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当布莱达将帕姆所讲的卡斯坦对伊修巴尔人的轻蔑态度，还有自己的推论都告诉了达斯提时，这位年轻的中尉终于失落的低下了头，他的情绪几近崩溃，罗德必须弯下腰才能听清他的喃喃自语：“莫莉尔猜的果然没错……是我……害了她……”
“一切都清楚了，你还要包庇他吗？”罗德差点动怒，但面对这个实际脆弱的年轻人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都说出来吧。”
“……是……”
于是达斯提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卡斯坦如何找上了他，又如何劝他拉上莫莉尔·哈尔奈特小姐，哈尔奈特如何的怀疑，卡斯坦却又不肯让莫莉尔知道他的身份，卡斯坦对他所说的原本的计划，后来实际情况与计划相悖时卡斯坦的说辞……所有人从卡斯坦这一番险恶的计划与表演中所看到的只有卑鄙二字。赫可艾突然想起格拉曼对这个副官所表现出的厌恶，他早就知道卡斯坦是个没什么品德的人了是吗？那为什么依然要留他在身边呢？中将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这个卑鄙小人现在已经被我们逼得孤注一掷了，我们必须快点行动。”罗德感到事情的棘手，达斯提能提供的情报有限，然而他们的行动却必须确保准确，因为一旦失手，人质就有可能遇到危险。
所以现在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要确定人质的位置。
“报告！肯·菲利中士通过外线打来电话，说有紧急情况要报告给赫可艾少尉！”
这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了，赫可艾惊讶的接起电话，菲利似乎身处闹市区，车水马龙的声音非常嘈杂。
“赫可艾少尉，马斯坦中校被卡斯坦少校绑架了！”
“是，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今天休假吗？”赫可艾更加惊讶了。
“那个……其实我现在和哈勃克准尉在一起，我们已经搞清楚马斯坦中校的位置了！”
“……！！”
这又要说起白天的事了。
自从莫莉尔·哈尔奈特去世之后，哈勃克就在宿舍里休息了。今天哈勃克独自一人迷迷糊糊睡到凌晨时，法尔曼扶着哭红了眼睛的菲利回到了宿舍。
“怎么回事？”哈勃克这几天都魂不守舍，但还是隐隐约约的知道昨天晚上有行动。
“……”法尔曼只是冲他摇摇头，直到菲利哭累到睡去，法尔曼才把他缺席以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哈勃克。
“这样啊，连帕姆都遇害了……”哈勃克也感到心酸，这使他再一次的想到了莫莉尔。
“事情发展到现在，更不能对犯人手软了！”法尔曼站起身来，“为哈尔奈特小姐、帕姆，还有布莱达。”说完，法尔曼头也不回的出了宿舍，回去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哈勃克看着法尔曼难得一见的坚决的背影，原本以为已熄灭的心中之火，现在竟又渐渐燃烧起来了。
是啊，他怎么好意思，留下同伴在前方战斗，而自己独自休息呢……
（哈勃克，振作起来啊！）
“喂，菲利……”于是在上午的时候，哈勃克估计着菲利已得到足够的睡眠休息，便推醒了眼圈红肿的他。
“干什么……”菲利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眼睛似乎肿的睁不开了一般。
“醒来啊，你听我说……我大概也算个过来人吧。”哈勃克坐在菲利的床边，看到听了这话的菲利慢慢清醒了过来。
“莫莉尔刚死的时候，我真是……脑海中一片空白，然后心中有悔恨、怨恨，总之，非常难受，结果我在这里睡了几天，只是觉得要麻木了，也许就好了……可是……”哈勃克点起了一根烟，“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自私的逃避而已。”
“……”菲利似懂非懂的看着哈勃克，他觉得似乎能理解那种感受，却又好像不一样。
“杀害莫莉尔的人仍然没被抓住，而我却窝在这里，明明有个人和我一样的难受，他却挡在了我的前面，承受了一切的痛苦也好，非难也好，责任也好……就是因为他没有逃避，反而为我支起一片可以修养的空间，我才可以……”
“马斯坦中校……”菲利喃喃的说。
“我们去帮他吧，不能总是让他在前面替我们开路，承受一切风险责难，不能停下脚步休息，不能退缩，不能袒露悲伤与脆弱。我们不是他的部下吗？”
“……”菲利感到眼眶再次湿润，“说的没错，马斯坦中校甚至不能休息，现在大概仍在布莱达准尉的病房，或者在办公室吧。”马斯坦从未停下前进的脚步，不管多么困难艰险以及疲倦，他都一直在向前进，甚至，他从未强求过部下一定要跟上他的脚步，只要在他的羽翼之下就好了，只要不会受到伤害。
“如果再不去追上他，可就没脸再继续被他保护了！”哈勃克笑了笑，“得快点喽！”
这就是两人结伴而行的原因了。
虽说上午就决定了要快些回去，但经过各种折腾之后，两人赶到司令部时已经接近中午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马斯坦和卡斯坦等人一起从司令部里出来。
“马……！”菲利刚想喊，却被哈勃克捂住了嘴拖到了停在路边的汽车后。
“怎、怎么了？”菲利不解的问。
“有点奇怪啊。”哈勃克探出头悄悄的看，“中校居然没有戴手套，上班时从没见过他不戴手套！而且没有带枪……他的动作，就好像故意要人注意他没带枪啊……”
“是呢，而且也没带着赫可艾少尉……”
“……”两人沉默……
“中校他们要去哪里？”马斯坦等人上了前方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不过中校居然没坐在副驾驶上，这又是一奇怪的事了。
“跟上去看看吧。”看着汽车驶远，再看看眼前的这辆车还插着车钥匙呢，哈勃克干脆坐上了驾驶席。
“等等，这样好吗？”菲利虽然担心，但还是先上了副驾驶，“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就……呜哇！”
不等他说完，哈勃克就已经狠踩了一下油门。
“现在哪管这么多，出了事就推给中校好了！”
“哈？……”喂喂，刚才还说给他帮忙去呢，怎么转眼变成了惹麻烦……
但幸亏哈勃克在突然时刻的果断机敏，虽然一度跟丢，但经过几个小时的调查还是找到了马斯坦等人。那是闹市区的一栋公寓楼，楼下开着几家小餐厅，哈勃克与菲利大大方方的在楼下的餐厅里吃了晚饭，随后到了对面公寓楼的最高层。他们没有上屋顶，因为还没搞清楚状况，可不能被卡斯坦等人发现了。
“怎么样，能看清吗？”望远镜是从楼下的小店里借来的，哈勃克对着对面四楼看了半天，虽没拉着窗帘，但玻璃反光的厉害，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马斯坦被蒙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另外还有好几个人，体型都很彪悍。
“这好像是绑架啊……”
“诶？中校被绑架？”菲利眨巴眨巴眼睛，这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绑架，干嘛还要蒙着眼睛？”哈勃克将望远镜递给了菲利，“果然很奇怪啊，从司令部出来的时候就很奇怪……”
“如果是绑架的话，就会有勒索信之类的吧？”菲利也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了，“赫可艾少尉他们还在司令部吗？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嗯，也是，跟他们联络吧。”
于是哈勃克负责继续监视，菲利则跑去打电话。
不过这电话打的真是很不顺利。打去办公室的电话没有人接，打去前台又说找不到人，打去医院则只有昏迷的布莱达，打去宪兵队海布兰少校还没回来……菲利又不能找人带话，最后干脆跑去了昨晚的爆炸现场，那里比司令部要近一些，但居然被郁闷的告知海布兰少校刚去了医院……
也就是在这时，天已经黑了，菲利刚踏进公用电话亭，医院就发生了爆炸。
“布莱达……”菲利吓了一跳，他隐隐约约的感到，那里的危险都是针对布莱达的，因为他是最后和帕姆在一起的人，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可恶……”他急急忙忙的给医院拨了电话，但因为医院的混战，过了好久他才得到回应，海布兰将下午发生的一些事简短的告诉了他，并说明法尔曼已经和苏醒的布莱达回东方司令部了。至此，菲利才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们都没什么事，剩下的，就是给司令部拨电话了。这次终于，顺利的将马斯坦的位置传达给了众人。
赫可艾立刻联络了宪兵队，她本人也必须立刻赶到现场。罗德须得在司令部控制全局，法尔曼得将布莱达送回医院。就这样，后勤部的人一边向赫可艾控诉着哈勃克和菲利的劫车行为，一边又不得不再弄一辆车给赫可艾。马斯坦小队如今的情形已比刚来时好多了，虽然有很多不怀好意的言论，但已经没人敢不配合他们的工作了。
但马斯坦也并不打算单纯等别人来救，当医院那边传来爆炸声时，马斯坦就意识到时机到了。
他早已利用上车时故意沾上的机油在手心偷偷画好了炼成阵，就等着所有人移开注意力的这一刻。瞬间的蓝光亮起，马斯坦恢复了自由，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吊灯也爆碎掉了，小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但马斯坦也许错算或低估了卡斯坦的炼金术能力，他还没来得及趁着黑暗离开房间，卡斯坦已经炼成了一盏大功率的电灯，马斯坦的眼睛顿时晃得睁不开。也就是在这时，某位健壮的仁兄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怒吼一声就要向墙上撞。可他还没来得及完成这个动作，怒吼就突然变成了哀嚎，下一秒，那个大功率的电灯碎掉了。
马斯坦趁机用炼金术打开房门突出重围，有些奇怪居然没有人来追他。当他跑出公寓楼，外面的街道已经乱成一团了，大概因为刚才那个房间的各种骚乱引发人们的恐慌吧，还好已有警察赶到，马斯坦也顾不得这些了，他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脚，然后联络赫可艾才行。
不过才走出几步远马斯坦就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了，那个刚才困住他的房间正与对面的五楼交火，看来刚才那位仁兄的哀嚎及突然放手，还有电灯的碎掉都要归功于对面楼上的支援了，他于是等在对面楼的二楼楼梯口，果不其然，支援的人因弹尽而撤离，两人正好撞见。
“哈勃克准尉！”马斯坦吃了一惊，没想到关键时刻支援他的居然是这个萎靡了几天的部下。
“哈，中校，回头一定要请喝酒啊！”哈勃克为避免尴尬于是豪爽的一扬手，“然后那时请再让我道歉，那天早上，我说了混账话啊！”
“这就已经还清了！”马斯坦感到温暖，他一把拽住哈勃克就从楼梯口的窗户跳下公寓楼的另一边，“想喝酒就先保住命吧！”
赫可艾赶到现场时只见菲利所说的房间窗户已经碎掉，对面五楼的玻璃也碎掉了，根据当时在现场的警察的叙述，两个房间曾交过火。她猜想应该是哈勃克。
此时菲利也赶到了，两人来到四楼的房间，宪兵队的人已经完全占领了这里，可是来的时候就已空无一人。赫可艾怔怔的看着地上还有椅子上的血，她有点害怕，其实在一路上楼就看到许多残留的血迹时她就在担心了，她的上司该不会……
“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宪兵问赫可艾。
“车牌号！立刻找他们的车，现在这片区域这么乱，他们不会走太远的！”赫可艾果断的下命令，如果那些家伙敢伤害她的上司，她一定不会饶了他们。
“是！”
闹市区的骚乱远远的只能通过报告的文字传到东方司令部。格拉曼中将今天还没有下班。他到不是加班，只是坐在那里等着，直到传令兵将报告念完，他才缓缓的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依旧是一片热闹景象，根本看不出在其他闹市区的某个角落正发生着不小的骚乱。格拉曼的眼镜映着红的黄的光，似乎很温暖，但却是冷到骨子里的嘲意。
“卡斯坦这小子，敢在我的办公室安炸弹……哼哼，太狂妄自大者只有自取灭亡一条路，你的炸弹，我就还给你吧。”
格拉曼抬手向传令兵示意，传令兵随即敬礼退出房间。
在离骚乱区不远的地方，已经是较冷清的近郊区了，一辆汽车飞快的在马路上行驶着，看的路人直觉得吓得心跳。那附近有一个公园，马斯坦曾与赫可艾一起在那里度过一个美好的星期六下午，现在那里是一片漆黑，因为公园里多处路灯故障所以连散步的人都很少。汽车从那里经过，只一刹那的时间就驶出了十几米，然而这是最后的十几米了。
汽车突然发生了爆炸，几个行人也不幸被冲击波伤到，火光冲天，远远的赫可艾等人就看到了。
“走，去那边！”虽然爆炸的原因赫可艾无从猜测，但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偏了，只可能是卡斯坦。
但是究竟出了什么事？赫可艾心里期盼着是马斯坦将他们一次性解决了，虽然很残忍，但此时此刻她宁愿是这样，一定可别倒过来啊！
“报告！”到现场时已有警察在那边了，“据目击者称这辆车高速行驶至此突然爆炸并燃烧，车内……无一人逃出……已经不可能生还了……”
“车牌号可以确定吗？”赫可艾问。
“车牌子……”一个宪兵将炸飞的半块车牌拿了过来，“基本可以确定就是逃逸的卡斯坦少校的车。”
“那……”无人逃出的话，所有人……
赫可艾盯着消防员正紧急扑救的燃烧的汽车，此时已经辨不出汽车的形态了，那就更别说里面的人了……
不，不会的……在战争中都活下来了，怎么会在这里……
赫可艾拼命支撑着不倒下，但那惨白的脸色即使被火光遮掩过去了，却也瞒不过细心的同伴。菲利扶着赫可艾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假意向宪兵们解释着赫可艾连续工作两天一夜了体力不支，但实际上他的心也一样的抽痛着，可还不能绝望，还不可以……
“赫可艾少尉，菲利中士。”铿锵有力的声音将两人的心狠狠的敲了一下，赫可艾嚯得一下站了起来。
马斯坦和哈勃克正从市区的方向安然无恙的走来，虽然样子颇有些狼狈。
“那是卡斯坦的车吗？”马斯坦看着前方烧的不成形状的东西皱了皱眉，随即快步走到赫可艾面前。
呆立了半晌的赫可艾缓缓的伸出冰冷的手，轻柔的抚摸马斯坦被狠揍的那一半脸。马斯坦拍了拍赫可艾的肩膀作为回应。这里杂人太多，不然的话他多么想拥抱面前的女子啊。又是在这个公园了，曾经那个安静的下午，如今是劫后重逢，心情却是奇妙的一样。
“太好了……欢迎回来，马斯坦中校。”赫可艾忍住眼泪，恭敬了敬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