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月笙月落月满天（1 / 1）

为了帮杨凯装修房子，我向医院请了一周假.......

＂哥，你先干着，我去楼上收拾一下......！＂我拿着拖把对站在梯子上粉刷墙壁的杨凯说.....

从楼梯到楼上，地上满是很厚的尘埃，只有一趟男人脚印直通正中位置的那一间房.....

这就是他每晚为我点亮那盏灯的房间吧.....

房门虚掩，略微迟疑之后，推开......

惊呆.......满满一地烟蒂......＂傻瓜，当自己是烟囱么......？＂打扫.....潸然泪下......

靠近窗口的墙壁上，是他用掐灭烟蒂之后写的黑糊糊的一个字：忍！

＂忍？让谁忍？我，还是你自己，自虐狂......虐自己不够，还要拉上别人，你凭什么？不就是仗着我爱你么........？＂我蹲下，痛哭.......心如刀绞......你忍的是什么？你又知道我忍的是什么？

窗户上的那两个弹孔仍然触目惊心，你凭什么开枪？你有什么资格开枪，你知道妒忌的真正滋味么.....？你个混蛋......！

你可知道那个晚上我是多么想冲进这间房子，告诉你，无论怎样我都爱你......

之所以在最后一刻收住脚步，就是因为我要成全你的忍，你的残忍.......！

＂九儿，把刷子递给我.....！＂楼下传来杨凯唤我的声音......

＂哦，来了.......！＂我连忙擦干泪，拽回神思，快步下楼.......

＂刷子不就在你的左手边上么，又不是拿不到，叫我干嘛......？＂

＂我是怕某些人在楼上待久了触景生情......！＂他的目光轻轻扫过我挂着泪痕的脸......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人太聪明，会很招人讨厌.......＂

＂没有.....！＂杨凯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继续刷他的墙......

＂揣着明白装糊涂......！＂

＂闭嘴！快干活...... ！＂

傍晚，楼下终于粉刷完毕，两个人满身油漆，疲惫不堪的坐在地板上.......

＂累.....我要喝酒.....！＂杨凯摘掉报纸做的船帽，躺在地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们去那天的酒馆喝吧......！＂我把两只手插在工装裤的背带上，挨着他躺下......

＂有钱人......我们今晚在家吃好不好......？＂

＂可我实在没力气做饭了啊......！＂

＂我来做.......！＂

＂你会做饭......？＂

＂如果你要求不高的话，勉强可以下咽.......！＂

回到我家，我去洗澡，杨凯则直接进了厨房.....

＂可以吃了.....！＂四十分钟之后，我从浴室走出来时，看见桌上神奇般的摆上了一桌美味佳肴......

＂来，宝宝，我们尝尝舅舅的手艺......！＂我夹起一块鱼，放进八八嘴里.....

小家伙用嘴抿抿，继而高兴的雀跃起来，看来他非常爱吃......

＂八八喜欢吃你做的菜诶.....！＂

杨凯笑笑，从我手上接过八八抱在怀里，眼里满是温柔......

＂冷血杀手也有这一面......真是难得.....！＂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说话很招人厌......！＂他狠狠瞪向我.....

＂没有......！＂我连忙低头吃饭......

晚饭后，我们一起带着八八在客厅里玩儿，他的房子装修好之前，我要收留他住在我家的客厅......

＂松沪防线战况吃紧......！上海恐怕马上就要沦陷了......＂八八睡了之后，他递给重新回到客厅的我一杯酒.......＂上海之后，恐怕就该是南京了.......！＂咽了一口威士忌，他晃了晃酒杯，望着杯中的酒，愁绪满怀......

＂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我与他碰杯...... ＂有心报国，无力回天啊......！＂我叹气，语气份外伤感.....

＂三天前，大通旅馆住进了一个日本商人，据可靠线报，他这次来后方是为关东军采办药品的，可是由于他拿着美国护照，各种通商手续又齐全，所以国民政府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政府没有，我们有呀.....！＂我佯作侧目望向他......

一时两人相视而笑....默契的争相跳起来.....

＂真讨厌，为什么只让我守在外面把风，我的勃朗宁都快上锈了.....！＂凌晨时分，我们回到杨凯的房子，我撅着嘴，对正在脱掉一身血衣的杨凯抱怨道....,.

＂把风和留在家里，你选哪个.....？＂他一边换上干净衣服，一边问我.....

＂把风......！＂

＂哈哈，走吧.....！＂

＂你.......你.......！＂我惊讶的张开嘴，指着他.....

＂怎么了......？＂他收住笑容，微微皱眉......

＂你会笑.......？＂

＂神经病........！＂

一周后，装修终于完工，杨凯搬回了自己的房子，而八八却已经开始有些舍不得他这个舅舅了......

我也消了假，回到医院上班......而刘大奎和张五根已经出院回部队了......

望着他们住过的病床，竟有些伤感，自古征战几人回......只能在心底默默祝福.......

＂穆雨，门口有人找.....！＂愣神之际，同事在外面叫我......

＂哦...,..！＂

走出去，却是王国海......

＂六嫂.......！＂见我出来，他满脸堆笑，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有事么.....？＂

＂大哥让我来告诉您，后天是大爷五十岁大寿，三爷要大办.......！让我今晚送您和小少爷回杜园......！＂

＂不是后天么？那我后天再回去就是了....！＂说完，我转身往回走......

＂喂......喂.....六嫂，嘿嘿，这大家都以为您在杜园呢，你得提前回去......嘿嘿......＂王国海搓着两只手，眼睛不敢看我......

＂谁？谁以为我在杜园呢？恐怕只有七姨太自己吧......哼，你大哥想的还真周到......！＂我不屑得冷笑一声.....＂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用你送，晚上我自己会回去.......！＂

＂这........！＂王国海哭丧着脸，为难的立在那里.....没有动......

＂或者我也可以不回去.......！＂我转头，用威胁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那好吧.......！＂他耷拉下脑袋......只好答应........

晚上，简单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后，我抱着八八上了杨凯的吉普车......

＂回来的时候，需要我去接你么......？＂

＂需要......！大后天你一早就来，可以么.....？＂

＂当然可以.......！＂

丰盛镇上，不止黄府门口张灯结彩就连杜园中也是热闹非常.......两府相交的两面墙都开了角门，平时上锁，有事的时候，打开.......就像一个府第一样.......

可是这些跟我都没关系，只带着八八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三爷回来了，还带着新姨太太......！＂第三日一早还没睡醒，不知谁在院子里一边跑一边喊......

没有理，继续搂着八八睡觉......

＂六太太.....太太叫您去正堂呢.....＂

＂什么事.....？＂

＂说是新姨太太要敬茶......！＂

＂就说我不舒服.......！＂

＂是.......！＂

＂六太太.......！＂

＂什么事......？＂

＂四太太叫您用饭......！＂

＂我不舒服，端到房里来吧......！＂

＂是......！＂

＂六太太.......！＂

＂又怎么了......？＂

＂后园子里开了戏，黄家六太太请您去看呢.....！＂

黄家六太太？玉晓？她找我干什么......？

＂替我客气的回了她，就说我不舒服.....不去了......！＂

＂是.......！＂

＂八八，乖宝贝.....开不开心......笑一个，给妈妈笑一个......！＂我抬起双腿，用脚支起小胖子，一上一下的逗他玩着......

小家伙开心的咿咿呀呀......口水淌的满脸都是.......

＂又有什么事呀......？＂听到进屋的脚步声，我不耐烦的问.......

＂怎么会不舒服.......？＂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没什么......！＂我从腿上抱下八八，转过身去......

＂哪里不舒服.....？＂他走到床边，坐下来......

＂真的没什么.....？只是不想出去而已......！＂

接下来，是预料之中的沉默......

＂出来吧，我想看到你......！＂他叹气，幽幽望向窗外......

＂欺负人......！＂我坐起身，沁满泪水，眼神哀怨........

良久，他转过来......眼里满满的水雾......那样注意仪表的他，今天这样的日子，竟是满腮的胡茬......

对视，对视，再对视......

煎熬，煎熬，再煎熬......

猛的扑过来，像要吃了我一般.......

＂老婆......！＂发狂一样的贪婪过后......他低泣.....

＂你个混蛋......！＂捶打，撕咬之后，我掩面哭泣......

＂你会痛的......！＂他流着泪，握住我的手，亲吻我每个手指.......

＂混蛋......！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我放弃了自己的底线.......抚过他的脸颊，与他额头相抵......

＂这样才会舒服些......！＂见我的态度终于缓和......与我眼神交汇间，他闪过一丝喜色......之后，再次轻轻吻了上来......

实在是熬不过那份想念......我也温柔相迎......

晚上，寿宴准时开始.........

一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上百个舞狮艺人舞动着五十头彩狮顺着红地毯走了进来......

黄金荣和他的原配每人各着一身金色褂子，带着满身金首饰，金光灿灿的坐在一个特意搭好的小台子上.............远远望去，就像商店橱窗里摆的招财泥塑......

＂寿典开始......！＂随着司仪的喊声.......以他为首，两府和恒云社把头以上的众人开始轮流向黄金荣拜寿......！

＂祝大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已经被我收拾干净，容光焕发的他，率先跪了下去......

＂三弟，快快请起......！＂黄金荣合不拢嘴的笑着扶起他，黄夫人则按规矩递给他一个大红包......

＂祝大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愿我帮会恒云满天，千秋万代......！＂恒云社一百九十九个把头一个不少的整整齐齐跪在地上，均褪去一侧衣服，露出标志性的盘龙刺青，举着酒碗，敬向黄金荣......

＂兄弟们请起.....！＂黄金荣起身，拱拳......

黄夫人又是紧随其后，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

一时所有人都拜过寿，领了红包之后，已是深夜......

我的八八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酒席开始，两府分开各座.....

我和七姨太被安排坐在他两边......沈氏则坐在另一端的上首......操办人四姨太果然心思用尽......即合了礼数，又讨了他欢心.......

＂妹妹，这是琳达，咱们七妹.......！＂席间，四姨太端着酒杯，来到我们身边.....

我微笑点头示意.....

她亦是......只是眼神旋即瞟向另一边......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人还算漂亮，只是很傲慢......眼神轻蔑的扫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对下人更是疾言厉色......以至于一旁为她布菜的小丫头，整个晚上，手都抖个不停......

＂听说姐姐以前在百乐门上班......？＂酒过三巡，她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整桌人都安静了下来......

＂是.......！＂我镇定的笑笑.....继续喂着已经困的东倒西歪的八八吃饭.......

＂像姐姐这种身份的人能嫁给月笙，应该很庆幸吧......？＂她抬起手，审视着自己修剪的很精致的红色指甲........

＂三生有幸......！＂我继续微笑.......

＂哼......！＂她冷哼一声，挽过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瞬间皱了皱眉，咬了一下嘴唇......旋即恢复笑意，喂她吃了一口菜......

＂妹妹是委员长夫人的干妹妹吧.....？＂我也柔声细语的问向她......望着这一幕，我终是没忍住....

＂当然喽......！＂她的脸上溢满得意之色，望向我的眼神更加不可一世.......

＂夫人像你这种妹妹很多吧，听说每个部长家都嫁了一个呢.......！＂说到这里，我回身把八八交给奶妈，抬头，狠狠迎向她的目光......

＂你......你什么意思......？＂她的脸色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没什么意思呀......！妹妹不要多想，天色不早了，我先带孩子回去了...... ＂我笑笑，不再说话，她的窘迫来得太快，让我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带着八八离开了杜园......

＂舌战了么......？＂回去的路上，杨凯笑问......

＂小小的怡了一下情......！＂我亦笑.....

他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你不问问谁占了上风......？＂我纳闷他为什么没有追问......

＂不用问......！＂

＂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的嘴比你硬，比你臭......！＂

＂去死.....！＂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