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无法承受之痛（1 / 1）
房间的地板上好像铺了一层海藻，到处黑压压一片。
海藻中间，一个类似人形的生物匍匐在地，全身被黑色覆盖，头部随着呼吸的起伏微微抖动。
罗切斯特和樱树看着人形生物，目瞪口呆。
隔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们才惊觉——这个生物竟然是修奇！
而那些缠绕他全身、甚至铺满整个地板的“海藻”，其实是他的头发。只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他的头发居然由金色变成了纯黑色，而且还一下子那么长。
“修奇！”
罗切斯特连忙冲上前，拨开覆盖在他脸上的发丝，让他背靠墙坐下来。
黑色的长发下，修奇的脸色显得白得刺眼。罗切斯特注意到他眼眶发青，眼里布满血丝，额头还有些许被抓破的痕迹，神情极度疲惫。
“喂！出什么事了？”罗切斯特急切地问，“是谁把你变成这副样子的？”
修奇□□一声，懊悔地抬起手遮住眼睛，像是拼命忍耐什么似的，全身剧烈颤抖。
从他的手心，悄然落下一枚精巧的玻璃瓶，弹跳两下后滚到了罗切斯特脚边。
罗切斯特举起玻璃瓶，狐疑地瞪向他。
“这是什么？”
修奇喘息着，目光空洞地看着他，口齿不清地回答：“拉恰……给我的药水……”
“拉恰？！你该不会是喝下去了吧？……喂！说话呀！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
“你们帮不了我。”修奇垂下眼，痛苦地呢喃，“谁也帮不了我……”
罗切斯特瞪着他仿佛醉汉般的颓废脸孔，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
刚要说些什么，樱树已经把桔和栖春叫来了，他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
栖春的脸色也不比修奇好看多少，一进房间，她就好像脚底生根一样，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桔在房门外问。
这个问题谁都想知道，却谁也答不上来。
修奇扶着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就在抬头的一瞬，他的目光和栖春相遇了。
顷刻间，脑中一片空白。
仿佛所有的忍耐在这时达到极限，拼命压抑了一整晚的黑暗物质，一下子在体内沸腾起来。周围的杂音消失了，只听见怪物的狞笑声不断在耳边肆虐，越来越响、越来越快、几乎要从鼓膜穿透而出！
终于——
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了。
惊人的巨响从他体内宣泄而出，房间内霎时四面鼓噪，狂风大作。声音混合着不同生物的咆哮，有猛兽的嘶喊、鸟类的啼鸣、人类的哭嚎，也有如恶灵般诡谲的尖啸声。一时间，各种声音交错回荡，犹如一只巨大的座钟倒扣在众人头上，外边用力敲打，里边震耳欲聋。
所有人同时捂住耳朵，露出痛苦的表情。
声音的攻势还未过去，新的异状又接踵而来。众人正感到手足无措时，一阵地动山摇，房顶开始摇颤，沙石簌簌地落下，墙上劈劈啪啪出现皲裂，短短几分钟内，整座研究所竟好像突然间被抽去地基一般摇摇欲坠。
桔第一时间揽过栖春的肩膀，将她拖出房间。樱树紧张地为他们支撑着房门，眼中一片焦急。罗切斯特试图上前搭救修奇，却被他一手挥开。
修奇抱着身体，痉挛般一阵阵颤抖着，艰难地从长长的黑发下抬起头，摆出口型大喊：
“走！”
“你怎么办？”罗切斯特捂住耳朵瞪着他，也摆出口型。
“走啊！！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哐当！一块巨大的石板砸了下来，正好砸中修奇的右肩膀，他吃痛地趴倒在地，长发被压在了石板下。
罗切斯特犹豫不决地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修奇，正准备撤退时——
一个娇小的影子从他身边快速穿过。
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前，栖春独自冲到修奇身旁，从他的腰间拔出匕首，一把割断他的长发，随后将他的手从后方绕过自己的脖子，死命咬牙扶着他站了起来。
修奇震惊地看着她，意图阻止：
“不！放开我，我会伤到你的……”
可栖春脸上的表情是那样坚决，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像根本不打算给他挣扎的机会。
罗切斯特和桔立即上来帮忙，一左一右将修奇扛了起来。
栖春快速在前奔跑，带着大家向门口冲去。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件严重的事，惊慌地回头向同伴们大喊：“糟了！爱狄俄斯还在走廊另一头的病房里！怎么办？”
“我去找他！”樱树一边回答一边转身，迅速消失在扬起的灰尘中。
栖春虽然担心，但这时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使出全力向前跑。
每接近门口一步，众人脸上的表情就明快一分，内心的担忧也随之减少。然而修奇的脸色却越来越惨白，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快到门口时，确认栖春已安然逃脱，修奇突然挣脱罗切斯特和桔的搀扶，反手揪住他们俩胸口的衣服，用力将两人向外抛了出去。
几乎在瞬间，“轰”——他的身体爆炸了！
众人被猛烈的气流弹飞，整座研究所扬起滚滚浓烟，顷刻间被火海吞没。
栖春陡然回头，凄厉而绝望地大叫起来。
————
结果，转瞬间，整座研究所被炸得面目全非。
滚滚浓烟消散后，眼前只剩下一堆焦黑斑驳、隐约还能看出轮廓的钢筋骨架，空中弥漫着混有金属味和烟味的刺鼻气味。
栖春瘫坐在沙地上，神情木然地遥望着冒烟的废墟。她不确定自己看了多久，只知道眼角十分干涩，眼眶周围火辣辣地疼，却一点也不愿意闭上眼。
罗切斯特和桔站在废墟前，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眼神甚至比栖春更迷茫。
明明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早晨，大家约定集合在一起，共同商讨今后的行动；明明不久前，一切都还充满希望……可转眼间便急转直下。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事情就突然间发生了。
“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罗切斯特懊恼地拔起一根断裂的钢筋棍，将堆栈起来的瓦砾捅出一个窟窿，向里面大喊，“修奇！樱树！！”
里面却没有一丝回应。
桔担忧地看向栖春。
不久前，她还捂住嘴大哭出声，可现在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人偶一样，失去了表情和生气。
他可以想象她所受到的打击。若是换作平常，他一定会上前将她拥在怀里，尽可能温柔地安慰她。可现在，她这种反常的举动却让他望而却步……直觉告诉他，栖春现在并不需要他。
桔默默收回视线，转身面向废墟，加入罗切斯特的行列。两人使出全力拼命挖掘，虽然动作毫不犹豫，心里却并没抱多大希望。
不知不觉间，身边多出了一双细白的手臂。
罗切斯特和桔停下动作，诧异地看向栖春。
栖春没有看他们，两眼死死地瞪着前方，仿佛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堆废墟上，除了一心一意挖掘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让我们来吧，小春。”罗切斯特忍不住说。
栖春没有回答，兀自抬起脚踩住一块木板，两手扶住边缘用力向上一拉，木板应声断裂，她的人也跟着跌坐在地。她翻身爬起，被灰尘呛咳了几声后，又继续在焦炭瓦砾中摸索。
罗切斯特没辙地和桔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没有再说什么。
就这样，三人一言不发地挖掘着，气氛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也不知过了多久，罗切斯特擦了擦汗，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
“不行，这样下去……”
栖春立即打断他，固执地说：“他们还活着！”
罗切斯特叹了一声，用脏手蹭了蹭耳朵，皱起眉嘀咕：“刚才的爆炸你也看到了，就算是我，也没有自信能……”
“那种程度的爆炸是杀不死他们的！”栖春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不论是樱树，还是修奇，他们一定还活着！”
就在这时，桔忽地发出一声低呼。
“诶——”
“怎么了？！”罗切斯特和栖春同时紧张地问。
“我好像摸到了某样东西。”桔趴在一堵断裂的墙上，整条手臂插入裂缝里，正用力向里延伸。
“什么东西？”栖春马上蹲在他身边，瞪大眼睛向裂缝里望去。
“是手……不知道是樱树还是修奇的，但我确定那是手……等等，我好像抓到了！”
桔说完，咬了咬牙，使出吸血鬼的蛮力猛地向外一拉——本以为一个男人的重量会相当沉，所以用了最大的力气，却没想到实际上非常轻，以至于他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定睛一看，他拉出的根本不是人，只是一只断手而已。
“……”
三人惊诧地瞪着断手，脸色同时阴沉下来。
僵硬了几秒，桔率先恢复镇定，挽过栖春的肩膀，试图阻止她看这幅血腥的画面。
栖春却推开他，平静地说：“没关系，我不怕……我只是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罗切斯特托着下巴喃喃自语：“奇怪，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栖春闻言和他四目相对，刹那间，两人都想起了什么似的，同时喊起来：
“是樱树（小鸡）！怎么死都死不掉的碧骸（蚯蚓人）！”
“……诶？”
栖春愣愣地问：“蚯蚓人？”
罗切斯特也怔怔地看着她：“碧骸？你确定你想用的是这个词？”
“这、这不重要啦，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栖春匆忙拾起断手，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随后趴在裂缝边向内呼唤起来。
“樱树！你在里面吗？如果你能听见的话，就动一动你的手指！”
奇迹般地，断手的手指尖竟真的颤抖了一下，虽然动作非常轻微，栖春还是感觉到了。她顿时抱住那只手掌，惊喜地哽咽道：
“樱树！太好了！幸好你有这种特殊的体质，真是太好了……”
干涸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眼眶，终于又变得湿润起来。
在这番鼓舞下，罗切斯特和桔一鼓作气对着裂缝深处挖掘，没过多久，便从一堆瓦砾碎片中，找齐了樱树的身体部件。
那些沾满灰尘、七零八落、看起来毫无生气的人体组织，在罗切斯特的精密组装下，逐渐恢复了樱树本来的面容。
栖春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地站在一旁。尽管桔再三阻止，她仍然坚持要目睹樱树“复活”，于是桔只能让步。整个过程中，除了下身的拼装之外，她一秒钟也没有移开过目光。
终于，樱树的身体恢复了原样。
当罗切斯特脱下自己的衬衫，罩在他身上时，他悠然睁开了眼睛。
他擦了擦脸上的灰，将罗切斯特、桔和栖春一一看过来，渐渐露出了他特有的天真笑容。
“啊……唔……”
他刚要说话，突然想到什么，从嘴里取出一块绿色晶体，然后举到栖春眼前，笑着说：“小春，看！我成功救出爱狄俄斯了！在爆炸前的一瞬间我就把他放到嘴里了，所以他毫发未伤哦！”
栖春的视线霎时模糊了。
她是如此弱小、平凡又无能，每逢发生意外，她总是什么也做不了，无法给予同伴任何帮助，只能祈祷他们凭借各自特殊的能力存活下来。这次也一样。她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由自此所产生的束手无策的无力感，更痛恨明知这一点、却仍然沉浸在同伴温柔的呵护中而逐渐变得越来越弱小的自己。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比庆幸自己作对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
她一把扑到樱树身上，用力勾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背后：
“笨蛋樱树，你明明不需要这样的啊！看看你伤得有多重，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呢？你这个笨蛋……”
这下使得樱树害羞到不知所措：“啊，不、不能这样啦，小春，我没穿裤子诶。”
“没穿裤子是重点吗？”罗切斯特在一旁冷冷吐槽，“难道穿裤子就可以了？”
“我、我又没那么说！不过既然提到这个，罗切斯特，不如把你的裤子也一起给我吧？”
“蛤？”罗切斯特顿时暴起青筋，“你这个不懂知恩图报、只知道得寸进尺的白痴小鸡，有种你就再说一遍？！”
“呜啊啊……我是想说，反正你可以变成狼，不穿也没关系嘛。”
“啧！真是越来越叫人火大了，你就是这样报答救了你两次的救命恩人的吗？身体接缝处的血迹还没干，你就开始嚣张起来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按虚线把你拆回十分钟前的零部件状态？”
“不、不要啊！”樱树吓得抱住肩膀，连连摇头，“算了，裤子我不要了。”
罗切斯特翻了个白眼，揪起栖春的后领，将她从身边拉开。随后自己取而代之蹲在樱树面前，由上向下恶狠狠地俯视他。
樱树仿佛大难临头似的，不停向后躲闪：“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一定不敢再……诶？”
说话间，罗切斯特低下头，用手掌捋了捋头发，黑色长发立即包裹全身。再次抬起头时，已化身为一头毛皮发亮、体形优美的黑狼。
“呜啊……”樱树呆呆地说，“每次看你变身，都觉得很惊人呢。”
“废话少说，拿去！”黑狼抬起前肢，一把将裤子丢到樱树头上。
樱树迷迷糊糊地接过，一脸困惑地咕哝：“真不敢相信，这是陷阱吗？测试我的反应吗？还是要等我穿上以后就把我大卸八块？”
“笨蛋。”黑狼哼了一声，转身把屁股对着他，“这是对你刚才表现的奖励，不要就还给我。”
“我要我要！”樱树顿时高兴地站起来，生怕被抢走似的快速把裤子套上。
“接下来……”罗切斯特走到栖春身边，仰头问，“怎么样？爱狄俄斯有反应吗？”
栖春打开合拢的双手，露出捧在手心的绿色晶体，说：“爱狄俄斯，你自己来回答吧。”
绿色晶体闪烁淡淡的光芒，仿佛很不情愿似的，别扭地回答：“鄙人这副狼狈的模样并不值得欣慰，被人搭救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暂时算是平安吧。”
“能量呢？”栖春问，“是充满的吗？”
“前几天消耗了一些还没及时补充。不过主人不必担心，只要不进行高频率和大规模的工作，维持一个月应该没有问题。”
“是吗？”栖春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想法，反而忧心忡忡起来，“只有一个月啊。”
爱狄俄斯知道她在想什么，转移话题说：
“鄙人的事暂且搁在一边吧，主人。现在最重要的是，鄙人想先了解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栖春仿佛突然间受到刺激，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她黯然转开脸，吞吐着低语：“这个……”
或许她自己并未觉得，可在罗切斯特看来，她现在的脸色实在是差得要命，如果再继续这样的话题，她恐怕连伪装都做不到。
“啧，又是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笨蛋。”
罗切斯特伤脑筋地挠了挠脸，仰起脖子，突然趁栖春不备，一口叼住绿色晶体。
“住手！不、住口！不要咬我啊啊啊啊！”晶体发出急速闪动的绿光。
“少啰嗦，到这边来，具体情况由我来说明吧。”
“不要一边含着我一边说话！我会坏掉的啊啊啊啊！”
“哦？慌乱到连谦辞‘鄙人’都不会说了吗？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有种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呢。”
不顾爱狄俄斯的哀叫，罗切斯特自顾自叼着晶体，转身扬长而去。
栖春疲惫地垂下头，手掌和膝盖及地，勉强支撑住身体不让自己趴下。不自觉地，她的视线又飘向废墟的入口。那个通向废墟深处的暗灰色窟窿，好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一样，令她害怕得全身发抖，但同时却又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诱使她一次又一次投去期盼的目光，不断寻找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身影。
修奇……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明明知道他心中有秘密，知道他是队伍中的不和谐音，也知道他性格中孤僻和自卑的弱点，可她却出于一己私心故意对此视而不见，最终拒绝了他昨晚临睡前提出的请求。
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修奇唯一一次主动对她敞开心扉，他的表情那么不安，声音那么低哑，他其实……其实是在向她求助啊！
可是她却拒绝了他。
他到底是以何种心情，渡过那一整晚的呢？是因为她的缘故，他才变成那副模样的吗？她是不是已经犯下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小春。”
桔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响起，栖春吃了一惊，反射性地推开他，踉踉跄跄站起来。
“原来是桔啊，吓我一跳。”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手下意识捏成拳头。
桔牵起她的手，慢慢掰开她紧张的手指，低声问：“昨天的伤口，还痛吗？”
栖春心不在焉地轻声说：“早就已经不痛了。”
“刚才受伤了吗？”
“也没有。”
“那为什么要像这样捏住拳头呢？你看，手心里都留下指甲的印子了。”桔将嘴唇贴在掌心上，抬起眼，以令人难以捉摸的眼神盯视栖春。
栖春慌忙抽回手，表情尴尬地回避他的目光。
“我、我没关系，现在重要的是，要赶快去救修奇。”
桔淡淡地问：“怎么救？”
“当然是……”栖春瞥了眼废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一会儿，她才用手捂住脸，语气哀伤地哽咽：“对、对不起，桔，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修奇的影子，除了他之外，其它任何事我都没办法思考。”
桔显出一点也不意外的表情，默默等她说下去。
“从爆炸发生后到现在，我一直在想：他和拉恰究竟做了什么交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他的表情会那么痛苦？为什么身体会突然爆炸？他的心里还埋藏了多少秘密？还有，他现在，到底是生是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但这是我的真实心情，我不希望对你隐瞒……”
抱着极度懊悔和不安的心情，结结巴巴诉说了一通，栖春忽然感觉头顶多了一分重量，原来不知不觉间，桔已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起她的头发。
“傻瓜，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桔勾了勾嘴角，轻描淡写道，“感情的事，本来就不可能说忘就忘，你要是能马上就把他忘掉，我反倒会觉得不舒服呢。而且，你能这样坦诚地把心情告诉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栖春怔怔地看着他，喃喃问：“真的？你不介意？”
“老实说，我很介意。”
“诶……”
“不过，我相信这是一件值得去努力的事。你努力学会忘记，而我努力学会不介意，总有一天，这些努力会有回报的。所以，放心吧，不用太刻意压抑自己，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栖春神情迷离地想了想，点点头，小声说：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桔深深看了她一眼，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
栖春转身背对他，慢慢向废墟走去，心中想着：
没错，我会努力，但现在，请允许我只想着他一人，只为他一人祈祷，不论他是人类也好、德米高德也好、甚至是勾结拉恰背叛同伴的奸细也好，我统统不在乎！此时此刻，只要他还活着，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
“轰隆隆隆——”
恰在这时，一个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响迫使她中断思绪。
地动山摇，火花四溅，滚滚浓烟又一次席卷了整个上空。
出乎所有人意料，原本已经被炸成废墟的研究所，竟然又发生了第二次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