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SonatA ~飒~ Mov.6（1 / 1）
时间也只不过过了两个多小时，九时多，荧在神殿中完成了晚上的祈祷，突然感到心中一寒，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来了么。她支开了别人，独自留在祭坛前，闭目冥想。眼前一片黑暗，渐渐一线光明照了进来，就如日出前的地平线，然而那微弱的光却不足以驱走黑夜，突然乌云卷起，暴风袭来，大雨滂沱，那是黎明前的暴风雨。不过再大的雨势也无法阻挡太阳的升起，即便是在乌云之后，太阳的光芒终究会照耀到大地上。
荧松了一口气，从祭坛前站起，红色的眸子中映出祭坛两边只要巫女存在便永不熄灭的火焰。火苗带着神圣的金色在荧的眼睛中跳跃，象征着生生不息的生命，但此刻却更像帝国荣耀的光辉。
荧低头微笑，看着自己的腹部。白色巫女服之下的体形还无发生什么变化，但荧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萌芽的生命。孩子，从来没有想过会怀上暗飒大人的孩子，只是想呆在他身边，为他做一切，即使他的心中另有别人，我也只需向着他。然而现在，我有了孩子，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无论这孩子将来是否会登上帝国的皇位，他都会是与帝国的未来息息相关的人吧，毕竟自己是第一个谕，而这孩子便是第一个以谕为母亲的皇族。
窗外明月一轮，荧抬头望了望，这个时候暗飒大人应该还在忙着处理公务吧。正想回内室休息，神殿外传入一股熟悉的气息，随即响起妮娜甜美的声音。
“啊，米希尔殿下，您是来找巫女大人的吧，请稍等一会儿。”
米希尔很快被带入了荧的私人谒见室，对于如此时间还单独来访，荧有些奇怪。
“殿下有什么急事么？”
米希尔一直低着头，略略点点，“杰拉他……”
荧心中一惊，要接着问个究竟，谁知米希尔突然站了起来，拔出腰际的佩剑朝着荧挥去。
“殿下！”荧迅速起身，向旁侧躲开，米希尔的剑使了个空，“您做什么！”
剑代替了回答，米希尔继续攻击。荧仔细盯着他的动作，不断躲避着。那剑法的确是拉德王室祖传的，但无论速度还是气势都不似几年前曾与自己切磋时那样有威力。但即使如此，荧的情势仍不容乐观。赤灵已经不在她手上，何况她还怀有身孕！生怕伤到婴孩，荧连基本的魔法都已不再使用。
“殿下，请住手！”
剑砍来，荧闪到椅子背后。哗啦，木质的椅子被锋利的刃劈开，分了家的上半与下半分别向房间的两边飞去，砸到地上发出哀怨般的巨响。
米希尔挥着剑，很快将荧逼到了墙边。解决了巫女！解决了巫女！头脑中只有这一句话在重复着。解决了巫女，解决了她！
果然是被操纵了吗！看到米希尔抬起的脸上那无生机的眼睛，荧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原本神殿中不允许武器的带入，但她觉得无所谓，况且像米希尔这样的熟人就更没关系了，但谁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眼看剑就要刺来，荧已经无处可退，突然落下的剑像被什么挡住了一般，悬在了半空。
“巫女大人！”门打开着，妮娜站在那里，手还摆着魔法的手势，“我听到声音就擅自……发生什么了？”妮娜惊异于看到的一幕。
荧利用一瞬间的空隙抽身而出，向着门口移动。“谢谢你，妮娜。殿下被操纵了。”
少女瞪大了眼睛，一边用简单的魔法干扰米希尔的攻击，让荧有机脱身。
“不要伤了殿下。”荧说道，“虽不知道是谁施的魔法，但这样下去只有用净化魔法了。”
“不行啊，您有身孕……”妮娜一看荧的架势，急得连忙阻止，“不行啊！来人！快来人，快去通知陛下！”
闻声神殿中的其余两个侍女立刻赶来，愣了一会儿，一人马上奔向御书房，剩下的一人与妮娜一同开始施展魔法。
神殿中的侍女都是见习祭祀，见习期满了便会去地方神殿担任祭祀一职。普通神殿也会有见习祭祀，但无疑最高神殿是她们最向往的地方，不仅可以直接获得受人尊敬、地位崇高的祭祀的职位，更重要的是能够在巫女身边直接接收巫女的指导，这是所有帝国少女们都憧憬的。所以荧的身边都是来自全帝国最优秀的少女，但即使如此，仍还无法完全阻挡米希尔，年龄和经验上的差距，使得她们稚嫩的魔法勉强起效。
“好厉害的精神控制！”荧也不得不承认，身边两个侍女也已经开始喘气了。“离开房间，把门关上。”
三人慢慢退出，转身关上门，插上拴。刚舒了口气，门的另一边发出破裂的声音。
这样下去不行！荧沉着脸。不知道背后操纵的人是怎么想的，但选择米希尔的确是选对了，自己无法伤他，而且在与自己同辈的皇宫公国人中，身手最好的恐怕也就是他了。逼着我要出手么！
“巫女大人，您千万别出手，”妮娜很是时候地劝阻，“我们能行！”
“这扇门也支撑不了多久，如果不是用净化魔法的话……我不希望这件事闹大！”
“可是……”
净化魔法师只有巫女、祭祀和高级魔法师才能使用的，也可以说是见习祭祀通过见习期的考试。但如此高难度的魔法一定会对胎儿产生不好的影响吧。
“交给我们吧，巫女大人，”另一个侍女也出声，“我们誓死也会守护您和您的孩子！”
荧咬着嘴唇，不知该怎么办，就在这时，神殿外两个气息靠了过来。
“陛下来了。”侍女气喘吁吁。
“暗飒大人……”荧低着头，不知所措。
“都退下！”暗飒一声令下，唤出赤灵，一脚踢开房门，米希尔从里面冲出，很快与暗飒的剑对上了。
“暗飒大人，请您不要伤了殿下，他是无辜的。”
“荧你给我退下！”暗飒没有回应荧的请求，但看得出，他也不想伤害自己的得力的臣下。
两把剑交锋，祥和的神殿竟成为了激烈的战场。暗飒的剑法的确比米希尔高明许多，但也顾忌这更多，每一招都避开着他的要害。
“原来你的剑术也很不错，”暗飒的剑依旧很轻松，“但想赢我还早！”语毕，暗飒手一翻，米希尔的剑被打飞，落到了很远。可是赤手空拳的米希尔竟还是没放弃攻击，暗飒在他身上添了几道浅浅的血痕，仍然不奏效。
“你们三人，”荧看不下去了，“一起使用净化，我现在教授你们！”
三个侍女愣了一下，严肃地点头，开始跟着荧念诵咒语。
“想象光明，那种没有丝毫杂志的纯白，心想这纯洁。”荧回忆着净化时的模样，“神殿中有潜在的净化力量，你们只需集中精神就行。”
片刻后，三束微弱的光芒从侍女们手中放出，朝着米希尔而去，可惜力量太弱。
“别放弃！”暗飒一边制止着米希尔的行动，一边命令着。
首次尝试这种高级魔法的三个少女将手握在了一起，高声吟唱着咒语，白色的净化之光渐渐变强，一瞬终于使米希尔停下了脚步。
“米希尔殿下！”荧抓住那短短的一瞬，呼喊着。声音似乎有一些起效，米希尔自己的意识似乎开始苏醒。
“杰……拉……”
“给我醒来！”暗飒向前一步，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米希尔脸颊上。
米希尔被打得侧过了头，嘴角一丝血流下，好一会儿才慢慢抬头，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点光彩。转过的脸上五道鲜明的指印，米希尔捂着脸，惊异地看着担心的荧和愠怒的暗飒。
“陛下……荧殿下……？我怎么会在这里？”
“太好了，您终于恢复过来了。”
“米希尔，怎么回事！我希望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暗飒收回赤灵，阴着脸质问道。
“我……”
“……杰拉殿下出了什么事么？”
荧的问题确实问到了点上，西花园小屋中看到的一幕充斥着米希尔的脑海，他痛苦地别过头，咬着牙什么都不想说。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陛下……”荧抬头看向暗飒，眼神中透着求助。
暗飒却不领会荧的意思，审视着米希尔，道出惊人的话语，“拉德王子米希尔，夜闯神殿企图行刺巫女，人证物证俱全。来人，带回房间去，没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帝王的决断，暗飒却丝毫没有收回敕命的意思。
“陛下……”荧想求情，后半句话却被暗飒的眼神逼了回去。
“像什么话！公国的王子随便就被人操纵，五日之内还想不起来操纵人，你就替他承罪入狱！”
神殿附近的侍卫被唤来，带着米希尔回去了。暗飒也失了心情，安抚了荧几句就与米希尔一起回去了。
“巫女大人……”妮娜等人为米希尔担心地启口。
“什么也不用说，陛下都知道，”荧缓缓转身回房，这皇宫中能有如此大魔法力的人屈指可数，暗飒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米希尔一路上都低着头，头脑中一片混乱。被操纵时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举着剑攻击那个身怀六甲的人的真的是自己？！一直以魔法高强而自豪的自己竟如此轻易地被操纵？！可是身上火辣辣的伤口提醒着头脑，这一切都是真的，惹怒了陛下即将被软禁也是真的。控制自己的人就是那爱耍脾气却又高高在上的少年，可是说得出来吗？不顾世人的议论喜欢上的人，也说着喜欢自己的人与一个貌美的少年做了那样的事，自己无法控制的感情终使自己露出了破绽，被少年趁虚而入。但这样的事能对陛下说吗！陛下若是知道两个公国的王子相恋，娶来的皇妃是个男子，还与自己的臣下发生了关系，陛下会怎么想？这个帝国的人民会怎么想？杰拉……又会被怎么样……
“陛下……”房门口，米希尔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不服么！”暗飒蹙了蹙眉。
“……不，没有。”米希尔垂下头跨入了房间。
“你只有五天时间，好好想清楚你的身份，别让我失望！”冷冷的留下一句话，暗飒甩着衣袍回寝宫去了。
杰拉清醒之时天已蒙蒙亮。说是清醒，但瞌睡仍像赶不走一般，眼皮很沉，身体也很沉。习惯性地伸手到床边摸衣服，却只触到一些顺滑的东西。
……奇怪，我昨天没穿丝绸的衣服啊……
身上，什么东西动了动，皮肤上传来磨蹭的感觉。
动物么……皇宫中怎么有动物跑进来了……但这触感，怎么好像人的皮肤阿……天啊，人！
刚还在打架的眼皮猛地张开，杰拉看清楚了事实，银蓝发的少年就这么趴在自己胸口上，两人都□□着，少年身上的痕迹，床单上剩下的污渍，杰拉再没神经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呼吸开始困难。
“唔，杰拉，你醒了？”利法感受到充当自己垫子的人的异常，揉着眼支起身体。
“利……法……，我们……”
“嗯，昨晚我们做过了。所以再让我睡会儿嘛，都被你弄得困死了。”利法打了个哈欠，想接着躺下，却被杰拉握住了肩。
“这不是真的，是梦吧，告诉我！”
“怎么会是梦，是梦我就不会那么痛了。”
杰拉完全呆住了，手从利法肩上滑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做了什么？我对他……我把他……
“杰拉，我好喜欢你……”利法将头慢慢靠近，在唇与唇叠上的前一瞬间被杰拉避开。
“利法，你别胡闹了。”
“胡闹？”少年平视着杰拉，“我把身体都送给你了，你认为这只是胡闹？”
杰拉没有回答，心中全是那个人的身影，那个人的笑容，那个人的忧伤。米希尔，怎么办，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利法抬起杰拉的脸，那是满脸的茫然，“你……难道还在想米希尔？难道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抱我？为什么你心中还有别人！”
“……抱歉，利法，昨晚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只记得进到这屋来后，头就晕沉沉的。”杰拉抚着额头。
“我不管，我要你负起责任！”
“利法……皇妃陛下……”
“嘘，不要这样叫我，”利法伸出手指抵住了杰拉的唇，接着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我真的好喜欢你，不要抛弃我……”
杰拉深吸着气，慢慢吐出，“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求求你……”
穿好衣服，杰拉迈着沉重的步伐穿过花园，在宽敞明亮的过廊中心不在焉地走着。米希尔，米希尔，我该如何是好？告诉你一切么？那样你一定再也不会那么灿烂地微笑；但我知道纸包不住火，当你终究知道的那天，我又该如何面对你，米希尔……
杰拉的手放到了胸口，心在痛，我不想失去你，但利法……
杰拉埋头走着，根本没有留意到这天早上人们特别慌张的步伐。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去上早朝的大臣。
“杰拉殿下，”大臣像抓住了什么似的迫不及待地问，“米希尔殿下的那件事是真的？！您不是一直与他在一起，那不是殿下做的吧！”
“什么事？”听到米希尔的名字，还有大臣那惶恐的语气，杰拉感觉到大事不妙了。
“昨晚殿下去神殿刺杀巫女，也不知道谁说的，但大家现在都在传这件事……杰拉殿下，不可能是他吧……杰拉殿下？”
不，不可能，米希尔他去刺杀荧殿下？那么温柔的他？不，不可能！
“他，米希尔现在在哪儿！”
“被陛下软禁在房间……啊，杰拉殿下！”
杰拉不顾一切般地飞奔起来，米希尔，你千万别做傻事！
飞速穿行在大臣和侍女之间，米希尔的房间已经进入了视野。心颤了起来，脚步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慢，发生了那样的事，即使不是我的意愿，但终究……我还能去见你么……
啧！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甩了甩头，杰拉放开脚步，向着房门走去。
“米希尔……在里面吧。”
守着的侍卫点了点头，“但殿下现在在软禁中。”
“让我进去，陛下没有说过不准他人进去吧！”
面对难得一见杰拉严肃的神情，侍卫张望了一下四周，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请您务必快一点……”
“我知道。”
屋内，米希尔独自坐着，似乎一夜没睡，精神萎靡，腰际的佩剑只剩下剑鞘，身上的伤口也还残留着。房门开启又闭合，米希尔也没有抬头去注意。
“……米……希尔……”杰拉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一个箭步上前，“你做什么了？为什么不疗伤！”
“……杰拉？”
那声音，空虚，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