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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有点凌乱,他觉得自己有点像风中的落叶,找不到方向,许久他说了一句:“道什么谢,见外了。”
“你应该得到了,我知道这不够,还差得太远,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说。”成双老实的让天明想吐血。
我知道我做的这些担得起一句谢谢。如果你不说,我会觉得理所当然,我为你付出过我是伟大的那个,我也有高尚的人格我有骄傲的自尊。可是,你的一句谢谢打破了我所有自我安慰的借口。是的,你什么都知道,你明白我做的一切,你看见我所有的付出,你这两个字告诉我你知道我曾经在你的光环下多么狼狈,甚至是说明了我曾经多么愚蠢。你无心的一句话,揭掉我所有的假面,连带着结痂的伤口。成双啊成双,你终究还是成长的有限,不懂得保全我可怜的尊严。
谢谢两个字,就是这样。
你说这两个字太轻,不足以表达你诚恳真挚的感谢,我说这两个字太重,足以击碎我全部伪装。事到如今,我还能自欺欺人的说,我曾经爱过你,只是曾经吗?
天明摩挲着下颌上那道浅浅的吧,似乎那伤口上又渗出黏糊糊的血。
他清晰的记得这疤痕的由来,只是为了给成双做个人肉靠垫,让他不至于穿着旱冰鞋摔倒坚硬的广场上,结果角度没掌握好,自己的脸撞上了花坛的角,便有了这块英勇的疤。十几岁的时候他觉得这疤是光荣的,因为电视剧里英雄为美人受伤那都是倍儿有面儿的事。后来他觉得这伤大抵是光荣的,因为男人总得留几道疤痕才能证明英勇。
现在,他不知道这疤痕到底有没有意义。
天明觉得这一刻他特别的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她不知那些沉闷无氧的气体来自哪里,只觉得他们像凝固了一般侵入身体,无法呼吸。
“谢谢你的保护。我总有一天会长大,会舒枝展叶,会铁干虬枝,会比所有人预期的都要强壮,那样,我可以自己走在太阳下,不怕风吹雨打,我甚至可以做你的□□。”
成双的话字字如雷,劈进天明的心。他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欢喜。成双一直在期盼自己变得强壮,从生理到心理,她不只一次的说想做一颗参天巨树,要长出庞大的根系,伟岸的身躯,那样就没有人可以撼动她的根基摧残她的心灵。而如今她在她的梦想之后加了一句“做你的□□”,这让天明哭笑不得。
你该以何种身份来做我的□□呢?我又该以什么姿态来接受你的保护?
若有一日你为人妻,我怎肯接受你的保护。若有一日我为人夫,我又怎能接受你的保护。
天明想到了陈曦,他突然茫然的发现竟然不知该如何定义陈曦。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那样一个坚强的女子,那样一个值得被呵护的女子,平心而论,她真的很优秀,优秀到天明有时候真的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从外貌到行事,陈曦无疑都是天明最喜欢的那款,其实不只天明,换了其他人,也不能不喜欢陈曦似的女子吧。也大概因为如此,天明对陈曦的牵念多一些,正是多的这一些,让他觉得可能也可以变成一种平凡的爱情。
陈曦带给他很多新奇和惊喜,陈曦温婉如水的言行,陈曦恰如其分的撒娇,都可以作为男人梦寐以求的优秀女朋友典范,毫不夸张的说可以具象化裱起来挂在任何人的心上。陈曦的出现,满足了他拥有一个完美女友的梦想,也点燃了他温柔贤妻的希望。
这样陡然出现的光环太耀眼,让他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在这样璀璨的光环里,他觉得他应该是幸福的,他的幸福前景一片大好无可限量。
可是悲催的是,有人把他拉出了那个光圈。
站到外边他才发现,他渴求的那么刺眼的光芒,现在却不是最重要的。在他的黑暗世界里,始终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在明灭,在那片璀璨光明出现之前在,在它出现之后也在,尽管在强烈的对比下他没能看清那昏黄如豆的光,偶然断电的瞬间那片灿灿的光没了,却让他重新看到了那盏灯。
只是那个瞬间他突然明白,以后不管周围的世界如何明亮如何星光灿烂,那星如豆的火苗已经常驻他的心里,浇不灭也毁不掉。
天明不知道成双什么时候挂了电话,镜子似的屏幕上只有他那张漠然的脸。昨天看到的那张照片猛然冲进脑海,怎么赶都赶不走。
他一面揣测着那个漂亮男人是谁,一面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只是一个十天的旅行。两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碰撞,像暴雨中轰鸣的天空,他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他恨不得脑子能够分裂成两部分。
事情就是这样,在你没想到的时候,可以刻意告诉自己一个对情绪有利的答案来催眠自己,久而久之便真的相信这个答案是事实。当某一天,浮在表面的这一层年久失修的结果翘起一个角,而刚巧你已经让自己忘了这个结果背后还掩藏着别的东西,好奇的撕开来看了一眼,从此天塌地陷,万劫不复。
打个简单的比方,比如戒烟,当一个人戒掉一次再捡起来的时候,其吸烟的趋势要远远大于戒烟前,也是这个理。
现在天明发现了哪站灯,所以他不可能再用什么谎言来压制这份迅速滋长的执着,不去关心某个人现在的举动。
在两相较量的电闪雷鸣里,越来越沉的是他那棵玻璃心。与之相反,那个和成双在一起的男人的头像,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直伸展到他的心上,扎进去,疼的抽搐不止。还有什么比这更绝望吗?
是因为那个漂亮的男人,成双才会对他说谢谢吗?是不是这样就意味着,我连站在你身边自称蓝颜的资格都没有?
他想起梦里卓越那个巴掌,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卓越说你就犯贱吧。每次卓越这么说,他都是乐呵呵的的一笑带过,或者油嘴滑舌扯几句旁的。现在他才发现卓越说的没错,果真是他在犯贱,而且他已经贱得无可救药了。
他把自己逼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他该如何面对成双?又该如何面对陈曦?
天明使劲揉搓着下颌那条吧,像是想用双手把它抹平。那条他曾经认为光荣的、男子汉标志的疤痕,现在反倒更像是一个耻辱的烙印,让他寝食难安。所有跟成双有关的,都让他不安。
谁都没有发觉,在暗无天日的某个角落里,一股黑色的液体带着刺鼻的味道咕嘟咕嘟往外冒,好像要腐蚀整个世界。
放下吧。左手和右手,怎么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