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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二十六章 真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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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济寺里的房间都是左右两扇门,每扇都有一个插门闩的孔洞,门闩便是通过插到这两个孔中,使得外面的人推不开房门。段卿然今日注意到,案发房间的门闩右端分明有绳索套过的痕迹,只因那屋子平日里不曾有人打扫,门闩上的痕迹也便留了下来。这一下便提醒了自己,凶手是如何离开这间密封的屋子的。

凶手先将紫雀用绳子勒死,做好绳套套在她的脖子上,后又将绳子的一端抛过房上的横梁,用力拽着绳子,将紫雀的尸体吊起。之后凶手便将绳子的另一头绑在门闩中央,将门闩拉到门边。凶手一手扯住门闩,另一手合上左边的一扇门,将门闩穿过门上的门闩孔。凶手用另准备好的绳子拴在门闩的右端,接下来便将右边的一扇门合上,通过移动绳子带动门闩移动,将门闩套在右边门的孔中。只因这两扇门中间并非严丝合缝,凶手再将绳子拖到左右两扇门的中间,解开绳套,即抽身离去。

想到了这样的手法,再加上一番思索,段卿然似乎可以认定,害死紫雀的人不是孔武有力的男子,该是一个女子。

接下来便是作案时间。明珠、紫鸢主仆与紫雀整日相处,不考虑感情因素,若是因为紫雀做错事,便也有可能存在作案动机。但是她们在案发时均有不在场的证明。应是戌正三刻时,自己与明珠、锦绣一行人离开亭子,明珠主仆回到厢房约是亥初左右。后来发现紫雀不见了,便让随行小厮丫鬟出来寻找,没有时间作案。再说段府的仆人,与紫雀素无瓜葛,当时没有作案动机。但不排除有人受雇与人,暗害紫雀。但若果真如此,为何有人会想与一个丫鬟过不去?还要故布疑阵,装作男子身份出现,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紫雀的死对她会有何利?越想似乎越为复杂了……

段卿然回到房里,脑海中却在不停的想着今日的事,顾念起普济寺中一众女眷,段卿然顿感坐卧不安。不管凶手真是意图如何,锦绣与明珠都算身处危险之中,这样一想,竟是一时大意才会在今晚离开。想到这里,段卿然推开房门便要前去普济寺,恰在此时,旁边房间的门也开了,可不就是明朗!

“朗兄,今晚我们不该回来,还是应该在普济寺才好。”

明朗见段卿然一脸忧色,抛开今日对他的成见,点头道:“没错,我总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并不像情郎暗害了紫雀,这里面定有猫腻。我们确实大意了。”

“事不宜迟,朗兄,我们还是快些赶回去吧!索性这里距普济寺不大远,一盏茶的功夫便也到了。”

“好!”明朗说着便与段卿然前去牵马。

明珠因为今天的事情总感到不能平静。自己纵使不是真的明珠,但是与那紫雀也相处了三年,三年来从担惊受怕到适应,紫雀与紫鸢两人是一直陪着自己的。为什么会有人与一个丫鬟过不去?紫雀昨天下午的突然变化必有蹊跷。会不会是她见了什么人?又说了什么话,让她变得不正常,而这个人最后出于某种目的害死了紫雀?

正这样想着,心中又想到昨日在眼前的人,还陪着自己赏月的人,竟就这样没了,果真是世事无常。明珠在中衣外面披了披风,将头发用一根白玉镂蝴蝶戏莲簪子随意挽上,推开门,望着庭院中的梧桐树,月光透过叶子洒在庭中地上,竟好像湖水一样泛着银光。风吹而过,梧桐叶沙沙作响,随风摆动,地上的影子便想是吹皱的一波湖水,“何夜无月?何时无影?但少旧时人罢了。”明珠叹气喃喃道。

偏在此时,院中的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这样时候,会是谁来?明珠不敢轻易开门,低声问了一句:“谁啊?”

“珠儿!”竟是明朗的声音!

“哥哥,你怎么来了!”明珠边问边跑到门边,抬手放下了门闩。轻轻推开门,便看见明朗和段卿然都在,明珠有些赧然,自己这副样子怎么就跑出来了……

“大晚上,你不睡觉,穿的如此单薄在院子里!”

明珠惊讶于段卿然的出现,想想便知,他定也是担心段锦绣,还未回过神来,竟是没有接明朗的话。明朗虎目一瞪,明珠仿佛是感到气压不对,看到明朗显然有些生气,便抱起了明朗的胳膊,“发生了这么多事,晚上珠儿实在睡不着,便在庭中溜达,本也不会转悠很久,只是不想哥哥竟会来。”

明朗看看抱着自己胳膊的柔荑,抬头细细打量了明珠,见她还是一副乖巧的样子,顿觉自己对她总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失去了气力,心中无奈苦笑。

段卿然惊艳与明珠这样随性的打扮,尤其是那一头如瀑的青丝,就简单的用簪子别住,却是难得的好看。一时怔忡,再醒过神来,就只见明珠搂着明朗胳膊远去的背影了。自己怎么就像个愣头青一样!段卿然摇摇头,回身关好了院门,提步也向前去了。

明朗与段卿然一个房间,便就住在了段锦绣屋里,段锦绣欢喜的抱着被子去了明珠那厢,所有人都有了安排。明珠与段锦绣因为有了明朗和段卿然住在隔壁,顿感安心,轻松睡去。一宿无话。

可就是有人在这夜里难以入眠。

她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帐顶,没有繁复花纹,素淡的颜色一点不像一个女孩子房间。呵呵,自己又哪里像个女孩子了!在她六岁以前的记忆里,自己只有母亲,没有父亲。曾经看到邻居家的小孩子,骑在父亲的脖子上逛集市,那女孩笑得开心,还不时地舔着手里的冰糖葫芦,红红的果子那样让自己眼馋。从没有尝过冰糖葫芦是什么滋味,就像从来没有尝过拥有父亲是什么滋味一样。浑浑噩噩之中,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娘亲!”她今日与邻居家的女孩一起踢毽子了,这是第一次与别的小孩玩儿游戏,虽然自己行动笨拙,但是还是这样开心!本来晌午那女孩都邀请自己去她的家里吃饭呢,但是自己要问过母亲之后才可以答应。当她兴冲冲的跑回院子里,看到的却是母亲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在说话。那男子长得真好看!高挺的鼻梁,一双炯炯有神的杏眼,脸上坚毅的线条显示出他也定是个刚毅的人。但是他为什么要抱着母亲呢?

“尘儿,我知道委屈了你,也委屈了孩子,但是我没有办法向她开口,她为了我失去过一个孩子……”

“那我呢?我这又算什么?我受了这样多的苦,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承受?”

“尘儿,我说过会照顾好你,如今在这里你过得不也很好,很安逸?”

母亲冷笑一声,“过得很好?很安逸?好!你很好!如今你不让我进你家的门,有你后悔的日子!”

“当年是你趁我酒醉,作了糊涂事……我自问待你不薄,可谓仁至义尽,是你不知惜福。”那男子见软的不行,也只有来硬的了,说完便也放开了母亲,好像要转身。

小小的她站在门口有些着急,直觉告诉自己,不能让母亲和他看见了,便一闪身躲在了门后面,却还是支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哈哈,你终于说出实话来了!没错,当年是我勾引了你!可是若不是你和你夫人吵架,你想通过我气你那夫人,我又怎会有机会趁虚而入!你我二人明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凭什么要我自己背负!”

“你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便该识趣。我让你全身而退,也是内心怀有一丝愧疚,若不是你今日要挟,我定然不会再与你联系!”

“今天要你来,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天大的秘密。既然前面说了那么多,你也不想听,更不想让我进府做为交换的条件,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男子见母亲是这样回应,也没说什么,只是抿紧了嘴角,半晌道:“你自以为手中有所谓的‘秘密’便这样猖狂,看来这些年你过得还是不够苦,还没有将你心中那点妄想磨掉!从今日起,有关你的事情,我便再也不管!你,好自为之!”说罢,那男子拂袖而去。

自己躲在门后,却是看见那男子眼眶中似乎湿润,再缓缓从门后出来,看到的却是母亲放声大笑,直到眼泪横流。到底是谁伤害了谁?脑海中却闪现出前几日从书院后墙听到的一首诗:道是无晴却有晴……不及细想,母亲见自己进了门,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冲过来,拽着自己的手,狠狠的盯住自己。

“你这个野种!你是那女人的孩子!你不让我如意,我也定不让你好过!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她实在不懂母亲说的是谁,还未来得及问出口,母亲竟然伸手过来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她渐渐觉得呼吸困难,恍恍惚惚中,她却仿佛看到母亲嘴角一抹邪恶的笑意……

“啊……”她从床上惊醒。这个噩梦伴随着自己自六岁之后的每个夜晚……她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无意中又看到自己从宽大的睡袍中露出的臂膀。那臂膀本应光洁细腻,却想不到上面布满了伤痕,狰狞着向主人控诉。更有一道伤痕,好像一条蛇,蜿蜒着从肩膀头向后背钻去。她缓缓将睡袍拉起,再抬头看着帐顶。这就是自己的生活,充满着折磨、噩梦,不眠不休……

夜,还是那样宁静,却是有人安稳有人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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