你去查一查,如果确有其事,那咱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收为己用。"
"是。"杨凯轻声应下来。心头却似被压上了千斤大石。
"好了,我也累了。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蒋经国疲惫地站起身,此时,他的心里比杨凯还要沉重。
"好。"杨凯起身送蒋经国去茶园内宅休息。回来时 ,沉默不语的叼着烟。
许副官见到他一脸凝重之色,上前宽慰。"部长,船到桥头自然直,您也不必太过虑了。"
"胡宗南在西北的主要使命就是看着陕北□□,查他就好比查党国的屏障!最难办的是大公子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一切只是道听途说。你应该知道委座与胡宗南的关系,委座前些天刚把二公子送到他的部队当团长,这种人咱们该怎么查?动他,闹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难查,也要查,再难办,也得办,毕竟大公子走的路是对的,他是真心为这个国家好,我们要支持。"
"部长心系国家,要是党国内都是您这样的人,何愁打不过共,产,党,啊。"许副官心生感动。
"杜月笙这几日有什么动静么?"杨凯掐灭烟蒂,回过神思,离开窗边,走到办公桌前。
"没有,依然告假在家。"
"这个人心思缜密,看事物又透彻,他才是我们的劲敌。"杨凯抬手揉着太阳穴。提到三爷他有些头疼。"上次的事要不是他捣乱,也许白崇禧和李宗仁现在已经动手了。"
"您的意思是说白崇禧和李宗仁之所以推迟兵谏,是因为杜月笙从中作梗?"
"除了他,谁还能有胆量坏我的事?他让魏大新去白崇禧那里告诉白崇禧害他女儿流产的人是李宗仁,表面看起来是在挑拨白崇禧和李宗仁的关系,实际上则是乱他心智,制造紧张气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卑职就想不明白了,既然他早已看出白崇禧要造反,为什么不直接报告委座呢?"
"他才不管谁造反,谁不造反,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对党国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其实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的心里只有青帮,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拖延时间转移他的恒云社。"
"哦,那我们要不要也去给他捣捣乱?"
"不用,只要不影响大局,我是不会真动他的,招惹上这种人,麻烦太大。"杨凯心烦,一会儿功夫已经抽了好几支烟。"不过,要继续盯紧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是!"许副官敬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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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你们这样做太过份了,简直是有辱斯文.......!"
白崇禧的别院中,被几个卫兵架来的徐世宗对着副官大声吵嚷。
"先生别吵了,快进来吧。"白崇禧闻声走出来。
卫兵放开徐世宗,徐世宗整理好长衫和凌乱的头发,做昂首阔步状进了书房。
"先生说说委座当众训斥李兄究竟是何用意?"徐世宗进屋还未坐稳,白崇禧的问题就迎面问来。
"依老朽之意,委座这是周瑜打黄盖的苦肉计呀,军座,您想想,委座为什么早不来开会,晚不来开会,非要赶在李将军来南京开会时他才来开会,李将军来开会,他也来开会,他来开会,又叫李将军也来开会,开会,开会,这开会的学问很大呀。"徐世宗说完绕口令,又开始捋胡须。
"先生说的有理。"白崇禧晕乎乎的赞赏"接着说。"
"委座让让李将军来开会,又当着众人斥责,这是为什么呢?"徐世宗站起身,反问愣愣的盯着自己的白崇禧和李宗仁。
"为什么呢?"李白二人齐声问道。
"这是因为委座没拿李将军当外人呀。"
"哦???"白崇禧疑惑。"啊???"李宗仁诧异。
"委座这是把您当自己人看"徐世宗胸有成竹的点着头,说着车轱辘话。
比白崇禧聪明的李宗仁沉着脸站起来"来人!"
"到!"卫兵应声进来。
"把这个老不死的带下去,让他抄一万遍<三国演义>!"李宗仁把牙齿咬的嘎嘣作响,狠狠地瞪向白崇禧,心中暗想"老子要不是看上你手里的重兵,一准儿做了你。"
"是,军座。"卫兵把已经吓呆的徐世宗拖出了屋子。
"李兄,你这是何苦呢,有话好说嘛!"白崇禧没事人儿一样,带笑走到李宗仁身旁。
"白兄,事到如今,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宗仁背起双手,转过身"几日前,尚美的事就是个警钟,你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那姓杨的之所以对尚美下手,就是想让二公子对咱们更多一层忌惮,老蒋为了让他躲开这件事的坏影响,将他送到胡宗南处做团长,要是他知道这件事跑回来,咱们麻烦可就大了。"
"李兄,我听你的。"白崇禧耷拉下脑袋,不再说话。
李宗仁无奈地望着白崇禧,终于明白众多军阀中,□□为什么单单选他做了国防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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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这个夏天热的酣畅淋漓,无所顾忌。一周之后,我的腿伤痊愈。三爷却继续告假。
又过了一周,国民政府为了以示体恤,将紫金山疗养院里的别墅分给每位部长一套。我和三爷也就此与子桥夫妇分开居住,但两家仍挨着,仅隔的一道墙也被我命人拆掉了。三爷为我们的别墅起了个名字叫:念九居!
念九居的位置极佳,后面有一大片梨园,离琵琶湖也很近。此时我已怀孕七个多月,住在这里,自是要比城里舒服。
清晨,在梨树林里穿行,连风都带着梨子成熟时特有的清香,拂过脸颊,吸入鼻息,身心舒畅,沁入心脾。阳光透过梨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我站在梨树下,看着成熟待采的一个个梨子,轻轻的和肚子里的小家伙说话。傍晚,我会和三爷并肩牵手走在这里,为宝宝起名字,畅想我们以后的生活。有时他来了兴致,竟然还会给我哼一两句评弹。
"想什么呢?"夜深,我见三爷辗转反侧,便握过他的手轻声问他。
"想当年白渡桥上的清朗月光和月光下的那个小丫头。"他微闭双目笑着,转过身体搂住我。
"那段日子的确令人怀念。"我把指尖伸进他的发丝,他的头发很密,质地很硬,像极了他的性格,柔韧又刚毅。
"护身符的丝线又该换了。"三爷抬起头,从睡衣里拽出当年我在弄堂口亲手为他戴上的护身符。因为真的很久了,所以真的很旧了,这些年已经不知换过多少次丝线了,我曾经想再去为他求一个新的换下这个,可是三爷就是不肯。
"星期天给你换,好不好?"
"好。"他孩子一样的笑笑,吻了上来。
"好啦,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要开会么?"我推开他。
"恩,一起睡。"他拽过我,让我躺在他的臂弯里。月色下,他的脸庞英俊极了,我情不自禁的像个小婴儿一样啄起来,只一会儿,就把他整张脸舔的湿湿的。"你这丫头,不让我碰,还在这儿勾引我"三爷被我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抓起我的胳膊,轻咬了一口。
"哎呀......!"我装做很疼的大叫。
"让你装疼骗人......!"他又起身咯吱我。
"哈哈......哈哈......!"我痒的大笑不止。"哎哟,我肚子疼。"一阵笑闹后,我的小腹开始钻心的阵痛。
"老婆,你别吓我哦....."三爷连忙穿上衣服,奔到院子里"希文,希文.....!"
希文闻声也跑了出来"怎么了,月笙?"
"快,快,九儿肚子疼。"三爷一生都没有这样慌乱过。
希文大惊失色,立即跑进屋子,见到一头冷汗的我,捂着肚子,下身精湿一片。
"快,快,快送医院。"经验丰富的希文也语无伦次起来。
"老婆,挺住,九儿,挺住......!"车上,在感情方面一向不善表达的三爷紧紧的抱着我,不停的为我擦着冷汗。"宋子桥,你他妈平时开车比谁都快,今天怎么了?"
"这已经是最快了!"子桥委屈的大叫。
"闭嘴,快开车!"谁知只抱怨了一句,就又被希文吼了回去。
"这又不怨我,是他杜月笙没忍住。"子桥本就也担心,又被三爷和希文一顿数落,说话已经带着哭声。
"好好开你的车。"希文和三爷异口同声又向他吼道。
"知道了啦。"子桥大哭。
到了协和医院,三爷抱着我一路飞奔,出门之前,希文已经打过电话找了同事帮忙,所以刚进医院大门,我就被一群医生护士推进了产房。
"产妇早产,家属签字。"一名护士拿着一张表格走到三爷面前。
"啊??"三爷有些发懵。
"月笙,让你签字呢。"一旁的子桥提醒他。
"哦。"三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提笔写下几个字。
"什么??老婆,加油!你叫老婆加油?"护士崩溃。
"对不起。"三爷回过神色,重新拿起笔写下:杜月笙。
"哼!"护士因为耽误了她的时间,相当不满的嗤之以鼻,气哼哼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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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产房里大口的呼吸着,脑海里想象着三爷就在我身边"老婆!加油......!"
"你叨咕什么呢?"护士拿着三爷签了两次名的表格走进来,狐疑的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一脸汗水,表情痛苦。
"你们这对夫妻真奇怪。"护士努努嘴,开始准备接生。
"老婆,加油......!"在我不停的絮叨声中一个响亮的哭声传了出来。
嗓门这样大,一定是个男孩子。我疲惫的笑笑。继而又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穆雨,早产女婴一名,婴儿送保温箱,产妇送二号病房。"医生一面摘下手套,一面让自己的学生记着病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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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只见到了希文。
"九儿,你醒了?"希文笑笑"起来吃点东西吧,吃了东西就有力气了。"
"三爷呢?"我接过希文递来的小米粥,先问。
"别提了。"希文笑嗔"在育婴室的玻璃前站了一天一夜了,盯盯的望着自己闺女傻笑,害得同事们都问我,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病?"
我喷出一口粥,被呛到。"那宋爷呢?"
"他就更别提了,站在玻璃前,比月笙笑的还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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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和医院育婴室的大玻璃窗前,两个帅男人正盯着一个美女傻笑。
"月笙。"子桥抿抿嘴唇,喜形于色的对三爷说"把雨儿过继给我吧。""雨儿"是两个男人为小家伙起的小字。
"好好的孩子,有爸爸有妈妈为什么要过继给你?孩子长大了心里会有阴影的。不行。"
"就说是我和希文生的不就得了"子桥不以为然。片刻之后,见三爷没表态又开始乞求"月笙,求求你了,你有那么多孩子呢。就把雨儿过继给我吧。"
"还是不行,雨儿长的太像我了,别人一看就是我的种,会以为我给你戴了绿帽子的。"
"我.....我认了!"子桥急的直跺脚。
"就是不行,就不给。"
"杜月笙!你个不近人情,不讲义气的自私鬼。"子桥上来掐住三爷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