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她的腿要休养两个月才能好，还需要每周一次的去医院换药复查。倒是旭天每次都陪她一同前往，在划价处和骨科诊室间跑来跑去，连她都觉得他辛苦。
他们住在六层楼房里的五层，老式楼房没有电梯，方焱焱依靠拐杖还能勉为其难的走动，却也只能对一阶阶的台阶望而兴叹。每日出不去家门，像是鸟儿被折断了翅膀一般，禁锢在鸟笼中，只闻哀鸣之声。
她听从了旭天的建议，暂时搬到了他的房子里，毕竟作为现代化建设的电梯，还是让她出入方便。
因为不熟悉这房子，一日她倾己之力寻找着房间内“咚咚”声音的来源，才发觉竟然是敲门声。杜至鸣正站在门外道：“门铃没电了吧？按了半天也没反应，你腿脚不方便，别着急。”
方焱焱邀请他进门，杜至鸣放下手中的公文包，又提了提裤线，坐在沙发上直入主题：“先说正事吧，我的委托人旭天先生，移交给他的太太，方焱焱女士，他名下的一些股票和资产。”
方焱焱奇道：“移交给我？是上海的物业吗？”
“包括但不限于上海的物业，我不便透露委托人更多的信息，旭总只是对他婚前财产进行了处理，他现在名下涉及的资产，婚后的都按照夫妻共同财产进行管理，婚前的一些股票和物业都有部分划到了你名下。”
方焱焱心下觉得奇怪，给旭天打电话询问，旭天道：“我现在有点忙，让你签什么你就签。”语气像是训斥小孩子。
她懒得同他争辩，便按照杜至鸣的要求，签署了文件。
杜至鸣整理文件时，问的莫名其妙：“你嫁给旭天，后悔吗？”
“难道不是应该问我是不是幸福吗？”
杜至鸣却正色道：“这些话作为朋友才和你说的，国内和澳洲不一样，在国内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今日你签署了这些协议，有了纠纷时，他们照样能通过其他的手段拿回这些财产。”
方焱焱心中清明，只感谢杜至鸣的提醒。她又何尝不知那些有钱人玩的游戏。和他出席的场合多了便知，大多数男人身边漂亮的女伴日日更换，公然成双入对的出入各种场合，真正带自己太太的人少之又少，大家也早就见怪不怪，仿佛女人只是是男人炫耀财力的一个重要物品。
她在看见上海的物业前，从来没觉得旭天是个追求物质享受的男人。他在生活中并不挑剔，吃糠咽菜不嫌弃，吃鱼翅龙虾亦不炫耀；也从没像高潘宇那般自恋，动不动就冒出一句：“我TM又帅了。”而且一直以来，他在夫妻关系中遵守着尊重的原则，半点大男子主义也不曾体现。
她学财经出身，对数字敏感，通过今日这些文件，便在心里估算出了他的身家，果然算是人中龙凤了。所以杜至鸣的提醒也并非毫无道理。
只是方焱焱心里更加清楚自己的想法而已，旭天是否富有，她都不会后悔她当初的决定，亦不会对未来抱有多大期望。他有钱与否，日子不还是要照旧过。他也没有天天吃鲍鱼，她也没有顿顿喝参汤。早餐还不一样是路口的那家油条。
于是她朝杜至鸣嫣然一笑：“谢谢你的提醒。”
杜至鸣目瞪口呆：“你居然还笑了，你真的变了好多。”
她的电话响起，却是王倩，她拿着电话示意杜至鸣：“王倩你还记得吗？她也在北京，你们有联系吗？要不我给你们约出来见个面？”
杜至鸣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摇头道：“我先走了，别和她提起我。”
王倩打来电话表示感谢，旭天当真介绍了一个很好的工作给她。方焱焱道：“谢什么，我不过是转发了几个短信而已。”
她真的只是转发了旭天给她的短信，内容无非是“姓名某某，电话123，HR经理某某，电话123”。
“哎哟，您这短信价值大了去了。你知道HR经理见到我时是多么的恭敬吗？我面试过这么多次，第一次觉得HR经理也不过如此。”
王倩再三道谢，方焱焱只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没帮上什么忙，你要谢不如谢我先生。”
方焱焱放下电话时，王倩的话还回响在耳边，“我的亲姐姐，你怎么还把别的女人往自家老公身上推？万一我要存点别的心眼儿，你这不是引狼入室？”
她心中不知怎么的闪过了一丝念头，却是快如闪电的急急一闪，连她自己也没分辨出自己动了什么心思。正欲思考时，却是旭天下班回家，对她喊道：“我买了冬瓜，你会炒海米冬瓜吗？”
自上海归来后，旭天好像突然间闲了下来，每日都正点上下班。两个人一同做饭洗碗看电视，反而方焱焱不习惯，问他怎么每天都回来这么早。
旭天委屈道：“难得有几天清静时候，回家还要看太太的脸色。”
方焱焱一蹦一蹦的走到灶台前，只站在原地掌勺炒了海米冬瓜，却忘记放盐，冬瓜沾染了海米的鲜味，却也鲜香可口。手机铃声响起，旭天正在洗碗，她喊：“有短信”，他双手沾满泡沫道：“谁发来的，给我念一下。”
方焱焱只好滑开手机念道：“方瑞发的，他说：孙子，你天天当白领呢，下班就不见人，守着你那小媳妇儿走不动道了吧，赶紧滚出来。”
旭天探出头来道：“你给他回两个字，滚蛋。”
不一刻方焱焱又念道：“方瑞给你回，出来聊聊。”
“不去。”
方焱焱却很想出去呆一会，她问旭天：“你去吧，我能一起去吗？”
两人一同来到夜店找方瑞。时间还早，这个城市的夜生活还未完全开始，嘈杂的鼓点声几乎让她的心脏跳出胸膛。方瑞一看见她也惊呆了，道：“才多久没见，怎么这样了，早知道就去登门拜访了。”
方焱焱诧异，男人分裂成这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方瑞才是她熟知的方瑞，有礼貌，有风度，气质教养俱佳。短信里的那个方瑞简直就是个未成年高中生。
毫无疑问，她整晚都是全场的焦点，整个舞池的人都对她侧目。尽管是冬天，但舞池里姑娘依旧是热辣的包身裙、黑丝和吊带，随处可见火辣辣的大腿和高耸的胸脯，只有她一个人，穿着白色的绒绒毛衣，和一条宽大的运动裤。
她的腿不得弯曲。只得坐在圆形卡座最深处，将伤腿搭在沙发上，无聊的喝着酒，看着女孩子们一波一波的过来向旭天讨酒喝。
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风月场合的旭天，男性魅力十足，连方焱焱也几乎被他那样的慵懒而华贵的魅力吸引去。他将十几只酒杯摆成一排，一只只酒杯在夜店光怪陆离的灯光照耀下泛出妖艳而冷冽的光芒。
旭天对主动前来讨酒喝的女孩并不拒绝，也不讲话，只将酒杯倒满，然后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将酒杯推到对方前。大多数女孩嬉笑着喝完一杯，就扬长而去。也有些女孩连喝两三杯后，凑坐在旭天身边，甚至还有一个女孩点了烟递到他的唇边，然后直接坐在他腿上。但他并不躲闪，也未接过那支烟，方焱焱也听不清他和对方讲了什么，那女孩只妩媚一笑，便起身离去。
音乐声太噪杂，方焱焱只好对旭天喊道：“难道我是透明的吗？”
旭天心情甚好，又移过来坐的离她近了一些，道：“我是来看方瑞笑话的。”
果然方瑞身边的美女众多，他跑到别人的桌，拿着扑克牌，和另外两个女孩打牌。他似乎总是输，因为他的酒下的很快。
三个人玩骰子，又和邻桌猜拳，玩到凌晨三点多才起身。旭天搀扶着方焱焱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方瑞则搂着一个女孩，眼神迷离的走到一辆白色的四门跑车前，车灯闪亮时如沉睡的豹子睁开双眼般摄人心魂，瞬间引来诸多目光，那女孩更是惊喜的大叫道：“哥哥这是你的车吗？”
方瑞回身和方焱焱道别，已经含糊的发不出声音，手几乎快贴到她的脸上：“我走了啊，我真喝高了，妹妹你给我开车吧，你不是喜欢跑车吗？我真喝多了。你开不开啊？你不是喜欢跑车吗？”
他随即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软绵绵的摔倒在地，旭天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胳膊，方瑞却大力的格挡开，转而趴在车旁边吐了起来，口中一直在念叨一句话，你不是喜欢跑车吗？
旭天搀扶着方焱焱：“走吧。”
“方瑞呢？这就不管啦？”
“管他干嘛，又死不了。”说罢扶着方焱焱腰部的手用力，将她半扶半抱的带往车子的方向。
方焱焱赶忙道：“喝酒不开车。”
旭天几乎笑出声来：“回头我扫听一下有没有交通局的哥们儿，好给你推荐个安全大使当当，您看怎么样？”旭天忍俊：“你这个劲儿，也不是固执，也不是死板，还挺讨人喜欢。”
***
方焱焱睡到下午才起床，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想在冰箱里寻找些食物充饥，却在冰箱门上看见一张便条，“今天不能陪你去医院，我已知会陆静，醒来给她打电话。”
她心里诧异，在这个电子通讯的年代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旭天手写的字，还是在这个电子通讯的年代里，他的字竟写的这样好看，行楷清新飘逸，藏锋处微露光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字如其人，旭天也如他的字一般，锋芒毕露时则含蓄，而平易近人时，却那般的意气风发。
陆静看人说话的功夫实在了得，先是潸然泪下，对方焱焱的伤腿痛心的不能自己，而后又忍不住损旭天，得意道：“他也有求我的时候，哈哈，我问他，这么多次都是你跟着去的？他说，这是自己媳妇，我能不跟着吗？今天有事走不开，让我陪着点呢。”
两人到医院时间晚，门诊已经结束，方焱焱打算明日再来，陆静却打了个电话，不一刻便有个两个副院长和两个主任模样的医生亲自出来迎接。方焱焱诧异陆静这瘦瘦的小身体蕴含着这么大的能力。
陆静却不可思议地问：“你们每次都自己挂号吗？”得到方焱焱肯定的答复，她思考了许久才道：“旭天哥要找人，肯定也是绿色通道，他自己不找，无非是不愿意搭这个人情，我其实也唐突了，今日请求了张叔叔，日后也是要偿还的。”
却又好笑道：“不过让梁希泽还吧。我要回美国了。”大概又是看出了方焱焱眼中的疑问，她将手覆上唇边，只闻得银铃般的笑声溢出来：“我回去处理些事情，然后就回来。”
方焱焱不欲打探她隐私，只点点头，又越来越觉得陆静和旭天的思维方式一模一样，都是以人际关系为前提、以人情往来为基础开展各项工作。
陆静叹道：“方姐姐，连我都看的出来，旭天哥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不用出去处处看别人脸色行事。他们这个圈子，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有求于你，叫你声爷爷都心甘情愿，他日你若落魄，见到你不仅不予理睬的，更有甚者还要落井下石，将你推进更深的深渊里。”
她察言观色，见方焱焱脸上似闪过忧愁，便急忙又道：“不过旭天哥有四方集团作为实业，对市场投资的把握又非常稳健到位，你们一定会蒸蒸日上，步步高升的。”
她声音清脆，脸上还挂着恭喜的笑容，像是个俏丽的少女拜年般，让人听了花心怒放，只差塞个红包放进她的手里。方焱焱噗嗤一笑，心头刚刚升起的丝丝忧愁便陆静的笑容冲散，抬头间竟又看见季涵也赶到医院来。
三个人女人一台戏，不一刻话题便从方焱焱的腿伤上转移到时装上来，方焱焱想起昨天的场景，便问季涵道：“你喜欢跑车？”
“喜欢啊，嫂子送我一辆？”
方焱焱笑道：“有人送你，只怕我还轮不上呢。”
季涵笑的娇俏：“陪你来医院复查就能换回一辆跑车，真是太合适了。”
方焱焱被她们两个人合力架着朝门口走去，司机则去取车。只在楼梯处便听见一阵男人的笑声传来，高潘宇笑着打招呼道：“看看我今天都碰见谁了？季涵？好久不见，听说方瑞给他女朋友买了钻戒，哦，求婚用的。那女孩长得漂亮啊，是那个唱《月牙弯弯》的那个歌手,叫什么来的？那娜，叫那娜。”
方焱焱看见季涵的脸上一阵的通红，瞬间却变得惨白：“真的吗？方瑞怎么找了个唱民歌的，他的流行审美有问题。”
高潘宇旁边站着一位戴墨镜的女子，她摘下墨镜，勉强的朝方焱焱和陆静笑了笑。方焱焱这才看出来，这女子还是上次见面的婷婷。只是她今日素颜，颜色苍白，眉头微皱，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显得十分的柔弱。手一直搭在腹部，像是十分的痛苦。
高潘宇嗤笑道：“怎么会是民歌歌手，人家是最新流行的小天后呢。现在红的不行。”继而才转向方焱焱打招呼：“这不是旭太太吗？你的腿又是怎么了？”
他上来半步，距离适宜的伸出手，在半路却被季涵扬手打断：“用不着你在这里抖骚。”
高潘宇似笑非笑：“旭天最近还好吗？他的家人还好吗？”他的语气突然恨恨道：“请替我问候他和他的家人。尤其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陆静却在一旁娇笑道：“潘宇哥不认识我了吗？”
高潘宇定睛在陆静脸上扫了几扫，才面带笑容，语气十分亲切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希泽的小媳妇儿啊。怎么，在美国呆腻歪了吗？想准了回来复婚了吧？还是我们希泽好吧？”
方焱焱心中一惊，才知道陆静和梁希泽竟然已经离婚。也难怪梁希泽的态度一直如此在意得失。她又想到陆静在杭州的留下泪水，她这么瘦弱的一个女子，独自带着年幼的宝宝，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伤害，才站在这里，勇敢的面对这一切。
陆静却神色如常，还是笑的甜美，语气中略娇嗔道：“潘宇哥，我看你是一点也没想我。”她转而面对婷婷笑道：“这位姐姐好眼熟，对了，前些天我去浩楠哥哥家拜访时，姐姐是不是也在？”
婷婷脸色大变，几欲发作，却只是更快的挽上高潘宇的手臂，声音中几近哽咽道：“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
高潘宇大怒，只竭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他低声吼道：“给我闭嘴！” 却也不肯当着她们的面再失了风度，只转身大步离去。
季涵不忘边挥手边感叹：“不送了啊，开车慢点。自家后院都着火了，还管别人家的事儿呢，可真是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