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独步惊云(1)(1 / 1)
都说苦无山庄凶险万分,有去无回。可最近武林中似乎又掀起了一股热潮。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想方设法的踏上苦无山庄,他们大多以购买情报为幌子,实则只为和庄主无情攀上一点微薄交情。
据说,东海那场腥风血雨之后,不少江湖中人收敛了很多,连武林盟悬赏风之子的悬赏单也给撤了,新任盟主更是扬言,风间是正义之师,所杀之人皆宵小之辈,无耻之徒,以后若见到风间姑娘,定要以礼相待。
想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八个大字无疑在他们心中烙下了印痕。从字面上看,不难理解是出自苦无山庄的警告。血联盟上千死士一夜间血祭东海,死于非命。世人就是再不醒悟,吓也该吓怕了,谁还敢跟无情庄主做对?一掷千金力求和平更在意料之中了。
可今天莅临的人物却不太一样。天青色的锦袍,腰间束着明黄鎏金中嵌着血珀的腰带。浓眉锐眸,刚毅的轮廓虽称不上俊美,同样让人印象深刻,尤其举手投足间那股不经意流露的王者之风,连主椅上的戏子都在他浑然天成的尊贵霸气中,眯起了漂亮的桃花眼。
大厅的气氛祥和宁谧,瑞兽吐呐着袅袅烟雾,瑞祥香混着夜来香的清新味道,安神亦静心。
“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让鄙庄蓬荜生辉!”戏子大笑,扬手召来侍女奉茶,面具下的桃花眼闪着奇异的光芒。
夜宣淡笑回礼,亦不怠慢:“先生过奖了,让先生纡尊降贵亲自接见,夜宣实在受宠若惊。”
听出他话中丝毫不减霸气的诚意,戏子勾唇轻狂笑了,真是好久没遇到这么合自己胃口的人了。眼前的小王爷看上去不过二十二三岁的光景,本该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可年少的眉眼间,尽透露着沉稳老练。面具下的薄唇戏谑弯起,想不到老头的贤侄里还有这号人物,不摆王爷架子,却偏有一股王者的威慑,有趣。
几番客套之后,交易很快敲定,夜宣显然没料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等回过神来时,只见独孤总管已将竹简奉上。条约的内容很简单,甲方必要时将收购乙方所收集的情报,或要求乙方为其收集想要的情报,按消息大小划分价格等级,三千贝币封顶。最后一条让夜宣乍舌:为期三年,若三年后乙方心情好,自当延期。
优雅品茗,戏子语调漫不经心,不怒而威的气势不容人拒绝,“没异议就请签上阁下大名吧!”
夜宣失笑,郑重签上了名字,口气同样漫不经心:“早就听闻贵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情报之类绝不以金钱贩卖,要想得到苦无山庄的情报,必须要用等量价值的东西.来交换。”
不动声色啜茶,戏子愣了愣,随即轻呵一声,片刻狂妄邪笑,“等量价值的东西,阁下除了钱,无情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索取。况且,做生意哪有不谈钱的道理?你说是不是啊,宣王爷。”
夜宣一怔,微笑,原来这传说中冷血无情,喜怒无常难伺候的苦无庄主,其实人还不错。
独孤却在一旁暗自感叹,看来风间飞翼带给爷的影响力,已经让他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可这样的戏子,却不见得比以前快乐。
他依然会拉着他这个唯一可以聊天的人,对月饮酒,酒不醉人人自醉,状似惬意的享受,却总在偶尔的低头间,泪光潸然。
他杜绝一切关于风间飞翼的消息,不理商场尔虞我诈,只是待在这个勉强还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固步自封,画地为牢。
舞姬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也只是淡淡瞥一眼,连叫她们“滚”时,声音也温柔似在昵喃,笑容迷人心魄。
更多的时间,他一个人站在阁楼上静静眺望,或淡淡而笑,或蹙眉思忖,或黯然神伤。常常等到日落西山,最后一抹残辉从眼前消逝。于是,一杯烈酒下肚,连同着一整天的愁苦憋闷一起咽下去。
如此,乐此不疲。
傍晚,阁楼上的风骤大了些,微微渗了丝凉意。他身着中衣,腰也懒的束,浑身懒散,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懒洋洋的让人犯困。
见对面的独孤果真很配合的打了个哈欠,戏子倒自己先笑开了。“我说,总管大人,天还没黑呢!跟我喝酒就这么无聊?”晃了晃手里的象牙杯,夕阳下,戏子的笑容恍如鬼魅。
从靠垫上直起身来,独孤看了看天色,酷眸眨了眨,伸手接过戏子刚刚斟满的酒杯,轻啜,“每天待在一个地方,喝一种酒,难道爷不会觉得无聊吗?”
戏子蹙眉,像在思考,说出来的话却不像深思后的结论,“是啊,还真无聊。”最后一杯酒咽下,陡似一团火从喉咙一路烧过,他窒息似的猛吸了一口气,“那你说说,怎样才不无聊?”
独孤想了想,道:“步月城的怡家阁,爷不是早就看上了吗?不如花点心思在上面,或许就不会这么无聊了。”失恋的时候得找点事来做,这一点,他还是很有经验的。
“怡家阁?”戏子显然一时想不起来,半晌才恍然“哦”了一声,挑眉笑的揶揄,“怡家阁啊!那可是古稀城的命根子啊!不妥不妥。”
独孤不禁失笑,“爷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仁慈?”
戏子夸张的笑了声,无甚惊讶,“仁慈?想不到我无情戏混沌一世,这辈子还有机会冠上此等美名。”
独孤轻叹,慢慢饮酒。
身边男人的气势渐渐变了,慵懒中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先养几年吧!等那老头把怡家阁发展的再壮大一些。煮熟的鸭.子,还怕飞咯?”漫不经心的倒了杯酒,凑近唇边时,勾起的弧度嗜血残戾。
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独孤继续淡定饮酒,想了想,又道:“那月骗子楼适,爷也不打算要了?”
“他?”戏子一愣,脸上不由的露出嫌恶之色,“为了个女人,连骰子都发誓不再碰的赌徒。废物一个,我要他何用?”
想起水玲珑几次三番飞鹰过来的求助,他甚至幸灾乐祸了好久。这个楼适竟然赖在东海死活不肯走,每天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偏偏这水玲珑又不领情,每次不是把他弄的灰头土脸就是揍的他敖敖大叫。连街坊邻居都被楼适的一片痴情感动的泪流满面,唯独这水玲珑心硬的像块石头。
就不知这楼适日复一日的求爱雨露,能不能水滴石穿了。
当然,这种事情他是不会插手的。
眼看着独孤又在冥思苦想,戏子瞥了一眼远处慢慢走来的两道身影,邪妄笑了,“不用想了独孤,有人来给我解闷了。”轻弹指,他潇洒利落的从滕椅上站起来,极目望着越来越近的两道身影,若有所思,“独孤去叫厨房准备晚膳,这么尊贵的客人,我可不能怠慢了。”
“是,爷。”