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1 / 1)
方焱焱心里一直有些担心,担心自己被绑架的照片再次升级。她很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旭天受到连累。旭天却只是道:“没有其他的照片了,我查过了。姓林的认识山东分局的朋友,流露出来的。”
他抚摸着她的发,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愧疚:“让你承受这些,对不起。”
方焱焱最终还是问:“你是怎么让叶展和孙灵心结婚的?”
旭天笑道:“我又不是上帝,能安排他们结婚。我只是把那只手镯拿给了叶展而已,剩下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方焱焱对旭天的话深信不疑。他向来是这样,用敏锐的洞察力将每个人的渴望、憎恨、希翼和害怕看的分明,然后在中间周旋、点播、鼓励,轻而易举的将人推至顶峰。
只是她从来没见过旭天彻底的毁灭一个人,或许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是他棋盘中的棋子,都有着自己存在的价值。价值明显些的,他就加以利用,而价值不甚明显的,他就先培养起来,再加以利用。
即使对林雁飞也是如此,他对方焱焱坦言:“我只是拿走了他最看重的东西,又不是要了他的命。是男人就堂堂正正站起来,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总想着不劳而获而站稳脚跟,只会摔的更疼些。”
方焱焱受邀参加宝琴女儿的百日宴。宝琴穿了红色的衣服,反而她和孩子穿了白色系的母女装,抱着孩子在主桌坐定,旭天在旁道:“你倒像是个年轻的母亲。”
孩子取名为澜。
那天场面极为热闹,梁希泽携了陆静来敬酒,赛纳何先干了,陆静却不依不饶道:“我们两个人的心意是双份的,赛总的酒可是一杯的。”
赛纳何心情极好,同他们畅饮三杯。
陆静又到方焱焱面前来碰杯,方焱焱不胜酒力,推辞道:“咱们这么熟也要敬酒吗?”
陆静笑道:“当然,你等着吧,今天敬你的人多着呢。你要是不愿意喝,就拿白水对付着。”
她也知道东方传统的餐桌文化,只觉得用水代替实在不礼貌,正欲拒绝时,只听陆静道:“就你老实。再说人家都看的出来你喝的是白水,只要你肯碰杯,就已经是给面儿了。”
方焱焱听她这样说,反而不好意思推辞,只道:“那我和你喝一杯。”说罢将小酒盅内的白酒一饮而尽。那酒是清香型白酒,喝到喉咙里只觉得先辣后甜。陆静欢呼道:“好给面子,快先吃点东西再喝。”
她夹了一筷子鱼肉,闻到鱼腥味,却突然觉得腥气冲天,几欲作呕。
陆静也拣了一块鱼肉,随即便吐出,皱眉道:“这鱼做的好腥。”
但她却又夹了一块鱼肉,转身对梁希泽道:“你过来尝尝,这个鱼做的可好吃。”
梁希泽就着她的筷子吃下,面不改色的点头道:“好吃。”
陆静笑道:“别绷着了,难吃死了。”
梁希泽却捂住胸口道:“媳妇儿喂我□□我也吃。”
陆静红着脸啐他没正形,两个人眉来眼去了一番,陆静才转身对方焱焱道:“下个月我儿子生日,就在家里吃个便饭,方姐姐和旭天哥也一定要来。”
只这平平淡淡一句话,让方焱焱第一次对孩子动了心。宝琴、陆静都已经有了小孩,季涵也在积极的备孕。似乎自己已经到了迎接小生命的年纪。她有些害羞的望向身边的男子,她的丈夫,他正在和梁希泽谈笑风生。沉稳的笑容在旭天的脸上,散发出成年男子特有的魅力,温暖的像是冬日里高远却明媚的阳光。那笑容竟像磁铁般,一直吸引着她的目光。
她又感谢起旭天来,他从未给过她任何的压力,在这件事情上也是如此。他应该很喜欢小孩,因为他每次见到陆静的儿子都是那般的亲切,可是因为她没提过,他就从来也不提,只按照她的要求采取避孕措施。
还是一日听季涵陆静说些私密话题时,她才得知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使用那个薄薄的套子,因为陆静就是这样被“一击即中”的。而更多的男人更愿意接受女用避孕药,比如季涵,之前就一直在服用。
她想,要是可以,就要个孩子吧。人类自然进化千万年,不就是为了繁衍这一个最本能最但单纯目的。这个想法一直持续了几天,她几次早早的洗了澡就上床等待,旭天却一日比一日晚归。她只觉得自己困倦难忍,他还没回来时她就已经倒头入睡。早上她还没睡醒时,他又已经出门,如此反复几日,令她懊恼不已。
她在睡梦中又听见了旭天悉索的起床声,几乎还没睁开睡意甚浓的眼睛,她就下意识的滚到他的身边,起身跨坐在旭天身上来,旭天惊道:“吓死我了,跟个女鬼似的扑过来。”
她学着女鬼的样子阴笑了两声,自己也察觉笑声中带着浓重的睡意。两个人都被她的笑声逗笑,旭天道:“再睡会,我得走了。”
方焱焱只得起身,看着旭天走进卧室内的更衣间,随后更衣间的灯便亮起来。她问他:“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好不好?”
他答的痛快:“好。”
方焱焱想起身送他出门,像个太太送丈夫那样站在门口。却又舍不得温暖的被窝,便靠在床边打着哈欠问道:“你吃早饭吗?我叫王阿姨给你准备。”
他动作却颇为利落:“不了,我得走了,你再睡会。”
他在她的唇边落下浅吻,像是蝶翼般飞旋。
她醒来后去药店买了PH酸碱试纸和验孕棒,准备每日科学的测量自己的身体酸碱性,以更准确的推算排卵期,至于验孕棒,则是顺手买了,留到检测的那一天备用。
回家时却看见林雁飞车停在她家门口,他正坐在车里张望,显然是在等她。
她快步进门,只听得他急急的脚步声。可是他近不得身,因为贴身保镖已经上前阻挡。林雁飞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朝方焱焱的背影喊道:“旭太太,有些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那时门已经几乎要关掩上,只剩下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她甚至看太不清楚他的模样,只是声音清晰,他的表情甚为烦躁,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转为笑容。
那天的阳光很好,虽然已经是隆冬时节,大风驱赶走了多日笼罩在北京上空的阴霾,天空仿佛水洗一般的平静和湛蓝,太阳却温暖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片。
她却只觉得冷,很冷,从头到脚都被人泼了冰水一般。她听完林雁飞的话,面无表情的关上门。门内门外顿时两个世界。她却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门口走到沙发上,只瘫坐在那里。阿姨问她吃午饭的事宜,她只是摇头,阿姨又问她晚饭吃什么,她回过神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下来“旭天爱吃什么,您就做什么。”
她在小餐厅里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旭天的脚步声。
她探出头来寻找他,旭天正脱下大衣,在玄关处放下钥匙。他的西装显得他挺拔而气宇轩昂,其实他一直都是这么翩然如玉的男人。他朝她走来:“在干什么?”
方焱焱问:“你对林雁飞做了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
旭天眯起眼睛,瞬间又神色如常,他朝她伸出手,语气柔和:“你先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方焱焱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旭天怔了一下,他落了空,只好在半空中滑落。
他走到起居室的沙发上坐定,又摸索了一阵,才拿出一只烟点燃。今天的烟很特别,点燃后没有烟草的凌烈,反而是一股浓郁的香气,像是她幼时在澳洲吃过的一种巧克力糖。甘甜、芳香,名副其实的香烟。
他吐出烟雾,缓缓道:“我没有怎么他,他哥哥嫖、娼被抓,声誉扫地,被开除公职党籍,和我没有关系;他父亲被情妇实名举报,也和我没有关系;都是他的前妻报复他的。我只是和他的前妻见过面,告诉了她这些事情。”
方焱焱道:“可是你这样,他就毁了。你不是从来都不毁人吗?”
旭天却笑的轻蔑:“我没那个闲心顾虑他。”他熄灭了烟,起身对她道:“吃饭吧。”
方焱焱却站在原地不动,旭天疑惑道:“今天怎么了?”
她问:“下一步呢?你还要对他干什么?”
旭天像是忍耐着她的问题,皱了眉头。他眼中的闪烁的目光竟然让方焱焱有刹那间觉得陌生。他重新点燃一支烟,芬芳的气味即刻飘散在二人之间,浓郁的香气甚至让方焱焱觉得晕眩。
“他来找你替他说话?他可真是会利用你。”旭天又沉默了一刻,才道:“不过既然你说了,我就放他一马。他家里的生意不会被收购再易主,也不会因为经营不善而破产,他不会一无所有,只是需要学会重新做人而已。”
旭天每说一句,方焱焱的心里就凉一分。他说的竟然和林雁飞说的一字不差,也就证明了林雁飞所言的真实性。可是,真的吗?会这样吗?她不愿问出口,却更不愿意把问题憋在心里。旭天曾经那样的爱护她,不让她承担一点压力,他把她惯坏了,所以她一定要问个明白。她说:“林雁飞还说……”
“够了。”旭天突然打断她,音调并不算严厉,却足以让方焱焱噤声:“他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你都不用再理会。”
她满怀希望的问他:“他说的我都不用相信吗?”
她此刻多希望,他能转过来面对她,对她笑,和以往一样,用平静的声音对她说:“不要相信。”
可是他语气中尽是讽刺和奚落,像是忍到了极致:“方焱焱,你叫我早点回来,就是为了一个林雁飞和我纠缠这么久?他是你什么人?澳洲同学还是初恋男友?哦,是林雁飞这样对我说的,虽然我相信你,只是你自己想想,从灵心回国后,你有多么的不愿意见到她,就是你多么的想逃避林雁飞。当初杜至鸣和那个叫艾欣梓的女人背叛季涵,搭上季涵终身幸福的事情,你都可以装作没看见,只不过一个林雁飞家道败落,就值得你这么替他求情?你知不知道每天多少人有求于我?他们见不到我,便想方设法的想接近你,这些人我都可以替你挡。但是我挡不住你自己想见的人,说实话,我还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谁呢。”
方焱焱突然觉得周身无力,软绵绵的仿佛被什么抽干了力气。她望着他,他的脸上竟然是那般的冷峻无情。她只觉得自己脸上都布满了泪水,她也不知自己为何流下这么多的眼泪。她感到心里发空,空荡荡的绞痛,在胸腔内上下窜动,冲到眼睛里,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他终于转过来看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她张开口想解释,林雁飞只是同学,不是初恋,是他胡说的,挑拨我们的。但脑海中却挥之不去林雁飞那扭曲的笑容。林雁飞说:“我没什么可骗你的,你可以自己问问他。”
方焱焱终于开口,她的声音颤抖不止,像是绝望的人到了崩溃的边缘:“你不要对他做那么绝,因为……”
旭天没有让她说完,她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挨了一个巴掌。而他凌厉的目光瞬间变得不知所措,脸上带着深深的懊悔和心疼。他抬起手,似乎想拉住她,却又本能的犹豫,但片刻就握住她的手腕,满是懊恼:“对不起宝贝,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刚才是嫉妒了,对不起,我太生气了,我……”
方焱焱抬起手,用尽了力气挥在他的脸上,“啪”声清脆,他的脸上迅速浮上红印,眼中惊愕不已。她却顾不得理会,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甚至呼吸都困难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你不是也有个私生子,还藏在国外。你不要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因为你也要为孩子积点德。”
旭天的脸猛然间涨的通红,而眸子瞬间变得灰暗,满是哀伤。他颓败下来,半晌才出声,声音沙哑而疲惫:“你还是知道了,我没想让你在别人口中得知。我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我没有办法面对你,我很自私。”
他站起身:“你不用因此而嫌弃我躲避我,我走。”
关门的声音在暗夜中格外的响亮。连桌上的烟灰也像是被吓到,随着骄傲的风跳了起来,飘扬在半空中,又重新落下。空气中只剩下烟草燃烧过后浓郁的香甜气息,而方焱焱心中却苦痛无言。
长夜寂寂,再无他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