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十章 心事难言（一）（1 / 1）
夜色中那梦幻般的一个拥抱，让少女的心从此再也无法平静。
即便是在那之后，男人的面容依旧冷峻，可她的心已经被灼热了。纵然那样的举动也许根本出自无意，她，娜塔莉，这个闯入他生命中仅仅三年的卑微之人，也甘愿为这一抱献上自己所余的生命，是信仰抑或是迷恋，无法分清，只是直觉告诉她如果不去追随，她将死不瞑目。无论怎样的结局等着她，那都已不是重点，盲目而狂热，只要自己认为是值得。
此刻，罗恩已带她来到了一座雅致小居的院门前，他说这里是他母亲的住所。
庭院栅栏上爬满了常春藤，翠色yu滴。院里的花圃中栽种着名贵的红心蝴蝶兰，雪白中炫目的一点红，仿佛女孩子的心一般纯净带着炽热。
罗恩原本冷漠的眼睛终于在聚神的注视之下显出了一丝柔和，娜塔莉惊讶于他如何会有这样的转变，好奇地朝他所视的方向望去，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难道就是罗恩的母亲？
只是一个背影就叫她目瞪口呆了，这个被罗恩称作“母亲”的女人，超凡的气息散发在她柔弱身躯的周围，每个动作都优雅得无以复加。
站在花圃中间的甬路上，她手提一把玻璃花壶，壶嘴正流淌出细细的水流，滋润着寸寸土地。嘴角浮着一抹淡淡的笑，目光抚慰着受她照料的生命，心满意足。
翡翠色的衣裙给人以和煦的春意，肩头的轻纱披帛在微风中飘舞荡漾，如果不是罗恩事先告知，娜塔莉一定会以为那是出游人间的女神。
脸上的暖意愈发浓了起来，罗恩侧头示意她随他进去。
她有些惶恐地点了点头，便踏进了这梦中的伊甸园。
“母亲。”他的声音轻而缓，好像不想打扰这份珍贵的宁静。
娜塔莉从未听过罗恩用这种语气说话，在古堡中的三年，他的声音也随着时间一点点结冰，比古堡冰冷的墙壁更冷。
如今的声音，是怎样的天籁啊，仿佛永恒黑暗中的第一缕阳光，带着开天辟地的希望，令人激动得几乎要泪流满面了。
淡雅的身影应声而转，娜塔莉终于见到了这个在她心中犹如女神一般的女子的容貌，再度被惊呆。
怎么可能是罗恩口中的“母亲”？这样风华绝代的一张脸断然不是那个“母亲”的年纪所能拥有的啊。
女人看到罗恩出现在她面前，起先有些惊讶，随后便抿嘴划出一个恬美的弧度，放下手中的花壶向罗恩和娜塔莉走来。
带着一缕清淡的香气，她站在他们面前，礼貌地冲娜塔莉微笑，“这位一定是娜塔莉小姐吧，听罗恩提起时我就想象着你的样子了，与我想的一样漂亮。”
一贯苍白的脸微微浮出红润，娜塔莉低眉笑着，有些不好意思，“伯母您取笑了，在您面前万物都失色了呢。”
对于这样的赞美，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这美貌对于她来说并非什么幸运的事，甚至是给她带来灾难的元凶。她，斯黛芬妮，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子，只因这不平凡的容貌，她失去了深爱的丈夫。祸福相倚，人人都艳羡的美丽却将她推向不幸的深渊。
她左手拉起娜塔莉的手，右手挽住罗恩的胳膊，抬眼看向罗恩，抛出一个温暖的笑，“进屋吧，我要做几道菜为你们洗尘。”
母亲眼里的阳光已完全将他笼罩，只有在母亲身边他才感到无比的心安。即便他已长大，不再需要依靠母亲，甚至母亲需要来依靠他，但他还是常常回想起小时候在母亲怀里安睡的情景，没有任何事要担心，就那样沉沉而幸福地睡去，他喜欢那样的安宁。
……
客厅里，罗恩微微倚着窗栏，遥望远处的青山暮色，思绪纷繁。
如果不是担心母亲的安危，他不会答应娜塔莉破坏结界，放他从古堡中逃出来，他从不肯做连累别人的事。可是三年来一直没有母亲的消息，虽然凯文曾经答应他不会杀母亲，可是无依无靠的生活母亲要如何度过呢，况且那样的美貌会不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困扰，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看着娜塔莉锲而不舍地磨钻那坚不可摧的石壁，他是无奈的，他制止过她，可是她不听，没日没夜小心翼翼地开凿。怎么可能凿穿那样厚的一层墙壁，他告诉她不要枉费心机，可是结果却叫他大为意外，他认为不可能的事居然让她仅仅用了三年就做到了。
原来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持之以恒。
看着娜塔莉欣喜的神情，罗恩淡淡一笑，这个女人，从前是小看了她呀。
然而当他成功地逃离古堡，找到了母亲的时候，他日夜担心的悲惨情景并没有出现，他的母亲就住在这间精致的小屋里，屋外还种满了她最喜爱的蝴蝶兰。
她看到儿子活着回来了，激动得泪眼涟涟，长久的拥抱中，他能感到母亲对他是怎样的思念。没有父亲的日子里，他就是母亲唯一的牵挂。
他惊讶于母亲是怎样过上如此平静的日子，母亲告诉他这些都是凯文的安排，不但使她在水沙国的那场屠杀中幸免于难，还将她秘密安排在这里妥善照顾。
罗恩深知凯文这样帮他的原因只有一个——“异化术”，他想从他们母子身上套出“异化术”。
“咦？这是什么？”娜塔莉惊怪的声音打断了罗恩的思绪。
罗恩回过身，见她正聚精会神看着壁龛里的东西，他走了过去，却微微一怔。
娜塔莉连忙转头看着他问道：“罗恩，你看，这是什么呀，好特别。”
他当然记得，那是他此生最美好的回忆。
“流霞。”声音仿佛沉到了湖底，叫人听得有些心寒。
简单的两个字完全不能解释娜塔莉的疑惑，只是见到罗恩这种神情她不敢再问。
虽然在壁龛里并不显眼的位子上，可那样奇妙的东西所释放的光华是无论在哪里都隐藏不住的。透明的水晶瓶里，七彩的流霞相互追逐，旋转着交织在一起，变幻着各种不同的造型。七彩的水面上浮动着金灿灿的两个小字——“快乐”，仿佛是用来解释这瓶中的一切。
斯黛芬妮看到了这一幕，暗自叹息。刻意把这定情之物藏在角落，她希望她的儿子不要再陷于矛盾，如果真的要放手就来个彻底吧，看着他纠结得难以成眠，做母亲的心真的很痛。然而记忆终究是无法抹杀的，不是只要想忘就可以忘掉。
“罗恩，娜塔莉，我们开饭吧。”她轻声唤道，暂时打破了僵局。
三人落座。
斯黛芬妮夹了很多菜放进娜塔莉的碗里，笑着看她大口吃着，三年来若不是有这个女孩的照顾，她的儿子还不知会怎样呢，她真要好好感谢她才是。
“伯母的手艺真棒，好吃极了。”娜塔莉不禁赞叹。
“那就多吃一点。”斯黛芬妮欣慰地笑道。
随即她转向罗恩，看着儿子瘦削的脸，心如刀割。她是个没用的母亲，保护不了儿子，让他吃尽了苦头。
抬手抚上了罗恩的脸颊，她眼中满溢着疼惜之意，“罗恩……”
紧紧握住了母亲的手，他不要母亲为他担心，她已经够苦了，“母亲，我很好，请您放心。”
“你会留下来吗？”这是她现在最在意的事，她真的很想与儿子多相处些时日，让她好好照顾他，弥补这三年来的缺失。
“我……还是要离开。”他的语气异常艰难。上次就是因为要赶回去营救娜塔莉而不能和母亲相聚，而这次又有几乎同样的原因，为了米歇尔……
斯黛芬妮眼中有瞬间的黯然，却随之而起了更多的关切，“无论你要做什么，千万要小心，记得母亲需要你。”
罗恩点头，她知道他必须要活着回来，不能扔下母亲一个人不管。
“你要离开？去哪里呢？”娜塔莉很是迷茫，“那我……”
“你留下，”罗恩看着她，神色坚决，不容她反驳，“替我照顾母亲，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长久的等待中她早已习惯，却从未得到任何人的承诺，可今天终于有一人告诉她，你要为我等待下去！
清秀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的罗恩，激动得忘记了回应。
外表冷漠的他却有一颗极其敏感的心，他不会看不出她眼中的情意，也早已明白她的心意，那朝夕相对的三年，每次被折磨得伤痕累累后都是这个女子为他拭去伤口上的血。一开始企图自生自灭的他根本就不屑于她的照料，甚至冷酷地推开她，可不知为何这个柔弱的女子却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固执地坚持着自己微薄的力量。
终于，他不再抗拒，任由她大发她的悲天悯人之心，在心中冷嘲，真是愚蠢的女人。
见她睁大双眼，眸光闪亮地望着他，什么都忘了的样子，他勾出一丝浅笑，无奈道：“别发呆了，快吃饭。”
“啊……哦！”她欢喜得简直要晕了过去，连忙端起碗筷拼命往嘴里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