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槿儿?”叶父推门起来,只见她爬在桌子上,连呼吸声也无,嘴角还有一点白色的汁液。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竟然似没有了,眉头收了收,去试她的脉博,如果不仔细一点或是行医几十年,是根本感觉不到的。无耐,“这孩子,真是不要命!”
叶然也进来,“槿儿怎么了?”
“又试药了,估计这次得睡好几天了。”还没说完,就看到云清慌慌张张的拉着小容进来,小容还在安慰她,“没事的,娘娘只是试药而已。”
叶莫林扫了她们一眼,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小姐晕睡过去了你们都不知道吗?”
云清也是刚回房才看到叶木槿倒在桌子上,手一伸竟没有呼吸,吓个半死,急忙出去寻了小容来。
小容也有些慌了,老爷很少这样疾言厉色,“小姐差奴婢出去寻样东西。”
叶然挥了挥手让她们站起来,“槿儿试药时一向不让别人在旁边呆着,您也别责怪她们。”
叶莫林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发火,他的情绪一向控制的很好。
“爹何必生气,这些药早就伤不了槿儿了。”他拿起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云清,并不知道。”
叶然走过去把叶木槿放在床上,给她把嘴边的药汁擦掉。
“槿儿能带她回来,想必是对槿儿好的人。”又给她盖上被子,槿儿呀,别人对她好三分,她必十分好回去。这样的人,都快乐。
叶然看着他爹在叶木槿的书桌上翻动她这些天所解出来的方子。这傻姑娘,估计是想皇上了吧,然后为了不让自己想只得找些别的事情来做,所以这些天会这么“努力”。傻,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吧。
有的人纯静的让人恶心,有的人纯静的让人羡慕。
叶莫林站在书桌前翻看她记下的笔记,嘴角微起,假以时日,槿儿的医术,必定是天下一绝。不管学什么,她不含杂念,所以学的快,而且精。
“她这一睡,怕是得睡上小三天了。”合上她的笔记,走过去,拿起她的手又探了探她的脉博。她睡觉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像是梦里有些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她把‘梦离散’解了?”梦离散,白色无味,人服之,美梦不绝,后在梦中离去。世人称之:最美□□。做梦之人往往是自己不肯醒来,便一命呜呼。
叶父笑了笑,“《毒行》本是天下至毒,若是谷风子知道全让一个小女娃给解了,不知该是羞愧还是生气。”
叶然看到她书桌最上面的一张纸上,用小楷写着,“小容,若是槿儿睡过去了,你便去告诉公子,别告诉爹爹免得他担心,这次怕是得睡好几天,不过让公子别担心,槿儿有八成把握这毒解了,但是只是想看看自己心里的美梦是什么。即日。”
叶父和叶然一齐出去。
上朝后,叶然被皇上单独叫进议政殿,“辰晞说去了好些天都没看到槿儿?”开门见山,真奔主题。
叶然低头道,“槿儿不想见客。“
“那是为何?她一向与人为善,从不会把人拒之门外。”
叶然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怎么知道,本来以为睡了三日就会醒的,可是这一睡都睡了七八日了,半点没有醒的迹象,他的医术自然是不及叶父,四日前只得请自家父亲瞧瞧,谁知父亲把了脉,只是说了一句“无妨。”便就不再理了。“皇上还是尽心处理政事吧,槿儿无恙。”冷汗从额头上冒出,但面色上还是一成不变,镇定自若。
“宋家这边已经让辰辛查的差不多了,只是詹家和草原那边还是不点不安宁。“他嘴角微微俏起,眸子却如嗜血后的暗黑。
叶然松了一口气,“詹妃至小被自己父亲视作棋子,倒也有可怜之处,还望皇上从轻发落。”
皇上嘴角只得一抹冷笑。
良久,像是想什么,“朕会酌情处理的。槿儿到底是怎么了,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干什么?”
抬头看了看坐在上面的皇上,好不容易换了话题怎么又转回来了,“呃,呃,她在,背爹交给她的医书。”
“背医书也不至于闭门谢客吧?”眼光冷冷的扫过来。
叶然低下头,“她一向用心,而且爹爹考她的时候会紧张。”
“叶然,你给朕说实话,到底怎么了?”把手上的奏折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冷汗滴下来,“槿儿脸上生了个疮,不愿见人。”呼出一口气。总比让他知道她是因为试毒而昏睡不醒的好。
可皇上似乎并未相信他的话,视线冷冷地扫过来,看得叶然一身冷汗,想他上阵杀敌威风凛凛,却被皇上盯的一身冷汗。可咬咬牙,心想她只是在梦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不好!
“那这样,朕下午出宫去看看她。”淡淡的语气。
“皇上。。。。”阻止,不然,要他知道槿儿昏睡了这么久,照他阴险狡诈的性格,非宰了自己不可。
“怎么,你是想抗旨吗?”眉毛微挑,眸子轻轻眯了一下。显然叶然是在说谎,从军的人不擅说谎,表情和肢体都不太协调。其实不然,叶然只是比较担心自己的妹妹而已。
“臣不敢。”
“那你就留在宫里用膳吧,下午跟朕一快走。“
“不了皇上,臣想起来还有急事,需先走一步。”
皇上挥了挥手,“滚滚滚!”
叶然顾不得白眼,只想往家里赶,推开门,小容正守在床边上。
“小姐还没醒吗?”
“还没。少爷,小姐不会有什么事吧?”有些担心。
叶然拿起她放在床边的手,自己都能探出来脉博,想必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为什么还没有醒呢。这丫头,也不知道在笔记在写详细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皇上下午就要来了。
“槿儿,槿儿。。。。。”试着叫了几声,也没用。
“以前最多睡三日的,这次都睡了八日了还没醒。。。。。。”
“谁睡了八日还没醒?”一身寻常衣物的人踏门而入。
“你。。。。你。。。你不是说下午才来么?”嗓子抖了抖。
“看你匆匆忙忙的,便跟出来看一看。”站在门边,虽一身寻常衣物,但也盖不住身上的王者之气。眼睛轻轻一瞟,便看到了睡在床上的叶木槿。
“堂堂天子竟跟踪别人!”
“朕说过要来看槿儿的,我们只是恰好同路而已。”
“槿儿?”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似是做了什么好梦,只是神态有些不对,“槿儿?”又唤了一声。
冷眼扫过去,叶然和小容跪在地上,云清也跪在另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声音带着微微的怒气。
屋子里静悄悄地,无人回答。
“给朕说话!”如果说前一句还是温和的话,这一句就是真的怒了,眼睛扫过跪在门口的众了。
“槿儿服了梦离散。”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再开口,“去把叶太医请来。”
“父亲今早出门去了。”
“要朕重复第二遍么?!”
“皇上,槿儿偶尔也会如此,请不必过多担心,家父已经为槿儿把过脉了。”
“不担心?!叶然,你的手在抖什么?!梦离散,你不知道就算这毒解了也只是个活死人么?”
至今,服下此药的人没有安然无恙的。但是叶然信自己的妹妹,既是解毒,必然无恙。。
谁都不敢再答话。
他冷冷一笑,“都八日了,你们还想瞒多久?”
良久,他似是平息了怒气,“都出去吧。”
他看着睡在床上的人儿,一个多月未见,似是消瘦很多,嘴唇还是红润的,想必是她们刚给她梳洗过。把她抱在怀里,是真的瘦了。她倒是像梦见什么高兴的事情,嘴角弯的老高。
“槿儿,梦到什么了?可是有朕?”
“叶然有没有欺负你啊,等你醒了,朕帮你好收拾他。”
“都一个多月没看见朕了,你就不想看看朕吗?”
“朕可是想你想的紧呢。”说完,自己都笑了。后宫各妃都说皇上温柔多情,可是,这样真的话,他当真是第一次说。
但他也不知道,叶木槿的梦里啊,都是他。
他睡在她旁边,把她拢在怀里。
“槿儿。”
怀里的人动了动。
他放开她,静静的看着她,她刚才是真的动了。
叶木槿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双闭上眼,叹气道,“唉,还没醒,天呐,真要疯了!”然后睁开眼,看着他,用手捏他的脸,“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我真的要醒了,不然我会死的,会死的你明白吗?”
然后抓了他胸前的衣服,靠过去,“我知道这是在梦里,可是,我不想只在梦里啊,我要陪在你身边,所以,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梦里了我好么?虽然我真的想一直这样被你抱着,但是,你不要再来我梦里了好不好?”
头埋下去,“不然我就醒不了了。”轻轻地叹息。
“不好。”他答。
呃,不好?每次不都是答的好么?!然后摸了摸手上的衣服,也不是每一次梦里穿的,难道换衣服了?扬起头,摸摸他的脸,捏捏,然后凑上去亲一口,呃,感觉不一样。
她想把脸离开,可是他却一把固定了她的头,“你的梦里都是朕么?是朕不让你醒来?”
呃,情况不太对。这个吻的味道,呃,这么用力,她的嘴唇都疼了。疼,疼,疼?疼?!
“啊,你是真的!”一把推开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啊,我醒了!我醒过来了,离梦散终于解了!”她从床上坐起来。
他也随着她一块坐起来。
“咦,不对,你怎么可能在这儿?不会吧,难道还是在做梦,这个梦里还是有知觉的?不会吧,那我不是不会醒了?”脸皱起来。
“那我们都不要醒就好了。”他揽过她,轻轻地吻她的脖子。
她仰面躺在床上,眼眶里隐隐有泪水出来。
“怎么了?”
“你走好不好?我要醒来,哥哥他们肯定还担心我。”
“嗯?”
“还有,他肯定不知道我醒不来了。我都一个多月没有见他了,我很想他,很想,真的很想。”说着,泪就滚了下去。
“你说的他,是谁”明知道是谁,可还是要问。
她抬起手,摸他凑近的脸,“他是我的丈夫。”然后眼泪就像线条一样,止都止不住,“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被她哭的无奈,“傻槿儿,你真的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的么?”
顿了一顿,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是在自己家里,而且还是在自己床上。“你打我一下试试。”盯着旁边的那人说。
他握着她伸过来的手,“舍不得。”
眨了眨眼睛,抱住他。然后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只听他闷哼一声。
他用手在她腰上画着圈圈,圈着圈着衣带就开了。看着她迷迷瞪瞪的眼睛,心里满心欢喜。
好痒,推他。是真的,这不是梦境。
“确定了吗?”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能感觉到耳边一片酥麻。然后被人吻了吻耳垂。
“确定,我醒了。”声音带着一丝惊喜,然后推开他,他却抱的牢,没能推开,“你先放开我。”
好吧,放开。
她快速下了床,发现自己衣带开了,回过头瞪了他一眼,胡乱系了下,走到书桌旁,拿起笔开始写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被瞪了。是的,虽然刚才还被人表白来着,可这人一醒来就翻脸不认帐了,而且,自己显然一点儿都不重要,她的侧脸很柔和,认真起来的样子可真美。哎,堂堂皇上巴巴地跑到叶府来,还被无视,传出去定是一定会是一桩经久不衰的笑谈。
“呃,槿儿.....朕.....特意....”走到她面前。
她头依旧低着在奋笔疾书,“安静。”很清冷的声音,第一次听她这样的语气,有些怔忡,却让人有一种不得不服从感觉,既自己常发出的——威慑感。
他便真的立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低头写着解药的方子,然后誊写到一个册子上,那本册子已经快写满了,她的小楷字很漂亮,端正而不失飘逸,整体看来清新疏朗。她写到一处,嘴角轻轻勾起,点了点墨,又继续写。她的注解写的很详细,就是他这个不懂药理的人,也能看懂三分。嗯,写的很投入,虽然很欣赏,但对于自己站在旁边而遭到忽视而感到愤愤。
“小容!”她扬声叫。转头看到他,“咦,你在这儿啊,来,帮我磨下墨。”然后继续写。
“......”你看朕像是给你磨墨的人吗?挽起袖子,拿起墨锭慢慢的磨。鬼使神差。
小容听到叫声,三人一齐跑到门口,看到无比“和谐”的一幅场面。皇上看了叶然一眼,并未十分尴尬只是示意他们不必进来。叶然顿住脚,叶然轻声说,“都下去吧。”然后三人关上门离开。
他一边研着墨,一边看她低头在写,以前总觉得只是个傻傻的小姑娘,如今近看,却觉得格外美丽些;她并未觉察到他的目光,只是写着,偶尔会抬起头来沾点墨,这时候会对他笑一下。
她终于写完了,放下笔,嘴角的笑容跑到眼睛里。又往回翻了一下自己整理的小册子,终于写完了。拉起立在一旁的人的手,“都解完了,再看不到你,不知道该再寻些什么事来做才好。”把脸贴在他的手上。
原来是因为想朕啊。“你可以学学别家姑娘,写写小诗什么的。”
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才不,才不要让人家知道我在想你。”
他似是笑了,才觉得她不是小姑娘,如今这般样子,不真正是个别扭的小姑娘吗?“可是朕想你啊,别人可都知道朕想你。”
她抬起脸,眼睛发光的看着他,闪着光,却又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把头低下去,蹲在她的椅子旁,“傻槿儿,朕都跑出宫来看你了。”
她也不知为何,明明是该开心的,但眼泪却从眼睛里流出来,滴到他手上。
“我想你,很想很想。”
“嗯,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起床的时候想,洗脸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想,跟哥哥说话的时候也想,发呆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总是在想你,一直想一直想.....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呢?”
伸手揽过她,傻姑娘,刚刚还说不让人知道自己的思念,现在却一个字一个字的敲着他的心。
“朕也时刻念着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又笑了,是为着什么事,对着谁笑。”在宫里也并非总让她在身边,也时常半个月的不见面,为何这次,是真真实实的总念着她呢?
他把她抱着,偶尔她抬起头来看她,看到他正看着自己,脸一红,又低下头去,他也不语,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仿佛,只要他在,她在,就都好了。
“皇上,该回宫了。”王羲在门外。
皇上没有回话,还是抱着她,也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皇上,该回宫了。”
叶木槿动了动,不知为何他似没听到一般,不会是抱着自己睡着了吧。
其实,他只是,舍不得。从未有过的,舍不得。“怎么了?”
“王大人在叫你。”
“朕听到了。让朕再抱一会儿,一会儿就走了。”
她便不敢动了,静静地呆在他的怀里。从衣袖里摸出玲珑骰子,放到他手心里。但是,却希望他永远,永远都不知道骰子里的秘密。就这样,许她一世安好。
他的嘴角弯起,凑在她耳朵边,“怎么又舍得了?”声音带着笑意。
她只是揽住了他的腰,很紧很紧的抱住,然后放开。“最重要的都给了,还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是了,她把自己的心都给了他,而这颗小小的骰子,又有何舍不得的呢?
“什么?”她声音太低,他却是没有听到。
“王大人等了好久,皇上也该回宫去了。”
“槿儿,随朕一块回宫去吧?”他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不是说要等到栀子花开才能回去吗?”
是了,等到栀子花开。摸了摸她的脸,“那就等到栀子花开吧。”看到她头上的珠钗,笑了笑,那最后的一点翠绿,是自己在林子里守了两天,才等到颜色艳丽的那只鸟儿,才借它的羽毛点缀而成;如今带在她的头上,甚是好看。
她点点头。
他起了身,“朕走了。”
她还是微笑着,点点头。
他再看了她一眼,便开门离去了。
再也忍不住,嘴角的弧度消失,眼泪从脸上滑下来,落在自己的衣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