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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的兔子眼和心不在焉陆小海都看在了眼里,他琢磨再三,觉得能让天明这么魂不守舍的,八成是昨天藏的那娇把这哥们儿伤大发了,于是难得真心真意的凑过去要请天明吃饭,结果被天明以及其反常的态度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陆小海觉得郑天明真的出问题了,看上去问题还很严峻。于是他这一天没少给天明抛媚眼,弄得大家伙儿都以为他要移情别恋,唯独当事人跟装了避雷针似的视而不见。
贼心不死的陆小海围追堵截,生拉硬拽要把人带走,最终天明以我要去约会的理由外加陈曦一电话拒绝掉。陆小海仍旧将信将疑的盯着天明,看他打车离开,才晃着脑袋一脸莫名其妙的走了。
天明在车里长舒一口气,但一想到一会儿要见陈曦,吐到一半儿的气又憋回了肺里。
那么美好一女孩儿,那么美好一女孩儿……
一如既往的吃饭,说好的电影,一切程序走的都很正常,只是今天的天明话没平日里那么多。陈曦也很体贴的没怎么说话。到电影散场,除了陈曦掉眼泪的时候天明给递了几张面巾纸,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出了影院,天明和陈曦并肩走,往来车辆的咆哮衬托的两个人的世界越发安静,陈曦静水般的眼睛看着天明:“你好像有心事。”
“啊,一点小事。”天明觉得以陈曦的才智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说谎。
他曾经以为自己特别擅长隐藏,一直可以轻易的把心事巧妙的掩盖在插科打诨中,只要他想,就可以和任何人相安无事的走下去。可现在他想尽力隐藏的事,竟然如此轻易就被陈曦看出来了。他飞速运转大脑思考了一下原因,要么是陈曦太聪明,要么是他表现太反常。
聪明如陈曦,若他真的善于隐藏,自然不会点破他的尴尬。那么剩下的,就是他极有自信的隐藏,其实并不如他预期的那般不着痕迹,或者说愚笨的让人不忍直视。
原来他自以为是了那么久。别人看不到他的心事,并非是他隐藏的多么巧妙,而是那个人压根没想过去看。这一点,其实他早就应该知道,从卓越、从天赐、从形形□□的人对他说放弃的那时候起,他就应该明白。
他们走到一个站台,刚巧一辆公交车停在旁边,稀落落几个人下车、上车。
“兜兜风,放松放松心情。”陈曦拽了一把天明,抬脚上了公交,最后一排还有三个座位,陈曦走过去占了最里边一个,天明挨着她坐下。
街道两旁还挂着国庆节来不及卸下去的红灯笼,在夜色里朦胧一片红光,逊色于霓虹灯的多彩,强于路灯的单调。
“你说它们在这里,看到的都是什么?”陈曦回眸一笑,宛若五月清风。
“人呗,除了人和车,就是尾气烟尘。”听到疑问句,天明收魂儿回来。那些灯笼像是听到了天明的话,倔强的摇摇尾巴。
“我也想做一只高高悬挂的灯笼,俯视路人,看别人的哭和笑。”陈曦用手指在玻璃上描绘灯笼的形状,一头长发挡住了天明的视线。她突然回头:“如果有选择,你想做什么?”
天明一愣。
喂,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你呢?
做山过于巍峨,做花过于娇弱。做一棵树刚刚好。既有张扬的枝桠,又有内敛的根结,有舞动生命的绿,也有沉稳如磐石的褐。也许开花,也许结果,可点缀漫长的一生,增加生命的厚重,却从不视之为生命的终结。
坐在树下的那个女孩仰着头,认真的说。
天明看见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里落到女孩削瘦的肩膀和脸上,明亮耀眼。他想,他一直都想问,你的希冀如此潇洒,你如此迫切的希望独立和坚强,我是否还在你的蓝图里,我到底应该站在哪里?
回忆在圈圈点点的光影里消散,时间过去那么久,而今他再面对这个问题,依旧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答案:“不知道,可能是一棵树吧。”
“伟岸,坚强?”陈曦用的问句。
“那都是空的,只是觉得树比较稳当。”
“我也喜欢稳当。”一抹笑从陈曦的嘴角绽开。
陈曦盯着那些灯笼,直到累了,便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
天明看着陈曦似是安睡的脸,觉得这女孩儿还是那么可爱,他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波澜,丝毫影响不了这个女孩儿的形象。她是美的,自始至终都是美好的。
陈曦的头在公交车的摇摆下慢慢偏向天明,天明伸出一只胳膊揽着陈曦的头,尽量让她睡的安稳些。陈曦的呼吸均匀平稳,唇角却有一丝柔软的弧度。
这样的姿态,倍显温馨,无关暧昧。
“我只是觉得,这样也许还不错。”陈曦的声音像一阵轻柔的云,慢慢飘进天明的耳朵。陈曦没有睡着,她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然而这样简单一句话,天明却无法回答。
“你太善良了,你应该想想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陈曦从他的肩上抬起头,目光里少几分温婉,多一些坦然。这样不够犀利的目光,却让天明感到从内到外的愧疚。
“我欣赏你的善良,我愿意去更多的了解你。但是天明,善良是一种本性,不要让它成为伤害自己的武器,好吗?”
陈曦的话诚恳,诚恳的让天明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我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需要的是爱情,哪怕是最平凡不过的柴米油盐,粗茶淡饭,我不希望利用别人的善良得到。”陈曦抬起头,直视天明的眼睛:“所以好好考虑,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好吗?”
陈曦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坚定。那是女人的骄傲和智慧淬炼出的精钢,没有开刃,不会锋芒毕露,但坚定无可撼动。那眼神穿入天明心底,告诉他,面前的陈曦,从来就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她一直都是生活的勇者,过去,现在,将来。
在那样的目光面前,天明顿觉自己渺小如一只老鼠,战战兢兢偷些许闲碎的感情度日,何其可悲。
“谢谢你给我机会。”天明说给我机会,但没说是给我爱你的机会还是给我悔改的机会。
陈曦摇摇头,几缕蓬松的卷发贴到脸上,平添了几分娇媚:“哪里来的谢谢,机会都是相互给的。一个巴掌永远也拍不出声响,有些事情没那么糟糕。”
天明愕然,许久没有说话。他不得不承认再一次败给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公交车经过陈曦所在的小区,天明送她到楼下。晚风中陈曦的身影恰如一丛翠竹,身姿摇曳,根节坚韧,长在他心上。
天明依旧觉得心疼。可心疼大概是并不等于爱的,因为陈曦告诉他,有一种心疼来源于善良。
看陈曦上楼,天明也转身离开。浓重的夜色里,天明反复咀嚼着陈曦那句话。陈曦说,有些事情没那么糟糕。到底是那些事情还算不得糟糕呢?
天明路过不远处的花店。深夜里的花店早已锁了门,店里的等却依旧开着。一团一簇的鲜花在玻璃橱窗的另一头。这样的午夜,它们应该早已睡着了,即便是这睡着的模样,也如火如荼的撩人。
角落上所剩不多的向日葵大都算的是残花败柳,别人挑剩下几只,不甘寂寞的挣扎在花丛里,想用那片燃烧的色彩攫取别人的眼球。
其实何必呢,有心之人早已入眼,无心之人自讨可怜。不论残缺与否。
下颌些微的擦伤有丝丝疼痛,那是昨天他用力过猛擦破的那块疤痕,白天里结了痂,刚刚随手一擦,又在夜色里弥漫开一股甜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