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月笙月落月满天（1 / 1）
事与愿违和默默承受是两个最无奈的关联词......
当依赖变的虚无缥缈，隔阂却真实存在的时候，我只能选择沉默！
那天之后，他告假一个月在家陪我.....
我们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去诊所治疗，逛街买东西，陪八八和奶奶，待她们睡熟之后，一起去书房.......我看书.......他看我，附带哀怨和凄楚.......
终于，我再也受不了他那的副样子，走到桌前.....拿过桌上的笔和纸，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不会同情任何没有理由的楚楚可怜......！＂写完，递给他看......
经过治疗我的口吃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我还是愿意这样和他说话.......
凄然一笑后，他拿起笔＂没有同情心.....！＂
＂如过这是夸奖，那么谢谢.....！＂之后，我拿着书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
＂不要走.....！＂不想他却一步奔过来，把我从后面环住......吻起来.....
我一面挡住他的唇，一面探身，伸出手臂，取过钢笔.......
在纸上快速写下＂反差太快，太大，刚才一定是在演戏.....！＂之后，把那张纸用舌头蘸上超级多口水，贴在他脸上......
他一把拽下，狠狠抹了一下脸，沮丧加忿忿，却又毫无办法......我笑.....
＂我想知道一些事......？＂晚上，睡下，他搂着我轻轻说.......
＂什么事......？＂
＂你不愿说的那些事......！＂
＂很晚了.....！快睡吧＂我动动身体，佯作准备睡了＂没有什么事的。＂
＂不晚，刚刚好...........！＂他用力转过我的身体，直视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在躲什么.....？自己，还是我.....？＂
我转过头，沉默.....
＂是我们本身的问题，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语气急切，善于隐忍的他，很少这样咄咄逼人.....＂写下来......！＂实在没办法，他递过笔和纸.......
我从他怀里挣脱，生气的拽过枕头蒙住头......
我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静坐了很久之后，他终于放弃.......用了很大力气转过身去睡觉，把床垫震的像风雨飘摇的船儿一样起伏不定.......
显然，他有些烦躁，因为我执拗的不配合......但却还在忍耐....而且也并没有在杨凯的事情上钻牛角尖，这点我其实很感谢！毕竟我是他的老婆，那是他的权利......我知道他只是想解决横在我们之间的问题，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始终是我做得不够好，曾经，我想让你过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把所有问题都留给我，可是却还是没有做到......！＂他没有睡意，坐起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
我凄然望向窗外......月色依然皎皎.....两个睡在一张床上的人，即使依然深爱，却仍跨不过彼此之间的心门......
****************
第二天，从诊所回家的路上，他见我望着路边卖黑芝麻糊的小贩出神，便轻声问＂想吃么？＂
＂恩......！＂
＂等我！＂他笑着下了车。
一闪而过的往事，让我忽感一阵窒息。走下车......原本只想踱几步，不想却越走越远.....
此时，天色已黑，起了风，阵阵凉意让我回过神思，发现自己竟然到了相思街.......
＂九儿.......！＂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立时定在那里......含着眼泪转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张熟悉的脸＂怎么会是你.......？＂
＂好久不见......！＂多年后，蒋萧的笑容丝毫未变。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住在这里！＂
＂这里......？据我所知，这条街自从三五年，洋人搬走后，只住过两家人！＂一时我不禁感叹命运的兜兜转转。
＂我是第三家！＂面对我惊奇的表情，他爽朗的笑笑。＂要不要进去坐坐？＂他指指杨凯家旁边的一栋房子。
＂好啊！＂
屋内，灯光微弱，却很温馨......
＂回来了，洗手，准备开饭.......！＂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我暗笑，它的主人我应该认识......
果然，话音刚落，白丽就探出头来......
＂姐姐，你怎么来了.....！＂看到我的瞬间，她即刻雀跃.....
＂来看你呀......！＂我们相拥大笑.....
＂哟，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哦，居然可以把饭做的这样好吃......！＂我一边吃，一边打趣刚刚做了新娘的白丽.......
白丽羞红脸，微笑不语.......
＂你们坐，我去洗水果.....！＂吃过饭，我和蒋萧到客厅落座，白丽则依旧忙活着.......
＂怎么会来这里......？＂多年不见，蒋萧越发沉默，我只好寻找话题。
＂白丽是重庆人，她离不开这里......！＂
话一出口，就已后悔，觉得这个问题问的真是弱智，他的身份到重庆这个国民党的政治中心还能干什么.......问题很敏感，气氛变的静默。
为了缓解尴尬，我起身踱步到窗边的书桌......拿起打开翻放在桌上的一本书......
＂＜现实与真理＞.......讲的什么.....？＂我默念书名，笑着问蒋萧。
＂理想的区别！＂
＂理想的区别？理想这个词很狭义，能有什么区别......？＂我放下书，很不理解的皱皱眉。
＂在这个世界上，理想有两种，一种是我实现我的理想！而另一种是理想通过我得以实现。纵然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依然不改初衷！＂他看出了我的费解，做了进一步解释。
＂好复杂，听不懂......！＂我笑笑。他亦笑，知道我在掩饰。
＂九儿，那是一片真正自由，光明的天空......！在那里，没有阶级，没有权贵，没有剥削和压迫，让所有人都能够有尊严的生活.......自由的去爱......＂他点了一支烟，望着花火，眼神无比坚定和向往。
＂可是我却没有白丽的翅膀，我只是一只风筝，只能跟着牵着我的人走.......！＂我背过身，佯作欣赏墙上的画，那片天空，我怎能不向往，只是这里的牵挂，让我的翅膀已经退化。
蒋萧抿抿嘴唇，夹着烟靠在椅背上。这一刻，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审视。
＂我想我该走了。＂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我送你！＂他起身掐灭烟蒂。
辞别白丽之后，我们并肩走在相思街上.....白丽站在门口张望......
路口，一辆汽车停在那里.....三爷吸着一支烟，端着一碗芝麻糊凭车而立.....
＂三爷，别来无恙.....！＂蒋萧率先打了招呼......
＂还过得去。＂三爷友善的笑笑。
＂这几年，邱师母劳您照顾，蒋萧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何必挂怀......！＂三爷彬彬有礼，却又拒人千里。
蒋萧沉吟，微笑......也是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神色......
＂今日还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叙.....！＂三爷揽过我，塞进汽车.........
＂我还没和蒋萧道别呢，太失礼了。＂上了车，我有些恼怒的挣脱他的手......
＂你的芝麻糊.....！＂他微微一笑，也不解释，把那碗黑糊糊的东西递给我.....
我接到手里，被他的样子气的也笑起来.....
＂很般配的一对新婚小夫妻，只可惜.....！＂他望着车窗外，语气惋惜。
＂可惜什么.....？＂
＂可惜新娘一直在远处望着新郎，新郎却望着我老婆.....！＂
＂你老婆一直望着你，你却望着窗外......！＂我对他没来由的飞醋感到莫名其妙。
他转头，笑笑，吻过来.....
＂你干什么？＂我嘴里含着一大口芝麻糊，被他弄的差点噎到。
＂帮你擦擦嘴角上的芝麻糊......！＂
***************
晚上，在书房，我仍看书，他却若有所思的抽着烟.......
＂没想到他们来的这样快，老百姓想过太平日子真难。＂他吹出一口烟雾，又似是叹了一口气。＂九儿，你喜欢香港么？＂
＂还好......！＂我表面平静，心里却暗自赞叹他的洞彻世事！这样的睿智，要是坚定的站在无论哪一边，也许历史都将会不同.......可惜他对政治不感兴趣，他的心里只有恒云社.......＂不过，现在好像还有些早......！＂我继续假装不经意的翻着书.....
他微愣，有些惊讶的望了望我，旋即一笑......＂是早......但是，有些事永远是宜早不宜晚！＂
＂我是说现在去睡觉还早！＂
＂我说的也是这件事呀......！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先做点别的事情......＂他过来抱起我，向卧室走去......
水晶吊灯的倒影中，他顺着脚踝盘旋而上布满整个脊背的盘龙刺青，活灵活现的好似正欲腾飞而起......
＂嗯.....＂我不经意的一声呢喃，让大汗淋漓的他停了下来。＂怎么了？＂
＂没什么......！＂我转头，羞红了脸......
他微微一笑，明白过来。吻吻我额头，开始试探着加大力度。
慢慢的，动作越来越勇猛，节奏也越来越快，我不由自主的迷离.....下意识的抱紧他......
＂九儿，老婆！你还爱我，是不是？＂低沉的呼唤中，他彻底释放。
＂听说你的办公室里新来了一个女秘书.....？＂事后，我躺在他怀里，寻着无聊的话题......
＂是戴部长介绍的！＂他笑着弹弹烟灰。
＂漂亮么？＂
＂不漂亮＂他撇撇嘴。＂比我老婆差远了。＂
＂你说谎，我知道她很漂亮。＂我转过身。自信是我现在最缺乏的。
＂我一生说过太多的谎，要知道这并不难，但我从不对你说谎！＂他连忙俯过来，向我解释。
＂隐瞒也是一种说谎！＂
＂我没隐瞒过什么！＂
＂你有.....！＂
＂我没有。我没瞒过你什么。＂
＂借别人的嘴说出那些自己难以启齿的话也是一种变向的隐瞒！＂也许是因为他的话触动了我某根心弦，也许因为他理直气壮的语气让我反感，我的情绪在瞬间失控.......
他愣住，更加手足无措。旋即过来抱住我＂原来你还在想那件事......！＂
＂我当然想，我为什么不能想，你的隐瞒，你的躲闪，你的不愿面对，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我那时......真的有苦衷。＂三爷抿抿嘴唇，万般难言。
＂就算你有苦衷，就算你不得已，你能不能亲口告诉我，为什么要让你的另一个老婆来替你说！让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一个小丑来看？＂我涕泪横流的砸着枕头.....扔着被子。＂你知道在战壕里与世隔绝的蹲了五年是什么滋味么......？你知道这五年里的每一天我是怎么过的么？在你的眼里，也许这些只是一个爱你的女人为你的默默付出，你的心里或许会很感动，或许会很悲伤，但对我来说却远不是那么简单.......就算我们的想念是平行的，煎熬是对等的，但是我们在这五年的生活却是天壤之别的......！＂我越说越激动，越哭越厉害......
＂这五年里，你叱咤商场，日进斗金，驰骋政坛，平步青云......！而我呢？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挑战自己的灵魂......每天看着那些堆积成山的尸体，听着飞机无处不在的轰炸声！在那里，死一个人比这里死一只蚂蚁都容易！时至今日，你还是你，而我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拿着小说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六姨太！＂
＂最后......你在完成了所有心愿后，竟然拿着你的支票买走了在那段日子里，对我来说最最弥足珍贵的东西，连最后那一点美好和温暖都不留给我，你凭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你又让我说什么？＂我挣脱他的怀抱，哭晕过去......
他含着眼泪抱起我，把头深深埋进我的肩头＂九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付出就是付出，委屈就是委屈，那都只属于我一个人＂我搂着他，语气虚弱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