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重蹈覆辙（1 / 1）
南方基地的城堡里，拉恰疯狂地寻找着奇美拉。他提着一瓶陈年红酒，一边喝一边歪歪扭扭地走着，从一个房间搜到另一个房间，锋利的爪子歇斯底里地抠住墙壁，在所经之处的每扇门上留下一道道扭曲的划痕。
“奇美拉小姐！你在哪里？……我答应你不会再伤害你了，你快出来吧！”
他又灌了一大口酒，两眼发直地瞪着走廊上惊慌逃窜的德米高德，口中残留的酒从嘴角淌了下来。
“滚！都给我滚！去把奇美拉小姐给我找出来，找不到就砍了你们的脑袋！”他粗声粗气地大嚷，吓得怪物们四散而逃。
其中有一只鱼头虎身的德米高德颤颤巍巍地走上来，结巴了半天才发出声音，同时递上来一个小巧的白色信封：“大、大人，刚才门口的守卫捡到了这个……”
拉恰蹙着眉，粗暴地扯开信封，看了一眼白纸上的一行隽秀的小字，立刻怒火中烧地将纸揉成一团。
【我终于可以逃离你了。我自由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他低沉的声音在酒精作用下更加嘶哑起来，“不、不、不……你不应该离开我的，没有我的药，你身上的病毒很快就会发作……你会死的呀！”
“拉恰、拉恰！”
这时，极乐鸟拍打着翅膀向他飞来，被他一把掐住脖子。“现在不是时候！”他咬牙切齿瞪着他，“她逃走了，她离开我了……不对，她怎么可能走得了？一定是有人把她带走了！是谁？是哪个混账东西带走了我的奇美拉小姐？！”
“我、我知道……咳咳，但是拉恰，你得先放开我……”极乐鸟拼命伸长那纤细的脖子，随着翅膀的挥舞，美丽的金色羽毛在空中飞散。
“你知道什么？”拉恰压抑内心狂怒，松了松手。
“是赛连！拉恰，我从监视器里看到了，他就抱着奇美拉小姐从正门口大摇大摆走了出去，显然根本不避讳被人看到。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还撤除了整个城堡的巫术结界，所以现在我们南方基地已经没有针对杰欧瓦的保护屏障了……呜！”喉咙一阵紧缩，它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那种程度的保护，不要也罢。”拉恰丢开酒瓶和极乐鸟，心情极度郁闷地向他的实验室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我注定会超越杰欧瓦，会取代他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只要得到那‘两样东西’，这个世上就没有人能击败我了，包括杰欧瓦。”
“是、是的，拉恰万岁！”极乐鸟跟屁虫一样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可在那之前，我要先去收拾赛连。那混账居然敢动我的女人！我饶不了他！”
“但是拉恰，你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在那之前，你要忍耐啊！”
忍耐。听到这个词，拉恰万般隐忍地握紧了拳头，砰的一声关上了实验室的门，将极乐鸟阻隔在了门外。
先冷静下来……他提醒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慢地、均匀地吐了出来。
他的视线触及到了实验桌旁的一个盛满蓝色液体的玻璃器皿，定定地看了一阵后，他恢复了平静，微微鼓起的蓝色眼睛里浮现出一丝贪婪和阴郁。
没错，时机还未成熟，现在的他只有忍耐，以及等待……等到他的猎物自动上钩的那一天为止。他想，他应该不会等太久了，至少照目前看来，他的饵下得很成功。
这一边应该是不用担心了，麻烦的是另一边——拥有超级电脑的那个小女孩，她才是真正令他头疼的麻烦根源。
——
修奇在海水里略冲了一下便上岸了，见其余四个同伴仍在泡在水中洗澡，他用衬衫擦干身体，然后套上裤子，坐到昏睡的栖春身边。
他还没有从刚才短暂的剧痛中恢复过来，身体仍是颤抖的，所以他想过来看看栖春的睡脸，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至少这样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
她还在他的身边，他们还在一起，没事的……他不断安慰自己。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趁大家都没注意时，悄悄划破了自己的手臂，带着极其不安的心情盯着伤口。鲜血流出来时，他紧张得忘记了呼吸，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心地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事，他的体内没有怪物，是他多心了。
刚才的痛感仍然清晰地残留着，他无法释怀，但这时他感觉好多了。他又看了栖春一眼，替她将一侧脸颊上的沙子抹去，十分小心地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后放心地仰头倒下，和她并排躺在一起。
昨天，终于恢复成了正常人，也终于和她化解了误会，他本来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的。可惜他们独处的时间太短暂，他也一直被复杂的情绪包围着，头脑昏昏沉沉的，等他回过神时，他们已经走出树林回到了同伴中间，他也因此错过了最佳时机。
直到现在，他都隐隐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说出来呢？告诉她，他已经不再是怪物了，他已经不会再逃避她了，甚至于，还可以向她表白……但当时为什么一个字都没说呢？
真希望她快点醒来啊，他懊恼地想，等她醒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思绪突然中断了，那种身体快要爆裂的感觉再次袭来，将他猛地从地上震得弹起来。这次的痛楚比刚才剧烈得多，他死死咬住嘴唇也没能克制住□□。想到自己几乎贴在栖春身边，他急忙挣扎着远离她，跌倒在一棵树下，痛得蜷成一团。
又来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钻出来一样，刹那间，他的脑海被深深的恐惧填满了。除了恐惧之外，还有绝望……他似乎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几分钟后，疼痛顿减，他抱着狂冒冷汗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直打哆嗦。
虽然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一直藏在他的潜意识中，但他总是害怕去想，拒绝去碰触伤口上的那块痂，却不知无论他有没有勇气接受，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他被拉恰骗了，那瓶蓝色药剂并不是治疗他的解药，可能暂时有一点效果，但绝不如他想象得那么美好。事后想想就会明白，令他苦恼了那么多年的问题，仅靠一瓶药剂就解决了，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他终究还是上了拉恰的当。
可恶！他想咒骂，可连这样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仿佛一下子又跌进了从前的黑暗深渊，胸口填满了悲伤，甚至比发作时更痛苦。原本的身体就令他够自卑了，现在喝下了拉恰的药水后，更是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现在他该怎么办？他还有什么资格待在小春身边，待在这些同伴中间？
“修奇？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干嘛？”樱树走上岸，远远地向修奇喊。
“笨蛋，一个男人站在树后还能干嘛？你是不是刚才在海里把你仅剩下的一点脑子也洗掉了啊？”罗切斯特好像小狗一样抖去毛皮上的水珠，漆黑发亮的短毛湿漉漉地缠在一起，使他看起来比平时瘦了一圈。
修奇脸色惨白地从树后走出来，盯着罗切斯特犹豫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说：“罗切斯特……”
“嗯？”黑狼停下用后腿挠痒的动作。
“有件事……我想跟你谈一谈。”修奇竭力隐藏声音中的恐惧，郑重地看着他说。
他想起莱麻在训练他时常常说：别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意即相同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第二次时必须吸取前一次的教训。如果说，瞒着大家偷偷喝下拉恰的药水、结果导致研究所爆炸是他犯下的第一次错误的话，那么在发现自己身体产生变化后再次向同伴隐瞒，就将会是他的第二次错误……若真那么做的话，他恐怕就再也无法得到同伴们的原谅了。
“现在吗？”罗切斯特显出困惑的样子，“可是我肚子饿了，要去找些东西吃，过十分钟可以吗？”
修奇愣愣地看着他，勉强点了点头。罗切斯特虽然觉得他神情怪怪的，好像迷途的小孩一样无助，但也没有多加留意，招呼了一声樱树两人就找食物去了。
十分钟，应该还不至于会发生什么，修奇心想。正想回到栖春身边时，一个影子突兀地挡在了他面前。
赛连已洗干净了脸，深紫色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背后，滴滴答答地淌着水。虽然他也脱光了衣服，在海里洗澡，做着常人眼里很狼狈的事，可不知为何就是和人类不一样，有种说不出的优雅。也许这就是纯种吸血鬼的气场，因为杰欧瓦有时也会散发出类似的气息……当然，樱树就另当别论了。
在修奇无意识地想着这些事时，赛连冷淡地开口问：“发作了吗？”
“什么？”修奇一脸莫名。
“拉恰在你身上下的毒，发作了吗？”赛连面无表情地又说了一遍。
“你……”修奇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拉恰也对我下了毒。”赛连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和你的不同，你那瓶蓝色药剂对碧骸不管用，他对我下的是更强效的毒，只有他拥有解药，所以我才无法杀他。”
一时间，修奇陷入了混乱。他从没想过，赛连会对他说出这番秘密，他本想和罗切斯特商量，结果却是赛连冷不丁挑起话题，并且第一句话就直击靶心。
“不过，最初是我心甘情愿的。”赛连自嘲一般笑了笑，“对杰欧瓦彻底绝望后，我的内心出现了巨大的空洞，我希望拉恰能填补这个空缺，因此对他献出了我的忠诚。而且当时，我也不认为他发明的那种药丸会对我起作用。”
“……结果呢？”修奇皱眉问。
“它确实没什么用，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我轻微上瘾。”
“也许这就是拉恰想要的效果。”修奇吞咽了一下，不安地捏紧拳头，“也许我的药剂也是如此。”
“嗯，没错。你的那瓶药剂被拉恰戏称为‘蓝胶水’，专门用来黏合德米高德的本体和外壳，让服用对象在经历巨大的痛苦之后，产生一种两者合二为一的错觉。但当药效过去后错觉便会消失，体内的怪物仍在，□□却不会消失，残留的毒素会带来新一轮痛苦，直到再次服下□□为止……”赛连扬了扬眉，语调颇有同情的意味，“很遗憾，它的确是会让你上瘾。拉恰非常擅长用□□折磨人，他在这方面是专家级的，连我都自叹不如。”
修奇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接受这条信息。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光明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他注定是属于黑暗的怪物，没有希望，没有快乐的权利。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不，恐怕更糟，他会沦为拉恰的工具，变成他夺取超级电脑的一枚棋子。他本以为，之前的痛苦已经到达极限，已经不会再有更痛苦的事了。但显然他错了，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你说，你也对拉恰的毒上瘾了？”修奇突然问，双眼直视赛连。
“不错，怎么了？”
“那你怎么摆脱得了拉恰？拉恰得知你背叛后，就不会再提供给你药丸了吧？你冲动之下带着他的女人来到这里，难道没有想过今后的打算吗？还是说……这其实并不是一时的冲动？”
没料到矛头会突然指向自己，赛连愣了愣，若无其事说：“原来你不笨。”
“虽然很多事我都不懂，但我没那么好骗。”修奇皱眉盯着他，“你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投奔中央基地吧？这对你没好处，桔的姐姐也只是个幌子而已，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一阵沉默。
犹豫了片刻，赛连才说：“是你。”
“……我？”修奇摇头，“我不相信。”
“你以为我会说，我假装背叛拉恰，再次混进你们队伍中当奸细吗？你也太小看我了。”赛连将视线移到修奇的头发上，像是在审视某种变化一样，喃喃地低声说，“我真的背叛了拉恰，带走奇美拉就是最好的证据。但你的直觉也没错，我的确另有目的，我想搞清楚拉恰究竟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那你直接问我就行了。”修奇苦笑，“他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是‘复仇的快感’，他恨我。”
“不，我可以肯定不是。那是某个具体的东西，拉恰把它形容为：一道神奇的光，一条通向天堂的绳梯，一件可以实现愿望的魔法道具……你觉得会是什么？”
修奇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脚边的影子，影子造成一种光影错觉，好像他也有一头跟赛连一样的长发。他起初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赛连，这通话听起来也像是拙劣的借口，什么可以实现愿望的魔法道具，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某一刻，他恍然想起了什么，表情突然定格了。
一道光，一条天梯……魔法道具……？
“月亮百合！”他无意识地说出口，连自己也相当吃惊。
“月亮百合？”赛连一听便露出古怪的眼神，“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你知道？”
“我活着的日子比你想象得要长得多，偶然间听到一些传说也不奇怪。”赛连反问，“你又是怎么知道这面镜子的？”
修奇仍然不回答，赛连也不强迫他，走开两步自言自语：“原来如此，拉恰想要的两样东西是超级电脑和月亮百合……可是他想去哪个时代？过去？还是未来？”
修奇已没心思去听赛连的分析，他只觉得筋疲力尽，因为背负了太多绝望，身体沉重得像是随时会倒下去。他忍不住伸手扶住额头，却惊讶地发现，手指被长长的发丝缠住了——他长出了纯黑色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细密柔软。
“啊啊啊啊啊——！”他惊恐地大叫一声，向后跌倒在地。
罗切斯特和樱树闻声赶来，看见修奇的模样都是一惊，想要接近他却被一声大吼“别过来！”给逼了回去，只能远远站着干着急。
“怎么回事？是这家伙吗？”罗切斯特对赛连怒目而视，背上的毛根根竖起，“是他把你变成这样的？”
赛连举起双手耸了耸肩，示意他什么都没做。
修奇试图用匕首割断长发，却越割长得越快。就像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一样，悲剧又重演了，黑发蔓延开来，在他周围形成一个黑圈。他如同坐在坟墓中一样，崩溃地捂住脸，突然忍不住啜泣起来。
“不……不要这样对我……”
但他很快擦拭眼睛，强装镇定地将长发整理到脑后，露出一张濒死般惨白的脸。随后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看向赛连：“麻烦你，带我去见拉恰。”
“修奇！”罗切斯特惊道，“你别做蠢事啊！”
修奇做了个手势阻止罗切斯特，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字一句咬牙说：“带我去见拉恰，我要和他彻底做个了断。”
赛连的表情也凝重起来，犹豫道：“我刚从他那里离开，你现在又要我回去？”
“我不相信你能从此切断和拉恰的联系，你骗不了我，你和他之间还有阴谋。而且如果你带我去南方基地，我就把我所知的月亮百合的秘密全部告诉你。”
“……”赛连仍然不回答，看着他的神情像是在权衡利弊。
“拜托了，赛连！你不是想看到拉恰称霸世界吗？我现在主动送上门去被他利用，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的确很有趣。”思忖很久，赛连才略微点点头，表示他答应了。
修奇抱着不知何时会爆炸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接近罗切斯特，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无奈地看着他：“在走之前，我还有几句话想说。”
“别急，慢慢说。”罗切斯特举起一只狼爪安抚他，“我不去找食物了，你有足够的时间跟我商量，所以先不要急着做决定，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我。”
修奇颓丧地摇头：“已经太迟了，罗切斯特，我已经没救了。”
“别说这种丧气话！不管怎样，也要等小春醒来……”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修奇打断他，“所以我才要请你替我转告她。”
“别告诉我！要说你自己对她说！”
“告诉她，我来不及和她说再见了，希望她自己好好保重……”他说到一半顿住了，颤抖地咬紧牙忍了忍，才断断续续地说下去，“从现在起，我跟中央基地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下次再见到我时，不论我是人还是怪物、是清醒还是疯狂，都不要手下留情，把我当作敌人直接杀了我吧。”
“修奇！”罗切斯特瞪大眼睛，“别这样说你自己，你不是怪物！”
“我是。”修奇叹了一声，哽咽地低喃，“我一直都是……对不起，我为之前所做的一切道歉，也请替我向桔和小春说一声对不起。再见了。”
趁下一波剧痛还没来临之前，修奇匆匆转身，回到赛连面前。“可以了，走吧。”
赛连瞥了一眼罗切斯特和樱树，见两人激动地就要冲过来，立即施放巫术筑起一道透明的墙，将两人阻隔在另一边。两人的叫喊声也越来越轻，渐渐听不见了。
“在走之前……”赛连边说边走向昏睡的栖春，从她胸口摸出代表了爱狄俄斯的绿色晶体状载体，放进了自己衣服里，“作为搭便车的费用，我要带走这个。”
“等等，住手！你想干……”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腹部便遭到了猛烈的冲击，修奇眼前一黑，便倒在了赛连身上失去了意识。
远处罗切斯特眼睁睁看着赛连带着修奇飞走，却束手无策。
这下真的糟糕了……他仰头发出悲叹，这下他要怎么跟小春交代？
——
爱狄俄斯看着小春。她在现实中明明很笨拙，很迟钝，可在精神世界却意外地身手敏捷，关键时刻也总能靠稀奇古怪的想象力化险为夷，所以一路走过来相当顺利，他们两个几乎都没受什么伤。
“主人，您成长得很快呢。”爱狄俄斯欣慰地笑道。
刚说完，栖春就被一只铁球砸中，半边脸肿成了馒头状。
“……不，鄙人收回，您还是一个笨蛋。”
“喂！”栖春揉了揉脸颊，哭笑不得喊，“都是你害我分心，不要在这种时候上演温情戏码啦。”
“好吧，您不要在意，请继续。”爱狄俄斯摆出扑克脸，不过心底还是很高兴。
自从进入狼人基地网路的危险区域后，栖春一直都保持满满的斗志和专注力，令他非常骄傲。不是他自夸，主人对精神世界的掌控力正以几何等级增长，连他这个一直抱取笑态度的管家都大为吃惊。他觉得也许布瑞尔是对的，栖春真的不是普通人类，她拥有特殊的血脉……
“嗖——”一颗□□擦过栖春的头顶，爱狄俄斯顺手接住，随即以全力向敌方掷了回去。
只是还不成熟啊……他苦笑了一下，她目前还是离不开他的帮助。但他又能帮她到何时呢？
“爱狄俄斯！”栖春突然大叫了一声，“前面是怎么回事？”
危险区的警告牌增多了，到处都是埋伏和陷阱，敌人的数量多了两倍，甚至连天空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空袭导弹，炮火交织在一起，将天边的云染成橘红色。
“被发现了……”爱狄俄斯建造出一面巨大的盾牌，将栖春拉到盾牌后，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我们入侵以来，一直是程序在自动杀毒，杀伤力不大，但刚才恐怕是中央系统发出了警报，所以改成了人为的手动操作。换句话说，狼人基地已经发现了我们，现在的战斗已经不是小打小闹的程度了。”
一颗炮弹击中了盾牌，灰尘顿时漫天飞舞。栖春捂住耳朵，惊恐地看着爱狄俄斯：“那现在该怎么办？”
“放弃吧。”爱狄俄斯直截了当说。
“不要！”
“就知道您会这么回答。”爱狄俄斯按住她的肩膀，自己探头出去观察了一会儿，随后缩回来说，“那么，让我们换一种方式吧。”
“什么方式？”看着爱狄俄斯的表情，栖春觉得还有希望。
“主人您对军事几乎一窍不通，想象力也跟不上速度，虽然鄙人可以即时将知识传送给您，但恐怕仍然处于劣势。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不要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必须反过来，让对方跟着您的步调行动。”
栖春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
“主人，这里是您的精神世界，您可以通过想象发挥主场优势，也即是说，用你最擅长的方式来战斗吧。”
最擅长的方式？栖春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她有特别拿手的技能吗？厨艺？不对，这不是战斗方式吧……读书？她最头疼的就是这个啦……喂养宠物？种花？电子游戏？
爱狄俄斯看着空中时不时掠过的各种菜肴、课本、小狗、还有盆栽，禁不住无奈地叹道：“主人，请您快点确定一个好吗？顺便说一声，您刚才想到的都不行。”
“别催我啦，我马上就想出来了。”栖春焦急地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睁开眼时，眼前的世界变成了Super Mario World。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红色上衣，蓝色背带裤，白手套，嘴边还有两撇黑色的大胡子。她顿时大笑起来：“哈哈！我变成马里奥了！好险，我差点以为我是一无是处的笨蛋呢，可其实我还有这个技能哦！不是我自夸，以前跟小夏玩超级马里奥时，我从来没输过，这可说是我前半生最得意的事了。”
“最得意的居然是这种事，主人，您之前的人生究竟是何等悲哀啊。”
“少啰嗦！这也算是一技之长啦……”栖春气鼓鼓地回头，结果发现爱狄俄斯变成了粉红色的桃子公主，顿时捂住嘴发出一声喷笑，“噗！”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小心敌人！”桃子公主紧张地抱着马里奥跳起来，踩在一只绿乌龟上，将它弹飞了出去。
栖春连忙止住笑意。虽然画面很可笑，但爱狄俄斯说得没错，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候，就算变成了她最拿手的游戏画面，要突破敌人的层层包围仍然很难。所以她和爱狄俄斯只能竭尽全力顶砖块、吃蘑菇，踢飞一只又一只龟壳，十分缓慢而艰难地向前推进。
然而渐渐地，快节奏的想象耗尽了她的力气，她开始疲惫起来。
一颗巨大的板栗砸中了她的脸，把她砸得眼冒金星。等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时，世界扭曲了，声音和图像全都乱成一团，就好像游戏突然死机了一样，屏幕上的图像变成了细小的光粒旋转着向四周辐射，最后陷入一片漆黑。
没有声音，没有图像，最关键的是——爱狄俄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