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戏楚娥(1 / 1)
十八章戏楚娥
说罢,只觉浑身栗抖,竟是站立不住,一下瘫软在椅子上。
我在椅子上,似是听得一声叹息,我心下狐疑,抬头一看,却见谦父也向我看来,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道:“孟学士是谦谦君子,孟文博人虽迂腐却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偏就你是这个性子,也就是本将,不耐烦和你置气,换个人,早就将你扔到野地里了。”
我嘿嘿一笑:“若是将军早将我扔到野地了,不只随了我的愿,哪里又会有今日之事?”
谦父道:“真是个嘴硬的。明明怕得发抖,可还说什么‘将这腔子热血溅到金人的脸上’,你以为金人是傻的吗,只怕不等你到了身前,已是身首异处了。
你也不用气恼了,你放心,我李谦父便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肯以女子娇弱之身换得自己一时的安稳。如今既知了你的心意,便也好打算,你只记着你说的话,以后在营中安稳待着,少惹些事罢。”
我见谦父如此一说,心里反倒不忍,事情必须因我而起,他因此迁怒于我,也算人之常情。
想到此,我道:“将军,前几日将军不是说金人与泽州之地并无多少人马了吗,怎么他们还敢前来挑衅?我军虽是远道而来,不占地利,可人数上并不少于他们,若真见了仗他们没有全胜的把握啊。”
谦父道:“妇人之见。兵者,诡也。那纳坦虽领兵去了密州,可他的大儿子却守在泽州。这个完颜石抹于众子弟中最是狡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自然不可掉以轻心。”
完颜石抹?我想到了昨日我回头的一瞬,那个手执弓箭眯了眼睛看我的健硕男人,身上不由打了个冷颤。李谦父虽说不上是什么好人,每每讥讽于我,可毕竟是我大楚的良将,对楚国也是忠心耿耿。那完颜石抹,长了双狼一样的眼睛,怕是张口就要吃人的。
想到这,我又问:“可是金人不想被将军牵制,既想得了密州又想占着泽州,所以才兵行险招,想以城中少量精锐对抗将军疲惫之师,如此密州之兵便可不动了?”
谦父看了看我,沉吟道:“随军的幕僚也是这样看的,只是如此一来倒弄得人骑虎难下。我军若撤走,石抹必然随后掩杀,我军若不撤,密州之围不解也是枉然。”
“将军为何不向相州求助?”
“我与你兄本有龌龊,如今九皇子与十二皇子又有嫡长之争,怕是要坐山观虎斗,又怎会施以援手?”
我立起身,郑重道:“婉娘承蒙将军不弃,多方维护。婉娘不才,愿书信一封,寄与兄长,请兄长出兵以解密州之围。”
“随后呢?”
“随后九皇子与十二皇子谁立谁败也不管,将军与我兄长谁是谁非也不管,婉娘只请从此离去,到荣州去过自己该过的日子。”
谦父沉吟半晌才道:“就依娘子。娘子便在此处将信写就了,本将也好着人快些送出去。”
听得这话,我也不扭捏,坐到书案前,提笔在手,便写了起来。
书信开头只以“兄长”称之,我本没什么文采,信又写得急,便半文半白将话说明白了事。到了落款之处,落了婉娘名子,却又怕九哥看不出我的笔迹。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只荷包来,钤了一枚闲章。
谦父的眼睛落到了那枚闲章上,我见他疑惑,便道:“这闲章是兄长相赠的,他一见便知是我,倒也便宜。”
我并未说谎,这闲章却是九哥所赠,只因我当时见别人都有,似是风雅非常,便央了九哥也要一枚,九哥府中自有刻章的工匠,他便选了几枚给了我。其余也有大些的,随身带着不便,只这个小指粗细,十分精致,我便装在随身的荷包里。却不想,那日仓促出宫,别的都没带出来,倒是这个派上用场了。
“楚娥”,谦父看罢笑道:“楚乃我国国号,却也不差。只是这娥字,王族女子为娥,美貌女子为娥。娘子,你与孟文博有隙吗?想那孟文博大才,却给他妹子制了一枚‘楚娥’的闲章,你即不是王族,又谈不上美貌,他莫不是讥讽娘子吗?”
我便知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遂冷笑道:“各花入各眼,美不美貌与你又有何关系?想那张氏倒是十分美貌,又如何,还不是让你一箭射了?
将军也不用嘲笑。我虽不美,却也是世家的好女儿,自然有那家世清白的子弟相匹配,将军虽手握兵权,却是背了杀妻的名声,我倒要看看,哪家好姑娘敢再踏你李家的大门?”
说罢,将信啪地住案上一撂,转身便出了谦父的大帐。
过了几日,却也没什么好消息传来。好消息虽没有,泽州这边的金人却也安静,也不知那李奸人用了什么计谋。
这天我正待得无趣,又听得有人来报说将军有请。
莫不是密州之围解了?若是如此,那我也能自由了。
心里想着,脚下不由加快了步子。待我进得在帐却是一愣,只见李谦父端坐帐中正陪着一个人吃茶。
这个人正是当日西城分别的文诚。
见了故人,我心中委屈非常,一时间眼圈便红了,我叫了一声:“二哥”,便不再说话。
文诚见我如此两手捉着袍子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看向身后:“尚卿,快劝劝你家娘子。”
我听得尚卿也来了,不由诧异,向文诚身后看去,果然是她。
这尚卿便是那日上清观中随我回了学士府的慧清。她既随了我,自然是要还俗的,衣裳鞋袜换一换便好了,只是这道号叫着总不是个事。因她是从上清观来的,我便图省事,将她的名子改做了尚卿,乍一听,倒也有几分气势。
尚卿闪将出来,与我见礼:“娘子近来可好,可让尚卿好找。”
我拉了她的手,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只道:“不是整日骑马便是整日闷坐,可有什么好的?倒是你,如果知晓我在这里?家中可好,我母亲怎样?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家兄长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