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他什么时候取的车?”
“哈,你知道的真不少,那你去问他呀。”
“不是我不问,我今天是在火葬场碰见他了,后来你们就来了。”
“啊,你也在那儿?透露你个秘密,你想听吗?”
我没说话,他们肯定已经清楚我在道东的某家小卖店,时间不多了。
高文继续说:“我们今天其实想抓的是你,我们从来没调查过李凯。”
“谢谢,你现在可以细细审他了。”
“可惜我没抓着他。”
“没抓着?”
“对。”
“好吧,”我准备走了,“很高兴和你聊天,保持联系。”
“不用客气,我建议你有时间去朝阳桥看看。”
“看什么?你们在那儿埋伏好了?”
他哈哈大笑,我厌恶这种声音,我听到他说:“你可以去看看,有个豁口,中午一辆奥迪撞的,很惨烈,连车带人一下子翻下去了。”
“你刚说,你没逮着李凯。”
“对,因为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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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初四晚上五点半,我停在经纬大街,陈洁还没到。天完全黑下来了,人们开始出来放爆竹。距我出来已经快二十四个小时了,有什么进展吗,我干了哪些呢?借还是劫?反正弄了这辆破逼捷达;多了一把没子弹的枪,对了,加上装不进去的六颗子弹;撞到一个即将成为突破口的当事人。还有什么?还有这个人死了,而且死得那么难看,如果李凯来得及选择他的死亡方式,相信他绝不愿意被人追着从高架桥翻下去,跳松花江都比这个强点儿。
这是我的错吗?这不是我的错吗?就为了保护我,被几辆警车在桥上讨命似的追,最后从桥上纵身一跃,狼牙山五壮士。我捏捏鼻子,有点儿难过。奥迪已经被高文拖走,看他能不能从车里面找到什么有用的,找着也灭证,何况早都被烧焦了。有一点高文肯定会掩饰,警方在追捕中曾击中死者车辆的右后胎。必然如此,超速行驶你最多对前车追尾,若是逆行大不了就是会车,但是朝阳桥是直行路段,要想从护栏飞出去,转弯是没可能的,只有右胎中枪失去平衡,汽车直接冲向桥外。
好吧,我分析到这些了,依然没用,他还是死了,开枪的警察也不会被处理,虽然李凯连嫌疑人都算不上,不过面对拒捕,换我也会爆胎。
我把坐椅往后调,歇一会儿,当然不能睡着,估摸那两个断背山溜达到城里,找个110报告车型车牌,考虑到警察的工作效率,我能有半个月到一年的安全期。可要是哪个警察好事,打听劫匪的长相,电脑绘图后发现和大名鼎鼎的欧阳楠吻合,而且逃犯居然持枪!那我能借这辆捷达的时间就不多了。我算逃犯还是嫌疑人?我刚才真该问问高文,我还没上法庭,没被定罪,要是局里定了欧阳楠是逃犯,再见着我可就不是爆胎那么简单了,当场击毙?爆头?这帮逼养的!
然后我该怎么干?我出来可不是逃命的,就这回我要坚持到底,不能再懦弱。我使劲儿鼓励自己,还是不行,浑身疼得厉害,伤口跟车裂似的拽着疼。那好,第一件事是换药。也许没第二件事,案子乱成一团。李凯怎么开走的奥迪?什么时候弄走的?他怎么找到我的?昨天从哪里开始跟踪我的?卢放是谁?欧阳桐找他有什么事?他人都死了,我去冒充他,对哪个活人有好处?那个人和欧阳桐的死有没有关系?得了,毫无头绪,活一天算一天吧。
陈洁的车到了,从我旁边经过,她自然不知道我在这辆车里,停在我前面约三十米远的路边,下车攥着手机张望。我等了半分钟,观察附近有没有新来的车,或是她有没有做出不符合她习惯的小动作,所谓的手势暗号。没看出异常,我留在车里,换个电话打给她,我看着她,问:“到了吗?”
她还是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我:“哦?你哪儿来那么多手机?”
“我下午无聊,抢了家手机店。”
“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我说,你是真信了,还是配合我的玩笑?”
“因为我感觉,没有你干不来的。”
“我没那么全能。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我还带了个人陪我。”
我望着她的Mini Cooper,看不清楚车里坐着谁,倒抽一口气:“你还带了一个人来?”
“是啊,欧阳桐,我把他的骨灰带来了,你要跟他说说话吗?”
我又长吐口气,跟过山车似的,不好玩。“好,你让他接电话。”
话筒里没笑声,但我从前窗看见她笑了,她原地转一圈,问我在哪儿呢。
“我在哈工大,”我说,“你过来接我一下呗。”
“你不是约在这里吗?”
“我知道,但是我太累了,走不动了。”我说完这句,她就不吭声。我正好借机看她,显然很不爽,踢了下车轱辘,开门上了车。我看不着了,就问她生气了没。
“你在耍我,欧阳楠!”
“没有,真是意外。”
“让我想想,你是怕暴露目标,学《大腕》里演的,先定一个地方,再换一个地方。”
“是《不见不散》吧?”
“好像也不是《不见不散》,反正我不去哈工大。不然显得就你是英雄,我东跑西跑的,像个小配角给你做嫁衣,成全你?”
“这不是拍戏,这是我能不能活过今天的问题,要是有警察跟着你,我必死无疑。”
“你本来就不信任我,对吧?你听着,欧阳楠!我根本就不欠你的!我回家了,有种你就上门找我,守在我家的那三个警察正三缺一呢。”
多少陈洁也算帮我的人,我不是有意令她生气。在我的计划她去不去哈工大都无所谓,我只是要多一道保险。我戴上太阳镜看她远去,大概过了一分钟也不见有后车跟上。差不多了,我拧下钥匙追过去。
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路两侧饭店和夜店的霓虹灯闪得刺眼。我有十个小时没吃饭了,饥肠辘辘。我真想回到原来的生活,随便停在哪家门前,进去饱餐一顿。我离开地球三天了,按高文的意思,我要东躲西藏,直到被击毙。
路过经纬大街时我看见了她的Mini Cooper,后面贴着—“老公刚死,离寡妇远点儿!”我上午藏车里的时候就有这个了吗?怪不得一直没人停我后面。我一脚油门跟上去,平行驾驶在她左侧。开始她没注意我,我转向往右侧挤,按几声喇叭,把她逼急了,打开车窗对我这边嚷嚷:“你找死啊!”
我单手扶舵,右手摇开副驾车窗,看见我她瞪大眼睛:“你在哪儿弄的车?你怎么在这儿?”
我减速,慢行,从太阳镜上面看着她,用街上搭讪的调子说:“美女!有时间吗,认识一下?餐厅,电影院,酒吧,你选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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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盛路口有家网吧,天黑以后全是叼烟戴链子的社会青年。我把车停在网吧门口,车窗摇开一半,关上车门。走两步我转身投篮,钥匙从车窗扔到驾驶位,还挺准的,我打个响指上了陈洁的车。可她没开车的意图,似乎在提醒我忘了什么。
“又是你偷的车?”
“什么叫又是?我以前偷过吗?”我点了支烟,长吸一口,感觉像假的。换三天前退不退我都得找老板说道说道,现在呢,老板没准儿正张牙舞爪地跟警察形容那个打电话的男人长什么样儿呢。我要适应这种一塌糊涂的生活。我开窗把假烟弹出去,侧对着陈洁说:“借的?劫的?我说过要还他们的。”
“你就这么还?等哪个小混混儿再把它偷走?”
“对。”
“啊?为什么?”
“你再想想,我们先走吧。”
“你别老藏着掖着,显得就你一人聪明,既然你都不用了,起码把车锁上啊。”
我有点儿烦,很累,将整包烟都扔出去。我没想卖弄什么,但没必要每件事都加个注解。我揉揉眼睛,跟她说,我是指望有人把它偷走,丢车的那哥们儿会报警,警察会知道抢车的人是欧阳楠,那么警察就决定了,在缉拿欧阳楠的计划里,这辆捷达是重要线索。“如果一会儿从网吧出来的某个孩子捡到这辆车,会怎么办?”
“藏起来,或者把车开出省。”
“我就是这个意思,可能明天这辆捷达在吉林、辽宁的高速入口被截住了,这样起码有三分之一的警力被牵引过去,我活的概率就能大点儿。”
“要是捡车的人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面呢?”
“首先这不是一分钱,再就是,我放两部手机在里面,当是菜鸟级诱惑吧。”
“你每件事都要算一遍再做吗?”
“以前不是,可是从今以后必须这样,因为我随时有掉脑袋的危险。行了吧,我们走吧。”
“那你也是算了一遍才来投靠我的吗?”
“你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都有吧。”
“算是,今天开始我不能什么都跟你解释。有一天我会落网,你知道的越多,罪行越大。”
“靠,我是不是该热泪盈眶地说,你对我真好?”
“可以,礼多人不怪。”
“走吧,”她挂挡上路,“去哪儿?”
我坐直些,系好安全带,指着东边说:“万达影院。”
“你不是真要约我看电影吧?”
电影院在广场六楼,我爬安全通道,让她乘扶梯,顺便帮我在三楼肯德基大爷那儿买点儿汉堡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