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大剑（三）（1 / 1）
严寒之地虽然气候冷峻，但冷峻也有冷峻的好处，雪山之上冰棱环绕，一片银装素裹赏心悦目。抗个铲子在硫磺味浓重的地方玩个大坑，滚热的温泉水喷涌而出，细雪纷飞中沐浴的悠然不亚于雨中散步的抒情。
“我和组织没关系，本人是自由主义者，目前旅游途中。”慕冉抱着斩魄刀一脸淡定，全身上下只穿了件贴身吊带裙，披散着头发缩在温泉中，旁边是处于懵懂状态的普利西拉。
“总有个来处吧，战斗方式亦与我们迥然不同。”对面同样泡温泉的是白银之王伊斯力，他长长的银发飘在水面，纯白的雪花落在上面，结起单薄的碎冰。
“嗯，这样说吧，我不是在这块土地上出生的，当然你们所认知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你们眼里看到的，汪洋之外还有更大的天地。”慕冉心知解释是件超麻烦的事，她本人又是一跨越时空的BUG，所以秉着能忽悠就忽悠的原则满口胡扯着，但也有凭有据使这些说辞听不起来不至于太过荒谬。
“组织的确藏着一些秘密资料，当年我看过一次，她没说谎。”伊斯力身边的自然是里加鲁特，以冷酷著称的银眼狮王看也不看慕冉，只稍稍斜了眼睛瞥了伊斯力一眼，紧抿的唇角泛起不健康的病态紫色，一个天地苍白的背景衬的其格外显眼诱人。
“对啊，我就是漂洋过海来的，要问原因么，年轻人的冒险。”慕冉故作稚嫩的眨眨眼，企图加强自己的可信度，普利西拉孩子气的凑过来亲亲她的脸，顿时将她弄僵了。
“那么，慕冉小姐，今后有什么打算？在你大闹了一场之后，恐怕已经被组织盯上了。”伊斯力沉吟片刻，就算不信任慕冉也只能信任，毕竟他没有把握控制这个变数，慕冉的战斗方式既陌生也危险。
“确实，我没地方去了，不知白银之王可收留我？”慕冉笑笑，知道伊斯力说的是真心话，不排除其中的招揽之意，她还是很满意这个建议的。
组织的耳目遍布各个地方，就是这极北之地，在外围也有一个组织的‘眼’时刻监控。慕冉无意与组织对抗，却也心知肚明自己处境尴尬危险，组织若是捉住她必然各种研究解剖。这个世界没有正邪之分，有的只是为自己信仰战斗至死的不屈灵魂，纵使慕冉不是菟丝花，也不得不找个强力后盾依靠。
否则，她要做好与组织为敌并单打独斗被群殴的准备，蚁多咬死象，何况她还是个有气力衰竭之时的人。
尽管自我感觉良好，但远不会二到自负，再说有没有这资本她都不能肯定。
眼下，伊斯力是个好选择，莉芙路与露西艾拉离得太远，去找她们半路被组织堵住围攻的可能百分之八十以上。再者，以那两个女人的智商……一个隐居不问世事成日与男宠耳鬓厮磨大玩□□，一个霸气外露心比天高只顾着扩大领地又没远瞻性的目光与王者心胸，算来算去还是只有伊斯力比较可靠，具有潜力，毕竟是KO露西艾拉的男人。
不过，他最后的结局，默默无闻的死亡，是什么驱使他KO掉南之深渊后销声匿迹放弃普利西拉这个棋子大隐隐于市？
“你喜欢这里么？”伊斯力仰头看着雪花从灰白的苍穹落下，六角之花吻上他的眼睛，一眨眼化水染湿了白色眉睫。
“很美。”慕冉收回越想越远的思绪，定下心来看着四周景色，无视掉装傻卖萌的普利西拉与没有感情波动的里加鲁特，点头说美。
不是没有见过，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这般原始纯粹的严寒清丽，的确很少见，现代更难见。
“那你就留下吧。”银发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轻声说着。
“谢谢收留。”不留也准备死皮赖脸住下来，达到目的的慕冉心情舒爽，至于伊斯力方才一闪而逝的遗憾，她不予思考。
“水，好温暖……肚子饿了。”严肃的话题刚结束，普利西拉拍起了水，溅在众人身上，满头满脸的潮湿，遇到冷空气迅速结冰。
“不介意的话，把她带走吧，毕竟我和她有些过节。”打过一场算是报了仇，普利西拉虽然可恨，但以后的剧情少不了她穿针引线，杀了她只会招惹更多麻烦，据闻伊斯力很看好这位，她寄人篱下不能触了主人霉头。
被白银之王追杀什么的，无福消受。
“里加鲁特，交给你了，我还想再待一会。”伊斯力抬眼看了看天真无邪状的普利西拉，之前被踩断的肋骨隐隐作疼，干脆把烫手山芋丢给心腹下属。
“……我知道了。”里加鲁特默默地看了一眼普利西拉，他突然觉得自己肋骨也疼的厉害，无奈要服从命令，这是他甘心臣服于伊斯力那天就定下的誓言。
“里加鲁特……有些可怜。”慕冉望着里加鲁特僵硬蹒跚的背影，嘴角一抽，忍笑忍的痛苦。
“照顾孩子也是一个能干下属的本职任务。”伊斯力移开视线，颇有撇清关系的嫌疑。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更可怜了。”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她和伊斯力倒也能聊上几句，踩了里加鲁特后不可避免的与伊斯力过了几手，若不是她表现的不落下风，想必一切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住在极北之地，每天看雪下的景色，那纯净单一的色彩能让慕冉静下心来，让她忘记一些困扰的回忆。
“等里加鲁特回来了，让他给你盖间木屋，就在我住处附近方便往来。”温泉的水不会冷，解乏有养人，伊斯力说着说着便闭上了眼小憩。
“好，谢谢。”方便监视吧，慕冉撇撇嘴，随后也放松下来浸泡在温泉中，如此美景不可辜负。
*
和伊斯力当邻居，尤其还有三天两头来窜门的卖萌萝莉，慕冉的日子过得热闹，一点也没有寄情冰雪的清冷。
“我说，你堂堂白银之王，竟然住在这么一个小木屋里，不嫌憋屈么？”每日例行窜门，慕冉没好气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咬着一块干面包开门，门外站着笑意盎然的伊斯力。
“住在豪华的大房子里，你不觉冷清么？”伊斯力毫无压力地走进来，左右看看，在屋内唯一一张木椅上落座。
“清冷？只要有心是不会冷清的，把你那群下属都叫进去住，一起挤挤很暖和的。”慕冉关上门，贪恋被窝的温暖，白了伊斯力一眼翻身上床，拉起被子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她也不避讳伊斯力，反正对方的身体她看过了，这时候瞎叫男女之防未免太假。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一个人住寂寞了我陪你说说话。”依然面上带笑地看着处处失礼的慕冉，伊斯力端起桌子上的冷汤喝了几口。
“我怎么不知道白银之王如此感性？那汤是隔夜的，你又不用吃人类的食物，勉强自己有什么好处。”慕冉冷哼两声露出一双眼睛，看见昨晚没喝完的汤被对方几口喝完，她的眼睛不自觉眨了眨。
“人类是吃这个吗？我都忘了，味道怎么样？”伊斯力放下空碗，坐在角落里被阴影遮住了上半身，表情声音都模糊了些。
“能怎么样，甜的咸的苦的酸的辣的无非这些，抽象点还有香的臭的麻的，除去口味很多有选择，作用都一样，就是填饱肚子。”这个世界很落后，吃的方面也没什么新奇，慕冉形容的很实在，苍白无力引不起联想。
“听你一说，我倒是有些怀念，只是再努力都想不起来了，到底是怎样的味道。”清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话音一落，屋内一片平静。
大剑也是人，会怀念人类的时光，觉醒者以前是大剑更是人类，自然不会忘怀，只是不再执着这个身份。慕冉哑然无语，她看向伊斯力，看不清表情只听到声音，淡淡的犹如雪花飘落那般轻的语气里，有丝细微到不易察觉的遗憾。
不再执着，却生有遗憾，不是因为回不去，而是忘记了，这才是最无奈最无可挽回称之为遗憾的所在。
慕冉愣了半晌又缩回被窝，突然很想笑，都说女人容易感时花溅泪，没想到男人感性起来分毫不输于女人。
隐约想了起来，当年漫画看到伊斯力战死那段，有人猜测他自我放逐的原因是对人类生活怀有憧憬。否则不会带着普利西拉与拉基隐居，但是这种不经过本人证明的猜想只是臆想，慕冉不愿分析一个人的性格想法，便打消了继续深究的思路。
“那汤是我做的，放了盐，味道是咸的，光吃这个会口渴想喝水。然后放了少许糖，味道是甜的，糖与盐一样，融化的快，带来的感受却是凉丝丝的甜腻，嗯，就像……反正吃了想笑不会像吃盐那样要哭着张脸到处找水。当然，糖吃多了腻歪人，想吐，还是要喝水……”慕冉的声音不高不低软绵绵，隔着被子冒出来有点闷，语速很慢，用词几经考虑才说出口。
味道这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抽象物，是她这辈子形容过的最难形容的东西，要多苦逼有多苦逼。
“虽然品味不了，但想想应该和你说的一样。”伊斯力隐在阴影里的身体往前倾了倾，银发垂下挡住窗外投进来的日光，金色的温暖光芒照在他身上，意外的柔和了这冰雪般寒冷的色彩。
“苦这个味道，品尝了会不由自主的皱起脸，像老人脸上的皱纹一样。酸嘛……忍不住要缩在一起，却很爽快，很刺激味蕾……”
小木屋内，慕冉缩在床上纠结的形容着，伊斯力坐在对面安静地听着，祥和的气氛与清晨的阳光糅合在一起，极北之地的肃杀之气被中和不少。
屋外的里加鲁特头痛地看着粘人的普利西拉，不得不带着她去找食物，一路惊起飞鸟无数，同样为沉寂百年的北方带来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