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章 惹三虎(1 / 1)
三五章惹三虎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本该到此为止了。可谁知文博竟生出了招抚强人、为我所用的心思。
于是,不但惩处了兵士、给了苦主丰厚的补偿,还邀请杜三下马饮酒。
若只是下马饮酒,倒也没什么,只是他不该请士吾一同入席。
这士吾,当初从金营中逃出来时受尽了强人的苦头,如今却又要陪着这杀猪出身的杜三吃酒。想他堂堂宗室,如何肯?勉强坐在座上,不过是看着孟大人的面子。
文博的本意,士吾身份尊贵,请他做陪,是想做出一番礼贤下士的样儿来,他只是没有想到士吾对强人是如此厌恶,而杜三其人又是如此狡诈粗俗。
这杜三大概是看出了士吾的不屑,心中便十分过意。又加上多饮了酒,言语上便对士吾多番挑衅,又提了酒壶,硬逼着士吾吃酒。
这士吾原是受过强人欺负的,今日能与杜三同桌吃酒本已是老大不愿的,如今见杜三又如此不知好歹,怎能答应,他冷笑一声:“杜义士何必强人所难?不管是敬酒罚酒总要两厢情愿才好,似杜义士这般,倒没意思了。”
这杜三是存心找茬的,听士吾如此说怎肯罢休?他笑道:“别说是南阳,就是整个河北,你去打听打听,有多少人巴巴地等着请三爷吃酒?三爷敬你是看你是个人物,三爷叫你声皇叔是给你脸面,别不知好歹。你个八杆子打不着的皇亲,在三爷面前充什么能耐,你要是有能耐,也不至让我大军围住,还在这摆了酒肉来央告我了。”
这话一出口,士吾当时就急了眼,孟氏父子见状忙两边劝着拉着,士吾冷笑道:“是我不知好歹,一回教训还没记住,白白又上来这自取羞辱。
你个屠户出身的卑贱之人,与宗室、朝臣同席而座还不知感戴,反而一口一个‘三爷’。这里不是皇叔就是学士,你是谁家的三爷?如今天下还是大楚的天下,江山还是大楚的江山。便是你人多势壮,又如何?
说得好听,叫义士,说白了,你们就是贼嘛。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子贼孙。你也不用猖狂,三年五年之后,且看爷怎么收拾你们!”
说有到这份上,任孟氏父亲如何劝解都是不行的了,那杜三最怕的是什么?便是这个“贼”字,如今士吾口口声声如此说出来,脸面已经然撕破了。
这杜三一听士吾这话,一抬手便将桌子掀了,指着士吾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爷高兴了尊你一声皇叔,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跟爷摆什么皇叔的谱来。三爷告诉你,你这样的人三叔见的多了,屁本事也没有,除了享受祖上那点荫恩,除了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有个屌用?
你便是这样看不起你家三爷,行,你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杜三说罢拂袖而去,士吾三人呆若木鸡。
想趁黑离开,杜三的人马还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往哪逃?
想再去找杜三求情?连孟氏父子那样的人都没谈成,别人又凭什么说动人家?
孟大人唉声叹气,文博双眉紧锁,士吾后悔不迭。
前头的男人发愁。后头的女眷们也听到了声响。我派到前头听信的人回来一五一十将事情细说给了我,我听了倒未觉得如何。
只能说是双方不欢而散,又没动武又没动刀枪的,想那些强人也是要讲道理的,既然先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招安的事没能谈拢也便算了,大家各走各的路,谁也不碍谁。
所以当第二日,我得知杜家大郎、二郎又率领人马前来时,我才知晓,原来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杜氏三虎一字排开,身后又是上万的兵士,那情形架式倒颇是壮观。
我骑着马立在文博的身侧,倒也将这三人看了个清楚。
这三兄弟生得肩宽体阔膀乍腰圆,十分的雄壮。
那杜大黑红的面皮,颌下一副短须,方脸阔口,倒不是想像中满脸横肉一身杀气的,面相竟有一丝忠厚,加上他穿戴得土气,却不像是统领几十万大军的强人,倒像是一个老实忠厚的庄稼汉。
杜二比这两兄弟要细致许多,他面色黄白,神态从容,穿道袍着丝履,这那里是什么杀猪的屠户啊,倒像是乡下来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读书人。
倒是杜三,眼如铜铃、面如锅底,一脸的横丝肉,有些屠夫的样儿。
这杜氏三虎上得前来,只见杜大抱腕当胸:“昨夜三弟莽撞,得罪了诸位大人,还请诸位不要见怪。杜某这里陪罪了。”说罢便在马上向我们微欠了欠身。
孟氏父子担心了一夜,怕的是什么?怕的是杜氏三虎翻脸不认人,非打即杀,如今见对方如此客气,如何不喜出望外?文博忙还礼道:“杜义士言重了,是我们失礼在先,三头领性子直爽这才闹得不睦。原是我们的不对。如今杜义士又亲自前来,真是惭愧。
如今金人猖狂,朝廷急需用人,像义士兄弟这般有勇有谋的正可趁此谋一番作为,将来封王拜相、封妻荫子的,岂不快活?也不枉世上走上一遭。”
杜大微微一笑:“大人如此美意,杜某怎敢不从。只是有些事还要与大人细讲。”
这便是要谈条件了。这文博是天子近臣,又是皇上的表兄,是皇上所仰仗的,如今皇上对他虽不能说百依百顺,却也是言听计从,这个杜大,倒真是会看人。
这话一出口,周遭的气氛霎时便缓和了下来,我亦是长长的松子口气:且不论他们要什么条件,只要能从这里离开,安安稳稳的到了临安就好,别的也顾不得许多了。
为了防止士吾再一次坏事,这回与杜氏兄弟的谈话并未请他参加。孟大人身后换成了一身宝蓝道袍的我。
按我的本意,是不愿去的,可孟大人执意。我也明白他的苦心,若会谈的过程中只有他父子二人,怕是将来要受言官诟病的,“与强人私相授受、密谋卖国”这样的话那些人也不是说不出来。
要我参加既是对我的尊重,也是请我做个见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