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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抵达京城三日后,女皇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凌曜正在自己的玄澜宫内,两个小太监正在为凌曜穿衣服,一袭宽大厚重的白袍穿在他身上,使他少了几分硬朗,多了几分温厚。
江培风突然闯了进来,也不顾侍人们惊讶的眼光,看见凌曜,就说道:
“陛下要带那个云公子参加今晚的宴会,你就没有一点准备吗?”
凌曜背对着他,侍人正往他身上加上金饰,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要我做什么准备?”
“什么准备?当然是——”
凌曜已经转过了身来,江培风看到,凌曜宽大的袍袖间,静静地垂挂着一柄金色的细剑。
女皇准许凌贵君在宫内佩剑,这是众所周知的。
江培风咬了咬嘴唇,又说道:“你不会是做这个打算吧——”
“什么打算?”凌曜微笑。
“算了——”江培风扶额,“你不要太冲动,见血总是不好的……”
“你的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凌曜没好气地说道,“就算是见血,第一个见得也是你的。老是擅闯后宫的‘江太医’!”
江培风被吓了一下,才正了正脸色,说道:“我说,我回去想了许久,终于想到那个云公子哪里不对劲了……”
“陛下最近性子有些异常你也是知道的,脾气忽好忽坏,让人捉摸不透,却莫名疏远了许多旧臣。但对那个云公子,却是过分地……嗯,你也是知道的。但是我那天却感觉云公子身上有任何邪术的气息……”
“我回去查阅典籍,才想起,传说中有人专门修习一种瞳术,能够通过目光控制他人,而被控制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已经被别人所影响,察觉不到有异常,只觉得都是理所当然的。此种瞳术无迹可寻,却只听说施术者的瞳色有异于常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云公子的眼睛,虽然察觉不出有何问题,却莫名让人觉得有异样之感。瞳术依靠眼神接触来控制对方,那云公子若要持续地控制陛下,必须时常呆在陛下身边,因为这瞳术会有一定的时间限制。我想,这云公子过一段时间肯定要再给陛下施一次术,若能在其施术时打断,或许可以让陛下醒过来。”
江培风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几乎就要喝口茶来缓一缓了,却看见凌曜没什么反应地看着他。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江培风问道。
片刻,凌曜才慢慢说道:“那个云深有问题,这不难看出来。”
“所以呢?”
“无论问题为何,我只要确保,这个‘问题’不会再影响陛下即可。”凌曜说道。
江培风无语了,他说了半天,却原来人家凌曜早就准备好了最干净利落的方法。
“你做事向来这么直接么?”江培风不由得问道。
“直接?我只相信有效罢了。比起这些男人心间的弯弯绕绕,我不如直接面对问题要害。”凌曜沉着说道。
“你——还真是”江培风觉得自己半天口舌白费了,原来人家早就决定直接斩草除根了,便说:“陛下为什么还能忍受你这种男人……你就不怕陛下有一天恨你?”
恨我?凌曜的身影顿了顿,说道:“陛下永远不会恨我。”
因为在此之前,我就会已经开始憎恨自己。
宴会开始之时,芝夜果然带了那个云深过来,在芝夜的桌子旁设了一张小桌,一身白衣的云公子,就坐在那儿,如云如雪,与满座的华衣高朋相比显得尤其清新脱俗。
凌曜远远看了一眼,就走到自己的座位那儿坐下,金色的细剑在袍袖间只化作一点金色,隐匿不见。江培风原本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帝皇的家宴,但由于他在宫里混的熟,嘴又甜,大家都知道女皇经常召见他,因此他悄悄地站在了云公子那桌的后面,也没有人察觉。
熙夜就坐在芝夜的下首,她今天穿了一身明紫色的锦袍,长长的发辫间穿插着各种玉石,流光溢彩,好不漂亮。她人又爱笑,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甜甜的一个梨涡挂在嘴边,宴会里一半的年轻男子,都在偷偷地注目她。
芝夜自然是发现了这个状况,但她妹妹向来桃花运很不错,她也不管这个。她一口饮尽杯中醇厚的酒液,空了的酒杯就立即被身边的美人给满上……
云深……
芝夜看着云深,莫名地就是觉得眼前一片迷醉,眼前的人眉目如画,她对他的好感愈发浓厚,却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只要以往深处想,神志就开始混乱,仿佛有什么在阻挡她……
芝夜捏住了眼前美人的下巴,轻轻抚摸,手下的皮肤柔滑冰凉,如同丝绸一般。美人略有些瘦削,却另有病弱之感,鸦翅般的长睫下,墨色双瞳淡然无波。
“你是谁……”芝夜眼神迷惑。
“我是云深。”美人回答道。
“云深是谁……”
自家妻主和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当众这般亲密,在场的夫侍都黑了脸色,暗暗咬碎银牙。当事人却恍然未觉,兀自神深情地注视着对方。
只有瑞麟亲王还煞风景地叹道:“陛下真是艳福不浅。”
宴席上众人依旧饮酒的饮酒,歌舞的歌舞,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女皇与新纳的美人间甜蜜的这一幕,顶多是有些眼热罢了。
江培风在一旁看着却暗暗心急,眼见得云深与芝夜默默对视,而云深的眼睛,果然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奇异起来。他朝凌曜使了个眼色,下一秒,一柄金色的细剑却迅速出现在了芝夜与云深之间,斩断了两人之间那暧昧的情思。
“贵君!您在做什么!”
“凌贵君!不要冲动……”
被这一幕惊呆了的众人才纷纷叫喊起来,但是凌曜却岿然不动,剑尖稳稳地指向了瘫坐在地上的云深,然而眼睛却微微避开了与他直视。
“凌贵君,您这是在作甚?”
幸亏还有些人是清醒的,凌曜冷笑一声,见芝夜坐在一旁无事,但是抚着额头似不舒服,便厉声道:
“妖孽狐精,迷惑圣上!今日我就要为陛下除掉此狐精!”
你们不是说他是狐仙么?好罢,如今,便上演一场捉妖大戏。
芝夜抱着脑袋,还没有恢复,只低低地叫了声:“阿曜……”
女皇没有反对,而凌贵君又贵为芝夜身边最受宠爱的侍君,他的举动,当然是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凌曜自然当机立断,把那金色的剑尖送进底下少年的咽喉!
“凌贵君何必如此冲动?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
凌曜的剑还未及云深,这少年却迅速被一个人救走,抱在了怀里,身形之快,连凌曜也无法超越。凌曜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前一刻还笑眯眯地坐在座上的二公主,熙夜。
“云深是我送给皇姐的礼物,皇姐不喜欢也就罢了,何必如此糟践美人呢?”熙夜微笑着说道。
“熙夜!”芝夜此刻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忍着脑袋里的隐隐胀痛,站了起来,看着熙夜的轻松自如的样子,瞬间又是气得几乎血脉逆流:“你好大的胆子!如此戏弄我!”
一想到在这过去的几日,她带着一个熙夜的人在身边,予取予求,宛如木偶一般被她支配,芝夜就觉得心底发寒!熙夜这是在告诉她,只要她想,她就可以随时接近她的身边,取掉她的性命!
芝夜不敢想在过去的日子里,有多少次几乎足以让这个叫云深的少年取掉她的性命!
熙夜微微一笑,却不为芝夜的怒喝所动。她怜惜地摸了摸云深的脖子,确定少年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而云深也低眉顺眼,乖巧无比地靠在她的怀里!
“皇姐何必这么说?难道云深这几日服侍得你不好么?云深本是我最喜爱的美人,本着有美共享的原则,送给皇姐做个惊喜,消解消解皇姐心中烦闷;不料云深还是没及上皇姐的眼光。”
什么有美共享?自己玩过的美人,也送给姐姐玩吗?贵族之间类似的龌龊事不计其数,然而芝夜却觉得深深的羞辱!熙夜明目张胆地这么做,就是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熙夜了解她、知道她,熙夜知道她最讨厌身边人的背叛,最讨厌肮脏的人,把自己的宠侍送给芝夜,就直接恶心了她!
芝夜狠狠地瞪了熙夜几眼,觉得她这几年练出来的涵养很快就要告罄,她这个妹妹,和以前一样,总是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然后毫不留情地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