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一章（1 / 1）
我爱他的时候，他不爱我。他爱我的时候，我不能爱他。
余心回到住处的时候，柳叶在楼下等她，看样子等了很久，整个人显得很憔悴邋遢。对此，余心并不惊讶，应该说早就知道她和柳叶之间总是要当面谈一谈的。
两个人找了个酒吧坐下，暧昧的气息，昏暗的灯光下，柳叶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周围烟雾缭绕，显得他落寞孤寂，高大的身躯笼罩在一片惨淡当中，说不出伤感。
许久，柳叶才开口，“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贴上了叶鸿皓所有的标签。可看到她的第一眼，仅一眼，我就心动了。我承认，最初的刻意靠近是有那么几分少年时期的好胜心和别扭的嫉妒在里面。”
不管初衷是什么，他在几次的接触后，不可自拔地栽了进去，纠结矛盾又欣然窃喜，哪怕只是和她说两句话，都会不自觉地红了脸，平日里最引以为傲的口才在她面前就会变成口齿不清的小丑。
为此，在她跟前出了不少丑，让兄弟们常常拿来取笑。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暗暗地喜欢着她。他小心的隐藏着，不敢靠的太近，又难耐见不到她的日子，如此，他便常常跟着叶鸿皓，只为了能见到她。直到青春褪去，他们都不再年少，开始为家族，为前途不断打拼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陷入了怎样一个深渊。
“我既无法割舍对筱柔的爱，又不想背叛皓子，于是一拖再拖，从大学到毕业，从创业到事业腾飞。我就在这个怪圈里挣扎。”柳叶回头苦涩地看了眼余心，余心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只是淡定地抿了口酒，静静地看她。
柳叶继续说了下去，说起了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事情，他们如何相恋，然后，又如何在好友和所爱之间矛盾挣扎，明知道那是好友爱的人，却情不自禁爱上，如网一般将她和他罩住的情网带给他们的除了那难以言明的心动外，还有深切的自责。
偷偷相爱的两个人只能在眼神中互诉衷肠，只能借着朋友的名义表达关心，只能默默守候，静静地守望，不敢走近一步，也固执的不想后退，如此挣扎矛盾的两年。
最终将林筱柔这个脆弱而敏感的女孩逼上了绝路。
林筱柔根本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自杀。她以这样决绝的方式，为两段感情划下了句号。可活着的人却要一直一直痛苦下去。叶鸿皓的自责，柳叶的愧疚，这么多年来围绕在这两个男人身上的只有散不尽的阴霾。
柳叶湿润的眼望着余心，痛苦地说，“我爱她，但我不敢爱，我的不敢把她逼上了绝路。如此，我怎么能告诉皓子，那天筱柔给他打电话，并不是为了求救，而是要跟他说出实情。”
余心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既同情柳叶和林筱柔无疾而终的爱情，也为叶鸿皓不值。他们最鲜亮、奢侈的青春岁月就在这样一段错综纠葛的爱情中耗尽。明知道她不爱，却紧紧抓住不放，那不是爱，而是执着。
在冬日寂寥的街道上，霓虹灯闪烁着五彩的光，川流不息的车飞逝而过，平整的公路上，只听得到风的呼啸声和那刺耳轰鸣的发动机声。
离开酒吧，余心站在公交站牌处，怔怔发愣，冷风吹过，卷起层层落雪，漫天之间只剩下萧索。回到房子，已经是半夜，她疲累地拿钥匙打开门，却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客厅里没有开灯，余心愣了一下，于黑暗中与黑影对视。
影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于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纤中露出了他的面容，他皱了一下眉，又松开，轻轻地叹了口气，“余心，你是在恨我吗？”
“是。”同情之后，她也只剩下恨了。她如今成了孤家寡人也全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保护他，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将真相一层一层的掩盖隐藏。父亲也不会因为自责和内疚，不会因为车祸的后遗症去世，母亲也不会因为伤心过度而郁郁而终。
她不能不恨。
叶鸿皓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拂去她眉宇间的怨憎哀愁，可看见她突然偏过脸，不置一词的倔强，手指便那么堪堪地停在了离她一寸的地方，最终他无奈的收回手，轻声叹气，“对不起，在你这么痛苦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这些年他隐隐已经猜到了。只是他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当中，不愿去想，不愿相信。
每年筱柔的忌日，他都会去墓地。但他知道，有一个人总是会在他离开后，出现在筱柔的墓前，放上同样的花。年年如此，他却从未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或者说他下意识里否认了这件事。
在得知真相后的这一天里，他都在想。他问自己为了余心，自己该做些什么？是不是应该像她说的，从她的生命里彻底退出？
可他无力地发现，自己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但同时，他也知道，他不想放弃。他已经错过了四年，不想这一辈子也这样错过去。
叶鸿皓看着她，“余心，你可以怨我，恨我，可以生气，可以发脾气，但无论是你，还是念念，我都不放。”
“够了！”余心瞪着眼，狠狠地说，“你不是要结婚了吗？现在说这种话不觉得无耻？还是说你想坐享齐人之福，儿子要，前妻要，新欢也要，你还真是够下流无耻的啊……”
剩下更过分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叶鸿皓一个蛮横霸道的吻给堵了回去，他扣着她的后脑，强迫她迎合他，不管她如何挣扎如何打他，就是不松口。
末了他放开她，望着她恨红了眼，咬牙切齿的样子，说，“就算你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我身上，我还是那句话，要我放手，不可能！”说完，不看她难看的脸色，叶鸿皓转身出了屋。寂静的楼梯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余心掩着胸口，觉得快要裂掉了。细碎的哭泣声被压抑在唇齿间，闷闷地寂夜里回荡。
叶鸿皓背靠着墙壁，心口突突的疼，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余心现在也一定不好受，他也不好受，可他不敢留在那里，看到她痛苦的样子，自己一定会心软的。
他现在不能心软。
对她，他从来没有放手过。
之前，他想着慢慢和她耗，用结婚、念念的抚养权刺激她，想着总有一天，她得乖乖的回到他身边。
现在，他等不及了。他有种预感，如果现在不抓紧她，她可能就这样不见了。
所以，他不能放，不能心软。
随后的几天，各大报社相继发布了豪门叶氏争夺抚养权的新闻，对叶鸿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的亲生母亲更是出现了各种猜测，有的说是一夜情，有的说是某个小明星，诸如此类，众说纷纭。
所以，在接到顾言婚礼的请柬时，余心有些犹豫。但一想到顾言邀请她时说的话，她便只是轻轻地叹口气。有些事与其逃避，不如直面，哪怕是再惨淡，也要从容。既然已经决定好，那就算在婚礼上遇到了又能怎样呢？不过就是点个头，擦肩而过罢了。
可余心没想到在婚礼会场会碰到季阳和张晴。
张晴微微笑着，满是幸福，正低头和女儿小声说着什么，不经意间瞥到余心，便连连招手，“余心，余心……”
余心无奈只好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这是你女儿，真漂亮，几岁了？”
“七岁了。你儿子几岁了？怎么没见你和他一起？”
余心眨眨眼，有些不解张晴怎么知道她有孩子的事。
张晴笑得温和，“看到报纸上说叶鸿皓有了个神秘儿子，我一猜就是你的。怎么还打算瞒着我们？”
“不是。”余心摇摇头，觉得这完全就是诬陷，有些无奈地苦笑，“我不说，你们还不是照样知道了。”
“哎呦，别做出这种表情，你可不是什么悲情女主角，顶多就是一配角。”
“小晴……”季阳无奈地摇摇头，阻止张晴继续说出更离谱的话来。
张晴眨眨眼，“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余心无力地扶额，她刚刚一定是看错了，张晴压根依旧心直口快，出言不逊，根本没有转变成贤妻良母的可能。
接下来，张晴硬拉着余心去咖啡厅坐坐，与其说是出谋划策，不如说是唯恐天下不乱。
“余心，他真的要和争抚养权啊，那你律师请好了没？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张晴很快从包里找出一张名片递给余心，“这位李律师很不错，你考虑考虑。”
“谢谢。”
“不客气。”张晴喝了口咖啡，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说道，“余心，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人绝对不比叶鸿皓差，除了身价没有他高以外。”
余心刚喝了咖啡，含在口里差点没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余心连咳了几声，才说道，“谢谢，不过我还没这打算。”
“这怎么能行。”张晴着急的说道，“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对不对。？除非你打算和叶鸿皓复婚。”张晴眼里满是精光地瞄着余心。
余心尴尬地避开她的眼神，摇摇头，“我从没想过。”
“这样可不行。你既不想复婚，也没有再婚的打算，可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在不健全的家庭里长大，身心都会受到影响，别的不说，来自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就足以给孩子的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伤痕。”
“小晴……”季阳觉得张晴的话说得太严重了，虽然这是有可能发生的事实，但也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吧，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眼余心。果然，余心的脸色不太好，情绪有些低落。
“茉莉呢？”张晴回头看了看，发现女儿不见了，催促着喊道，“你快去找茉莉，把她照顾好。我和余心还有话说。”自从沦为奶爸后，季阳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了，只要是跟女儿有关的事，他都会乖乖去做，哪里想得到这是张晴故意要把他支开。
“孩子小的时候不会想太多，但是一旦和社会接轨，就算只是去幼儿园，也会因为其他孩子的好奇而受伤，看到其他小孩都有爸爸，而自己没有，那种心情实在是……有很多青少年犯罪都是因为家庭缺陷而造成。”
张晴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刚跟季阳离婚的时候，茉莉是我带着的。每天她都会哭着醒来，吵着问我要爸爸，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就像要死了一样，难受的不得了。看孩子每次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除了抱着她一起哭什么办法也没有。最后，我才狠下心，忍着心痛，把孩子送到了季阳那里。以为听不到就不会难过，以为不看见，就不会心痛。”
“可到了晚上，茉莉都不睡觉，吵着要妈妈。有几次，实在没办法了，季阳给我打了电话，茉莉抱着电话在那头一直哭一直哭，我听着眼泪刷刷的流，心痛得要死。余心，听我一句，既然没办法复婚，就趁着孩子还小，和叶鸿皓也没有多少感情的时候，再婚吧。”
“张晴，你不会是特意来找我，就为了和我说这些吧。”余心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尤其在张晴现身说法，讲述那段过程的时候，她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很难受，心痛不已。
张晴眨眨眼，斜靠着椅背，望着外面车如流水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店铺，微微勾唇笑了一下，“就算没有今天的偶遇，我也打算给你打电话。有些事情我们猜中了开始，却猜不到结局。我今天说的这些就当是四年前的回礼好了，我不想欠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