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尘缘误(大结局)(1 / 1)
骏马奔驰了很久才慢慢停下来,夏知仪轻轻掀起帘帐看向外面,刚刚驾马的人已经离开,天地间一片广阔,她轻轻的下了马车,沉重的凤冠霞帔虽已摘下,可却依旧是一身红,在这空旷的原野上显得分外的刺眼,她慢慢的往前走,毫无目的的往前走,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一片稀疏的树林,一如当初那个宁静安详的树林,她静静的笑了,带着满足,带着回忆,她轻轻的走进那片树林,如同当初的那样,无意的闯进那片清冷的世界。
树林里,一个雪白的白虎懒散的靠着树假寐,看见她来轻轻的抬起了眼皮,又转头睡去,夏知仪又是一笑,这一笑带着轻快,带着明媚,仿佛一切都没改变。然后一袭白影就跃入眼帘,如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她在草地上陪白虎玩耍,玩累了就在草地上或者树干旁休息睡觉,而他永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此刻,他依旧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边,夏知仪也看过去,像以前那样对他调皮明快的一笑。
周围是一片稀疏的树林,四野里一片广阔,夕阳斜斜的照映着,她站在睡着的白虎身边,对着他轻轻的一笑,一阵风吹过,掀起地上掉落的树叶,也掀起她鲜红的嫁衣,她的笑那么的鲜明,那么的艳丽,那么的…美,这一次,轩辕无终于向前走了一步,迈向了她,而她轻快地,如一只翩然的蝴蝶飞向了他。
她紧紧的抱着他,而他,也终于敞开胸怀回抱着她,鲜红的衣摆与纯白的衣摆卷在一起,那么的难舍难分,那么的颜色分明,他们久久的抱在一起,无声无息却胜过千言万语,许久,他听到她喃喃的说:“我知道你会来,我一直等,一直等,一直…这一次,你没有让我失望。”
“我再不让你失望…”他回应她,那么的真挚坚定,夏知仪却笑,她抬起头看着他,久久的看着他,然后踮起脚尖,吻向他,他低头,双唇轻触间,他却愕然睁大眼睛,随即化作无奈凄凉的笑,然后依旧重重的吻向了她,而她,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向她的鬓间,沾湿了鬓间的发。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无终于离开她,带着轻叹,带着无奈,带着苦涩倒向地面,他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明晃的匕首,鲜血染红了他永远洁白的衣裳,夏知仪轻轻抱起他:“我相信你再不会让我失望,再不会。”他笑,道:“是的,再不会。”他努力的抬起手抚向她几近透明的面颊:“我带着罪孽来到这个世界,带着仇恨存活在这个世上,原以为也将会带着怨恨与不甘离开这个世界,可现在我很平静,老天总是在跟我开玩笑,在我恨意滔天,无可自拔,意在毁掉这个吃人的世界时让我遇见你,不知是算给我的优待呢,还是给我的陷阱,也罢,我总敌不过天,我叫所有人失望,却能有一次不让你失望,此生也算无憾了,也罢,也罢…”他笑着说着,手心接过夏知仪留下的泪,喃喃道:“唯一的憾事就是我总是叫你流泪…”他说着,伸手擦向夏知仪的眼眶,却在最后一刻永远定格,夏知仪的泪水滴进他伸来的手心里,他却再不能将她的泪水捂干。
随后赶来的庄明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身鲜红的夏知仪跪坐在地上抱着已无声息的轩辕无,而一向一身洁白的轩辕无此刻全身也已被鲜血染红,白虎蹲坐在身边,如同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守在那里,庄明承看的心中狂喜,没想到她真的成功了,正要再次靠近,神兽白虎却发出震耳嘶吼,那声音听得所有人心都为之一颤,然后突然暴起,在所有人都震惊防御之时,转瞬间已叼着逝去的轩辕无离去,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半晌庄明承回过神来赶到夏知仪身边,看着地上的鲜血,确定轩辕无确实死了后,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心,然后他又有些不甘的问向地上的夏知仪:“你怎么不拦着那只白虎?”夏知仪慢慢的站起来,抬头看向庄明承,她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泪水,冰冷的眼眸看的庄明承心中一颤,然一颤过后就看到夏知仪对他轻轻一笑:“很快你就会再见到它,连同轩辕无。”
“真的?”庄明承狐疑的看着她,却又想她确实杀了轩辕无,没必要再骗他,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轩辕无将他的头颅砍下,献往帝京,立下这种不世之功,内心就不住激动。然后就听到夏知仪问他:“姜国的人什么时候来迎亲呢?”
“快了,一会就到。”庄明承不在意的答。
“哦。”夏知仪笑着点头,庄明承却看的浑身不自在,这女人刚杀完人,还能在这里谈笑风生,而起听说杀的还是心中至爱,面上笑的也诡异非常,怎能不让他发毛。想到姜国马上就要派人来接走这可怕的女人,心中微微好受了点。
回到营地,一会一个士兵骑马赶到说姜国迎亲的人马上就到,庄明承转头叫所有人准备一下,却见夏知仪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爬上了旁边一座山,而且还越来越往陡峭的地方去,庄明承急忙喊住他,内心厌恶非常,真是多事,却听到山上夏知仪喊:“庄大人,你上来一下,我告诉你白虎在哪,轩辕无在哪?”
庄明承虽然犹疑,可还是上去了,夏知仪看着上来的庄明承远远地离自己站着,不动声色的笑笑,然后慢慢向山岩边走去,眼看她越来越靠近山岩边,庄明承脸色变了变,叫道:“你要干什么?寻死吗?你不报仇了?夏侯褚鹰一会就来,你跟他回去,一定会有机会报仇的。”这些都是陛下指点他的,庄明承说完果然看着她站在了那里,心里微微放心,就见她回过头笑道:“报,当然要报,连同我自己的。”庄明承还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就见她突然向自己扑来,庄明承刚刚见她有意寻死,一急之下向前走了几步,现在距离她不过一步之路,这一扑正好扑在了庄明承的身上,庄明承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他又没有站在山岩边,扑过来有什么用,只是反射性的伸手推开了她,可是这一推之下竟将夏知仪如飞的般推下了山岩,而她在飞出山岩的那一瞬间,庄明承见她竟然是笑的。反应过来的庄明承急忙上前拉住她,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坠落,落在了刚刚赶来的夏侯褚鹰的马前。
夏侯褚鹰坐在马上怔怔的看着眼前一身嫁衣却毫无声息,直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的女子,他脸色惨白,似是还没从这一幕中回过神来,只是嘴唇轻颤,就这么久久的坐于马上,如同失去了灵魂,直到鲜血渐渐漫延到马蹄下,他才受惊似的勒马后退了一步,然后他慢慢的抬起头,看向还站在山岩边,手臂做出推出样子的庄明承,眼中卷起滔天怒火,他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庄!明!承!”
庄明承惊慌失色,步步后退,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是她自己!”
夏侯褚鹰下马,一步步走到夏知仪身旁,轻轻的颤抖的扶起她,抱她在怀,然后在她手中拿起一块玉佩,语气低冷阴翳:“她自己跳下来的会是倒飞下来,她自己跳下来的手中会握有你的玉佩,她自己跳下来的会这么…死不瞑目…”
庄明承摸向自己腰间,玉佩果然不见了,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急急辩道:“不,是她刚刚扑过来我才推…不,我没推,这玉佩是她刚刚从我身上抢走的…”“啪”玉佩撞在山石上,被摔得粉身碎骨,他抱起夏知仪,回到马上,一边小心的呵护的将夏知仪放好,一边轻轻对跟随前来的护卫道:“全杀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我是宁国来使,你这样做如何向陛下交代?如何向宁国交代?”庄明承失色大喊。
“从即日起,发兵宁国,我必要踏平宁国,血洗宁宫。这,就是我的交代。”夏侯褚鹰驾马而去,冷冽的话回荡在空气中…
端和十九年也就是嘉武元年,冬,圣教教主轩辕无突然因病逝世,圣主之位由左使大人甘夏暂代,宁国原想趁着轩辕无的死加强对圣教的打压消灭力度,却没想刚与宁国结盟不到三月的姜国突然发兵边境,两月连下三州四县,宁国西北边境告急,至此陷入内忧外患之际。就在宁国众臣以为北方教众已和姜国联合攻打宁国的时候,却不想因为之前姜国与宁国结盟,姜国曾杀了背叛宁国的副将甘林,献其首于宁国以作宁国新帝登基大礼的事,引起新任圣教教主甘夏怀恨,并在姜国攻打宁国要塞时截断了姜国的粮草,使一直以来锋芒难挡的姜国一时陷入被动,修整过来的姜国立刻对北方圣教基地进行了报复,至此三方陷入混战时期,一时间,姜宁大陆烽火连天、哀鸿遍野。
只是这一世的山河破碎,已再与她无关。如流星般划过这乱世红尘的她,也如流星般消失在这锦绣山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